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齐木在试探,半晌却没听到回答,暗叹套尊上的话真艰难。正腹诽着,突然头被重重按住,声音传到耳边,道:“无妨,已经过去了。”
“切,说得好像你完全不在意似的,刚才是谁还说如果早知道我是魔族,绝不会救我回魔域。”齐木白了他一眼,“是不是后悔了!”
“没有。”
“我说我没杀那仙族你是真信还是假信。”
“信你。”
“那你明明都清楚,还不戳破。看我在那钻牛角尖,自找不痛快,还争风吃醋,是不是还在偷笑!”
“不是。”一说下去就没完没了,渊落沉声道,“因为不好笑。”
“为什么不好笑?”齐木追问。
“看到本尊痛苦,你会笑吗。”
“当然不会!”
渊落吐出一口气,揉了揉他头顶:“一样的。”
齐木一滞,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顿时面色古怪:“哪里一样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说。”
“三年不见,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也一样?”
“嗯。”
“我不想你被任何人夺走,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只能是我。你也是这样想的?”
“嗯。”渊落條然弯起唇角。
“胡扯,明明之前还要和别人成亲。”齐木冷笑。
“成不了的,等一切结束你就会知道。更何况人已逝,不必多提。”
齐木面色更古怪了,合着一开始就成不了,圣姚在做白日梦,他就白忙活了一场?
“等会,不是说这事儿,刚才说到哪儿了!”齐木想了想,眯了下眼睛,“照你这么说,我比圣姚重要?”
渊落道:“嗯。”
“你很在乎我?”
渊落面向他,坦言道:“嗯。”
齐木终于忍无可忍,嗓音抬高一截:“除了‘嗯’还是‘嗯’,让你说句情话有这么难吗!加起来还没有我一句字儿多!”
不就是一句我爱你吗,说出来怎么了!暗示了老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渊落皱眉:“你都说完了,还要本尊说什么。”
就是重复一遍也好啊!齐木沉下脸,转身就走:“浪费感情!不跟你说了,我要去修炼。”
出乎意料,手腕被拉住,齐木没好气地回头,便看到渊落一脸无奈。
灵风扬起漆黑的长发,拂过白玉般高耸的鼻梁,那张绝美的脸被玄黑面具遮了一半,无论看了多少遍,都美得令人窒息。
像极了初见时的惊鸿一瞥,没了滔天魔气缠绕,却超然脱俗。
“本尊从未后悔把你带回魔域。你是魔族也好,仙族也罢,是什么都没关系,你不需要回魔族称皇,更不用担心什么,有本尊认可你,足够了。”
齐木愣住了。
“世道本该没有限制,并没有事情是不能做的。本尊有重要的事非做不可,事成之后你会得到你真正想要的一切。”
渊落轻轻一拽,揽过齐木的腰身,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倒了杯茶给他。
齐木接过来喝了一口咽下,才恍然回神。
说情话简单轻易,但做出来却是另一回事,尊上向来是光做不说,那些所谓的情话他都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真若把情话挂在嘴边那就不是尊上了,更何况花言巧语他也不屑多听。正因为知道难得,所以这人偶尔说出只言片语,都能让人感动到不行!
齐木放下杯子,作势单手环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吻了上去。
齐木一时情动,手探入他的衣襟却被握住。很不情愿地道:“被你这么一说,原来我这么厉害,反正有你在我还怕什么。不去修炼了,我现在就想要你。”
渊落额上青筋直冒:“去修炼。凝成仙脉后再重修秘境,五行灵气从头领悟,看看最后能否洞悉大道本源。现在你还差得远,别总想着偷懒。”
齐木整张脸垮了,不是他不乐意,本身丹田破碎,他能进阶简直就像奇迹,其间还有诸多外援,甚至还有双修的功劳,最后凝成仙脉靠的是魔族血脉,能一击碎石靠的是石人炼体之法。
从头开始修炼,还得领悟五行,实在是太难为他了。寻常道修倾尽一生都无法完全洞悉五行之一,他在修道上顶多算是个半吊子,信仰力的确玄奥无比,加持在身上就能翻天彻底无所不能,和极境简直天壤之别。
可尊上不准他靠信仰之力修炼!甚至将信仰加持在身上的玄奥诡力完全抽离其身,让他从头开始。
“一定不能靠信仰么?”齐木还在挣扎,“尊上你没看到,那日多亏了有信仰力在,我才把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不然肯定不可能从齐国安然回来,你就算赶去救也晚了。”
没了信仰之力,齐木就像被扒光了一般,战斗力大打折扣。
先前齐国一战,初临仙脉横扫四方何等潇洒,现在这样子比极境也就强了一线,随便来个有点信仰的仙脉道修轻易就能了断了他,半点悬念也无。
但是,得万灵信仰就得担守护万灵之责,信仰之力的中流砥柱一旦倾覆,宿主反遭天谴,会有大不祥。
合着有利也有弊,尽管齐木觉得得了信仰,就算守护他们也没什么。反正真有势力敢对地府出手,他身为府主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渊落面向他,冷冷道:“知道为什么你初凝仙脉,信仰便远胜于人么?”
这问题齐木也疑惑过,按理说地府弟子过千万,但凝聚的信仰肯定远远不及古国,麾下仙脉境强者也不及古国,苦思冥想,唯一能有点印象的便是陌戟曾笑言会信仰他。
但见他对仙尊膜拜成那样,也不见得真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奇怪。”齐木摇了摇头,莫非他就有这灵异体质,天生信仰翻倍?
渊落道:“本尊的信仰在你身上。”
齐木石化。
他结结巴巴,还有些吐词不清:“整个大陆的信仰都在你身上,是你信仰我,还是所有信仰都给我了……”
“有差别么。”渊落默了下。
齐木从头僵硬到脚,他以为他刀枪不入,已经足够厉害了,却没想到那时候强大到恐怖的地步,大陆主宰信仰于他?这是什么概念,说出去谁信!
那时候如果不是体力耗尽,信仰完全爆发,他是不是就无所不能了!
“不行我要去冷静冷静。”
“信仰这种东西换言之是把命交托在别人的手里,你另辟他经证道,一旦臻至巅峰,定能超越上古先辈,甚至能和本尊比肩也不无可能。”
我又不介意把命交托在你手里,早知道是这样,他打死都不要同意信仰离体了。
齐木叹了口气,问道:“以前有人不靠信仰就能成功的吗?”
本身将信仰剥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尊上注定不同凡响,有他在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主要是不靠信仰连仙脉境都不能破入,似乎也没听说过有谁到了仙脉境还这样自掘坟墓。
渊落顿了片刻,道:“……没有。”
齐木大惊,正要说话。
“造物主可以,没有真元,却能通天彻地,真正的返璞归真。那种境界无人能及。”
破而后立,他也懂。齐木面色古怪,实在没好意思说,太高看他了。
天知道他就一现世的普通人,痛觉钝感简直逆天技能,再加上天性不服输有点韧劲,还有师父相帮,这才把炼体秘法炼至巅峰。
一开始的确以为是到了一本书里,但越到后面越陌生,他没有设定过神界,却有神界这回事。似乎当年魔域玄天殿那张王座曾经唤他主上,这点齐木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放在一开始便知道有造物主这一人物,他还可能天真地以造物主自居,自己偷乐。
后面牵扯得越多,他越觉得心惊胆战,真正身临其境,更觉己身渺小。
天地浩淼,他就像沧海一粟,山间尘埃。
——就像是这个世界本就真实存在,而他只是碰巧把同样的故事裁剪开,择轻避重地写了下来。
又胡思乱想,打住!齐木打了个寒战。
“无论如何你能在短短十多年内凝成仙脉,悟性可见一斑。不必妄自菲薄,你有足够的时间悟道。”渊落揉了揉他的头顶,“在想什么,把先前本尊给你的麒……红珠子拿出来。”
“不要总摸我的头,显得我又小又弱似的。我没觉得我不可以,只是你这样说让我压力好大。”齐木思绪被打乱,低声嘟囔着,翻了半天才拿出那枚赤珠子,“这是什么?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进阶仙脉境后用尽办法查探,这珠子毫无反应,完全没看出名堂。
“是宝物。”
渊落十指结印,细长灵丝环绕旋转,解开封禁。赤珠发光,刹那间红光大盛。照亮四方天空,极为刺眼。像活物般,其内有天然神纹隐现,有规律地律动,与天地共鸣。景象极为震撼。
齐木不由得大惊,果真是宝物啊。他差点把这等宝物给扔了,作孽,还好找回来了!
不知是什么珠,连万年老药都苏醒对其颔首,红芒似血泛着纯粹的金色,那种波动有丁点熟悉,齐木认不出来。
这些天来第一次感叹若是煤球在就好了,煤大爷见多识广,只要是天地奇珍,基本上没有它不认识的。
也罢,那货若是在,估计他想过两天悠闲日子的小愿望也得落空了。想到这里,齐木对煤球的一丁点念想也消失无踪。
“拿着这个悟道会容易很多,待你五行圆满,此物完全炼化,才能真正为你所用。在此之前,别出天宫仙殿,这里没人打扰,正好一心修炼。”麒麟心本就逆天,只要有它在,哪怕悟道失败,自身修为全无也能靠此物逆天蜕变。当然此话一出,齐木肯定就不炼了。渊落并未多言。
齐木接过赤珠,只觉沉了不少,像是活物在跳动,触及的刹那像是眉心开了道眼,一瞬间天地间那些艰涩难懂的纹路都清晰明了。
正欣喜的刹那,突然表情变了。
“对了渊落,我也有个东西要送给你。”
“嗯?”
齐木拿出一物,手捏得很紧。半晌才摊开,手心躺着两枚戒指,银色的指环,却有细小的纹路镌刻在其上,朴实无华。
配得上至尊的无上仙料,无坚不摧,用神火锤炼一年多才成型,后用至尊神器凝成细针雕琢的,不知花了多少心思。那花纹并非阵文,纯粹是为了好看,与内侧两人的名字相配。
煤球怒斥他暴殄天物多少次,齐木也充耳不闻。此刻拿出来手心有些冒汗。
一道神识在手心扫过。
渊落道:“法器?”
“不是什么法器,就是普通的戒指。这是一对,一人一个,得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才有意义。”
齐木加了句:“把左手给我。”
渊落配合地伸出手。
齐木正要给他戴上,指环刚触及到他手指尖,顿住。齐木猛地抬头:“你都不问问有什么意义吗!”
“信物?”
“比信物更深一些,戒指是一对,我跟你是一对,就是这个意思。”
齐木拉着尊上的左手看了半晌,目光在戒指上流连,心跳加速。默念着。
记住,你是我的了,你是我一个人的。
“一门亲事要成的话,男的拿着戒指时要单膝跪地,否则一点求婚的诚意都没有。既然我俩都是男的,那步骤就免了吧。”
哎,连戒指都是他准备的,其实占点便宜他单膝跪地给尊上戴戒指想想也挺美的,但这人什么也不明白,跪了跟认罪似的,齐木想想还是打消了那个念头。
不过若是尊上单膝下跪……
齐木捏了捏他的脸:“算了,我舍不得你下跪。”
说着,也随手给自己戴上,对着光抬起手,自恋地看了看手背。
又抓起尊上的手,轻吻了下。
“只是做来练手而已,没想到做成了。虽然没什么用,但真的意义深重。在下一对指环更好的做完之前,不准弄丢了!到时候可就得你为我戴了,就像我给你戴一样。”
渊落像是呆住了一般,半晌没说话。
齐木心头一紧,正要凑过去问他是不是不喜欢,便被猛地拉入怀中,重重吻住。
冰凉的手探入衣袍,忍不住抖了下,密密麻麻的吻一路吻到脖颈,整个人被压在石桌上,齐木觉得他是激动了,难得热情成这样。
“本尊……”
意乱情迷之际似乎听到了什么,齐木大脑一团浆糊,含糊不清道:“……你说什么?”
渊落吻了吻他鼻尖的汗,嗓音低哑了些:“没什么。”
……
领悟五行,除了火灵尚可,其他的简直一窍不通。也不知红珠是什么奇宝,五行修行竟然轻易了不少,火生土,短短三个月便初步领悟了土灵,至少能土遁,身体没入土下穿行,哪怕仅有一刻钟,也让齐木欣喜不已,提及修炼也不再那么一脸菜色。
他若是知道麒麟神兽掌管大道五行,或许就不会如此惊讶了。
神兽一滴血都能令大陆疯狂,而这颗被他扔过一次的‘凡珠’就是麒麟心,正是渊落九死一生横渡寂灭海,去神界与上古麒麟一战,用双眼换回来了。
齐木若是知道这一点,他打死都不会碰麒麟心一下。
闭关五天提前出关,便看到渊落坐在树下石桌边,饮道茶。
齐木暗自惊叹,尊上果然淡定。他先前在外面的时候魔族尤为猖獗,一直就不怎么安稳,不知是哪儿生变,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齐木不久前还在犹豫要不要先回地府,但随同来了天宫仙殿,这地方幽静闲适与世隔绝,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回想起来还有些担忧,也就尊上这般悠闲。
树下,远远望去,只觉那道无双的身体有些模糊,光影斑驳,竟有些透明。齐木不由得擦了擦眼睛,飞掠到树下,看清楚了才弯起唇角。估计是看错了的缘故。
略施小法,地面土地生长向上幻化成石椅的模样,椅面还算光滑,比之一开始好了太多。一屁股坐上去,也没坍塌。
“不错。”渊落点头,赞许道。
“真不可思议,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能用法术了。”齐木拿过渊落手里的杯子,一口喝光:“那珠子真是宝物,尊上,你说若是以后出去了有人跟我抢,我可以杀他灭口吗!”
渊落道:“不用事事都问本尊,你自己拿主意。”
“好吧,你说让我自己做主的,那我以后如果犯了大错,你还会惩罚我吗?”
“不会。”
渊落突然抬眸,面向他,“以后不会再有人惩罚你。”
齐木眼里暗光闪过:“意思是,我可以为所欲为?”
“可以。”
“那现在先预支一下,也可以吧!”
齐木放下玉杯,果断倾身而下,搂住渊落的脖子,吻上他的唇,嘴里的茶水推入他口中,更加放肆地长驱直入。
得到回应后,两人忘情地接吻。
“尊上,我好像有了些明悟,五行相生相克,其实是有迹可循的。我找到了一丝契机,这次闭关或许会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来。”分开后,齐木有些恋恋不舍。
“果然没叫本尊失望,这是好事,你得耐得住性子。倘若能闭关千载不出,定能成高位。”
“可我怕……”
“修道本是逆天之举,定当无所畏惧,今后这个字不必再提。”渊落沉声道。
“我才不是怕死。”就是怕出来见不到你。
齐木白了他一眼,对这人明白他的意思不抱希望,也懒得矫情,也就心里想想。
“这个可以怕。”
齐木脱口而出:“哪个?”
“你得好好活着。你毫发未伤,本尊才能安心。”齐木一听,顿时信心蹭蹭蹭往上涨,心情甚好地去闭关了。
待人刚走,灵风呼呼吹过,渊落还望着齐木离去的方向纹丝不动,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阳光下,身影微微有些透明。
树枝摇曳,树叶落下,穿透他的手掌,落在桌面上。又被风吹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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