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彻来到长乐宫时,王太后刚刚用完晚膳。王太后见到刘彻,立即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慈爱的问道:“皇帝可曾用过晚膳?母后这里今日备下的都是皇帝最爱吃的菜品,更有由上好的鲜鱼加上滋补的药材精心熬制而成的鱼汤,十分鲜美可口,皇帝可想用些?”
刘彻眸光微闪,随意的坐到王太后身旁,笑着说道:“母后不必费心张罗,朕刚刚已经在椒房殿与阿娇一起用了晚膳,此时正饱,任凭什么山珍海味也吃不下了。”
王太后心中一紧,面上却是仍然笑道:“用过晚膳便好。只是,母后记得你与阿娇的口味颇为不同,也不知椒房殿里有没有准备你爱吃的菜。”
刘彻却是笑道:“母后放心便是!阿娇现在懂事多了,不但每餐都备好朕爱吃的膳食,更是常常为朕洗手作羹汤。母后若是见到如今阿娇乖巧的模样,也定然会喜欢的。”
王太后心中不喜,面上却仍旧带着温和的笑容,轻声叹息道:“如果真如皇帝所言,那倒真是汉宫之幸、苍生之福了。否则,按照你与阿娇以往的模样,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哀家这条老命都会让你们闹腾的不得安生!”
刘彻眉头微皱,“母后言重了!那时候阿娇之所以与朕大闹,还不是因为朕将卫子夫带回宫来。说到底,总算是朕对不起她……”
王太后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瞪视着刘彻,疑惑道:“哀家听闻皇帝语气之中竟带着些愧疚与遗憾,难道说皇帝如今真的对当年废后之事感到后悔了?”
刘彻沉默片刻,缓缓言道:“的确是有些后悔了。那时候,若是朕肯再仔细想想阿娇的为人,便会明白那些所谓的证据都不足为信。阿娇是一个单纯直率、连心计都不屑使用的女子,更何况阿娇对朕倾心爱慕,对所有朕厌恶之事皆避之唯恐不及,又岂会当真与巫蛊有所牵连?”
王太后藏于广袖中的手渐渐紧握成拳,几乎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哀家听闻皇帝令阿娇重回未央宫,并且赐住椒房殿,原因是阿娇怀有三个月左右的身孕,又在长门宫内搜查出诅咒阿娇的巫蛊,不知可有此事?”
刘彻坦然的点点头,“确有此事。当时朕就在长门宫中,一切都是朕亲眼所见。”
王太后眼神复杂的看着刘彻,终于忍不住悲声说道:“皇帝为何要改变主意,竟然准许阿娇为你生下皇嗣?阿娇上次生产之时便万分危险,上次还好上苍垂怜,只是一位公主,终究也翻不起多大风浪。可是,你为何要让她再度有孕?若是她此次侥幸生下一位小皇子,那不是……”
“那正是大汉之幸!母后!”刘彻剑眉微蹙,面露不悦之色,声音明显比先前冷淡了许多。
王太后话未说完便被刘彻一顿抢白,顿时气得面色苍白,双手皆有些微微颤抖,不愤道:“那个阿娇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药?竟然连这样大的事也可以为她轻易更改?”
王太后话音未落,刘彻已经沉下面容,深邃的眼眸中酝酿着狂风骤雨,却是念着王太后的身份并没有立即发作,只是那锐利的眼神仍然刺得王太后心中一惊,生生的住了口。
王太后凝视着刘彻阴沉的面容,只觉得心里格外悲凉,哀声劝道:“皇帝,难道你忘了,当初咱们母子二人费尽心思讨好馆陶长公主与阿娇,处处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走错一步路。因为每一个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会让咱们母子二人万劫不复。幸而上天垂怜,终于保佑皇帝顺利登上帝位,渐渐将朝中大权握在掌中,成为真正的大汉天子。至此,才无人胆敢小看皇帝,你的母后才真正在后宫中挺直腰杆,不用再过看人脸色的生活。”
“母后知道你原本便不喜阿娇骄纵的性子,只不过是因为听从母后的话,才勉为其难与阿娇交好的。如今你的父皇与太皇太后俱已薨逝,你再也不需要刻意装作疼宠阿娇的模样讨好任何人了。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将她留在身边,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以往那些不快乐的往事呢?”
刘彻闻言却是冷笑道:“谁说朕不喜欢阿娇,朕现在就是觉得她比宫中其他女子顺眼得多,一天不见,便觉得浑身不自在。也许朕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在假装对阿娇好,可是假装的日子久了,就慢慢养成了自己都无法更改的习惯了。朕与阿娇能有今日,还正要多谢母后的一番心思。”
王太后心中更加抑郁,皱眉思索半晌,忽然眼前一亮,急切的问道:“皇帝可是舍不得阿娇那冠绝后宫的美貌?那孩子尽管生得比别人略好些,但却任性骄纵、善妒无德,实非良配。便是宫中的女子你都不满意,还可以到宫外去寻,一定能够找到让皇帝满意的女子。母后听闻你姐姐府中近来又添了几个貌美的歌姬,不若哪天让你的姐姐将她们领进宫来让皇帝看看……”
刘彻听闻此言,先是无比震惊,随后却渐渐涌起一股难言的伤感。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阿娇借酒浇愁,醉倒在他的怀中,喃喃的在他怀中诉说着自己的愿望,说她好想回到小时候,回到有长辈疼宠,自己真心疼爱她的小时候。只是,阿娇不知道,那时候不但自己与她结交并非真心,就连一些长辈的疼爱也带着自私的目的。
其实,刘彻如何不知自己利用阿娇讨好景帝与窦太后的心思,但是这些可做却不可言的往事如今却被王太后以这样激烈的言辞挑明,再无半分遮挡的呈现于自己面前,并且恰好在他对阿娇心动之后。这让刘彻难堪无比,更将原本便有几分愧对阿娇的心绪放大了数倍,心中愈发对阿娇怜惜起来。
刘彻目光复杂的凝视着太后,忽然冷笑道:“朕一直以为母后不喜卫子夫,以为母后介怀她出身舞姬、身份卑贱。如今看来,母后对于身份贵重的阿娇也颇为不喜。这倒真是让朕有些糊涂了,实在不知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让母后觉得满意。”
王太后刚想解释,却被已经无心继续听下去的刘彻打断道:“朕知道母后一向心思过人,若无母后的一番费心谋划,只怕朕今日仍然只是一位守着一方封地过日子的胶东王。而阿娇以前虽然骄纵些,但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女子,比不得母后的心计手段。”
“更何况阿娇这两年也吃尽了苦头,如今已经再不复往日的任性莽撞,她只想守着蓁儿过平静的生活。还望母后看在朕的情面上,不要与阿娇一般计较。即便无法做到疼爱照顾,至少不要去找阿娇的麻烦。母后若能做到这些,也便是朕与阿娇的福气了。”
刘彻语毕便转身离去,丝毫不顾王太后出言挽留。然而行至了几步,刘彻却忽然停住了脚步,仰头叹息道:“母后不知,其实朕早已经不爱喝鲜鱼汤了。然而身为帝王,不可向他人透露自己的喜好爱恶,因此朕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此事。即便如此,阿娇却早在四年前便发现了朕口味的转变。也是从那时起,她便以自己不喜鱼汤为由改了椒房殿的膳食食谱。因此,椒房殿里才再也没有出现过这道菜。”
“人人都以为朕与阿娇 ...
的口味不同,都道每次朕在椒房殿用膳必定辛苦非常。其实,阿娇早已将朕的口味当成了自己的口味,将朕的喜好当成了自己的喜好。唯一一样朕虽然不喜但她却依然总是劝朕品尝的味道,还是她故意留下来逗朕开心的。”
“阿娇她……很好,还望母后不要为难她……”
王太后眼睁睁的看着刘彻身着玄色龙袍的身影消失于殿中,终于失了身上的力气,颓丧的靠在榻上,默然半晌,却是缓缓落下泪来,恨恨的低语道:“彻儿竟然这样和我说话!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一定是有人在其中挑唆的……对对!一定是阿娇不好!都是她不好……”
刘彻面色阴郁的上了御撵,正在思索刚刚与王太后的一番对话,却忽然听闻春陀小心翼翼的询问自己欲去往何处?不知为何,刘彻脑海中忽然便出现了一抹清丽淡雅的身影,想到佳人轻柔悦耳的嗓音以及身上熟悉的气息,刘彻低沉的心情便莫名的好了许多,嘴角微微扬起,沉声吩咐道:“回椒房殿。”
跟在刘彻身旁的亲信皆被这句无意中说出的话惊的一愣。陛下说的是回椒房殿,而非去椒房殿。这看似只有一字之差,其中涵义却相距甚远,心中对能够令陛下说出这番话的陈娘娘更加敬重。
刘彻满心欢喜的回到椒房殿,心中已经想好了如何继续白天被打断的好事的一百种策略,欣喜之下并未发现宫人们异样。
刘彻听宫人们回禀说陈娘娘在寝殿中,便以为她定是因为怀有身孕又要照顾蓁儿,更因种种琐事费心劳神,自然疲惫不堪,因此早早便休息了。
刘彻放轻脚步走入寝殿,本想给熟睡的佳人一个温暖的拥抱,却不曾想刚刚转过屏风,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瞠目结舌,呆愣良久,终于怒道:“你们两个给朕把手放开!身为女子,如此胡闹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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