? 你大爷的,张赐。陈秋娘还是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然后走到旁边的米铺里买米,进去买了三升大米。兀自抱了出来,便看到江航朝她走过来。
“陈姑娘。”江航拱手,举止礼貌,跟江帆的想必简直是天壤之别。人江航这气度典雅,气场强大。反观江帆简直就是熊孩子、*少年。
“江统领好,这是来买米么?”陈秋娘明知故问。
“不是。是舍弟的师父师娘来了张府,想要见他。但这孩子野惯了,不知去了何处。我听说陈姑娘来逛街,特来街上寻你,想打听一下可否见过我三弟。”江航声音沉静,身背宝剑,却举止儒雅。
陈秋娘在他面前亦贫嘴不起来,她也是分有礼貌地说:“今天我在医馆是见过令弟,不过等我看望柴瑜出来之后,令弟就不见了踪影,我听六小姐说,是你去拿他,他便跑路了。”
江航一听,不由得微叹一声,拱手道:“打扰陈姑娘了,若是见着舍弟,就请转告他:爹爹病重,速来见过师父,一同上汴京。”
“啊?”陈秋娘一惊,又自觉失礼说,“抱歉,是我失礼了。江统领放心,若是见着令弟,我会劝说他的。”
“那如此就有劳了。”江航又对陈秋娘行了拱手礼,吩咐了一个手下帮陈秋娘搬米到西镇口,又说他要再带人找一找江帆,便带着手下离去。
江航留的手下身材魁梧,人高马大,人很严肃,神色很腼腆。江帆一吩咐,他就接过陈秋娘手中的米,站在一旁。待江帆离去,他亦不作声,就跟在陈秋娘身后,亦步亦趋的。
陈秋娘也不理会。径直去了卖盐的地方,拿钱换了一小块盐。这个时空,盐的提纯不高,工艺落后。经营权都在国家手里,市面上的是国家放出的一小部分,在供应了宫廷达官权贵之后给出的一小部分流通。这盐自然价格不菲。一来二去,陈秋娘手中卖蛇所得的碎银颗粒以及她上次揣在身上的那部分张赐给的碎末银子就花得所剩无几了。
钱啊,真是不经用。陈秋娘不由得叹息一声,看看天色不早,就往西镇口去。身后魁梧的男子步伐拿捏得很好,就帮她抱着米,隔着一小段距离。
两人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刚拐过街口。就看到李桃花提着裙子过来,远远地就瞧见陈秋娘就迎上来,笑嘻嘻地说:“你三姑刚到我家来跟我说了退婚的事,我正说找个时间去跟你说说,却没想到这么巧。我这说去铭香坊拿点香粉。这才走几步就看到你了。”
李桃花神色自若,满脸带笑,走过来就很亲昵地拉住了陈秋娘,说,“贤侄女,我们这巧遇了,就上这茶楼坐坐。正好说一说这事。”
陈秋娘被她一拉,不由得一惊,随即又是佩服。她与这李桃花初次见面的记忆并不愉快,甚至是针锋相对,如今虽说是利益至上,合作关系。但这李桃花这自来熟的亲昵似乎曾经的不愉快完全不曾发生过一样。这份儿功力简直是让她佩服得紧。
“恭敬不如从命。秋娘听花姑姑的。”陈秋娘笑着回答李桃花,随后有对身后的那男子说,“大哥,我这边还有些事,这米就给我吧。你且回去向江统领复命吧。”
男子摇摇头,说:“任务没完成,岂能回去复命。陈姑娘若有事就去办,我在此候着就是。”
陈秋娘看这男子的模样是不会离开的,索性就说:“那大哥亦与我一起上茶馆坐坐,你若立在这里,别人倒说我没了礼数。”
“陈姑娘言重了,这没有的事,我在这里候着就是。”男子神情语气十分固执。
陈秋娘便也不勉强,与李桃花入了茶馆内,这茶楼是普通档次,占地不大,装修简单。而且卖的是老式的茶,是那种调配的煮茶,连茶末一起吃的。说起来这种茶楼更类似于现代的甜品店、小吃店什么的,几份儿点心,煮小锅茶,慢悠悠地谈话。
李桃花是店里的熟客,一进去,店小二就热情招呼,问:“哟,花姐,还是老地方么?”
“这是自然了。”李桃花拉了陈秋娘往临街的窗边座位走去。
店小二在身后笑问,“还是按照老规矩上茶么?”
“先不上茶,来两碗水,这天热起来了,怪渴的。”李桃花吩咐。
陈秋娘原本就对这吃茶没啥兴趣,再者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吃茶,她更没兴趣,所以便也不在意李桃花点了什么。
那店小二应了李桃花,却又抬眼看陈秋娘,说:“花姐,这姑娘不到年岁,你都不怕吃官司么?”
“你少碎嘴,这是我贤侄女。”李桃花表现出无比的亲昵。
陈秋娘亦对那店小二点头以证明李桃花的话,店小二一脸的笑容,唇边却是讥笑。分明是在说:既然是贤侄女,怎么可能点两碗白水的。
陈秋娘懒得理这种势利小人,便坐端了身子,切入正题问:“不知道花姑姑何时去帮我退婚?”
李桃花满脸带笑,说:“今晚就去。”,随即,她又压低声音说,“这朱老太爷还没下葬。阴阳先生说的要在家停尸十天,这才第七天,若是这朱家的事理不清楚,出殡那天肯定是不顺当的。朱公子肯定巴不得拿到老太爷的信物呢。”
“那花姑姑觉得这事能有几成把握?”陈秋娘亦放低了声音。
“肯定是百分百的把握了。先前朱公子是没料到有人半路杀出来。如今这形势可大不一样,你这手中握着的玉戒价值也与之前不一样。花姑姑也不瞒你,肯定不止五十两。”李桃花满脸的笑。
陈秋娘亦是聪明人,听她说到这里,已然明白李桃花拉她来茶楼实际上是要谈利益的再分配的。她却假装不懂,满脸惊讶地问:“真的?能有多少?”
“一百两也行,两百两也像。但我敢肯定绝对不止五十两。到时候再凭我去说一说,三百两也说不定。”李桃花颇为得意。
“三百两。”陈秋娘面上十分惊讶,心中却无比平静,这种事她早料到了。
“不一定能争取到。不过秋娘既然叫我表姐是三姑,叫我一声花姑姑,这事我肯定全力以赴的。至于最后,我们的报酬。秋娘怎么看?”李桃花三言两语就转到了利益分配上。
陈秋娘作小白状,像是啥都不知道的样子,只说:“花姑姑与三姑为我费心费力,我想我只取三成,余下的就给花姑姑与三姑做辛苦钱了。”
“秋娘,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李桃花笑逐颜开。
你会不好意思?陈秋娘内心鄙夷,面上却带笑,说:“这有什么的。三姑与花姑姑真心为我好,这如今能真心为别人好的人不多了。”
李桃花又是一番客套。最终就同意了陈秋娘三七分的分配方案。
三七分配,这绝对是李桃花满意的价位。她满意了,要拿到钱,就必须要将这婚退了。这正是陈秋娘想要的,既拿点银子用。又能顺利退婚,至少在这方面与那恶心的朱文康没有瓜葛。
“那就有劳 ...
花姑姑了,这天色不早了 ,我还要赶回柳村,这就先告辞了。”陈秋娘起身对李桃花略欠身行礼。
李桃花客套地说本来要请她吃茶的,既然今天要赶回柳村,她就不勉强了。改日再请。
陈秋娘拜别李桃花走出了茶馆,那高大的男子还等在门口。陈秋娘说:“让大哥久等了,不好意思。”
男子腼腆地笑了笑,依旧是抱着米,跟在陈秋娘身后。
马四依旧等在镇口牌坊下,依旧是在点查货物。陈秋娘觉得他有点强迫症似的。走一次车,每次发车回去之前,都要点查无数遍,生怕遗漏什么一样。
陈秋娘与马四打了招呼,爷孙俩就驾马车回柳村了。到了柳村。马四依旧是在牌坊勒住车,把货物一一交还给别人,帮陈秋娘把米抱回家。
陈全忠依旧在骂骂咧咧。陈秋娘也只当没听见,差了秋生好生伺候,端屎端尿的。
晚饭时,她焖了铁油菜叶子咸饭,蒸了一条白水鱼,理了鱼刺,让秋霞去伺候陈全忠。陈全忠硬气说不吃那个贱人做的东西,吼得陈秋霞哭着出来。
陈柳氏又是一阵哀嚎,其中颇有怪陈秋娘扫把星,克父克母,还克死了养母,如今养父的双腿也断了。陈秋娘虽然能理解她是个没多大见识的老太婆,如今儿子断了双腿,而她陈秋娘毕竟是抱养的。但她真很讨厌陈柳氏这个样子。
“奶奶也是明白人,怎么今天糊涂了?这些事能怪我?”陈秋娘辩解了一句,陈柳氏就说她顶嘴,老泪纵横的,陈全忠更是闹腾得凶。
陈秋娘便不予理会,兀自吃了饭,才站到陈柳氏面前,说:“奶奶,是亲人,也会伤心的。破镜不会重圆,补过的衣服也始终是补过的,不会是常新的。人心,最容易伤了。人心伤一分,情分就淡薄一分。”
“你是教训我了?”陈柳氏厉声责问。
陈秋娘垂了眸,叹息一声,说:“我们是一家人,对你们我倾力付出,以我力所能及让我们家过好日子。若是奶奶一直这样怪我,真的会让人觉得寒心的。”
陈柳氏听到这话,更是无理取闹,说什么“你翅膀硬了,敢威胁我这个腿脚不便的老婆子了”,诸如此类。
陈秋娘没再与她说一句,只想趁此机会搬到镇上去,哪怕住那鬼屋也好。反正正好要与陈文正搞饭店装修的事。
她打定主意后天赶集日就收拾包袱离开。于是,她便喊来了秋生秋霞,教给他们如何护理陈全忠,如何进行简单的食物烹饪。两个小孩子学得很认真,学完了,陈秋娘问一句“记住了么?”,两个小孩子点了点头,秋霞却又怯生生地问:“大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奶奶她,只是心疼爹,你别怪她。奶奶,她,她也疼你的。”
陈秋娘摸了摸陈秋霞的头,笑着说:“你们这么乖,我怎么舍得呢。只是大姐要去*镇做工挣钱了。这等明年开春了,你们俩都要上学堂了。不赚些你们怎么上学堂啊?再说,现在不努力,我们连棉衣都没有,冬天怎么过呢。”
“大姐。”陈秋霞紧紧地抱住她,哭着喊,“你真好。不要离开我们。”
陈秋娘紧紧抿着唇,眼泪却还是从眼眶里速速落下,陈秋生亦走过来抱着她一言不发。
“大姐不会离开你们的。我们是一家,是永远不分开的。”陈秋娘紧紧抱着两个孩子,发自内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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