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慢慢走出密室,扶着墙站了半晌,傅倾饶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天,已经暗下来了。
她缓了缓神,走出屋子,凝神细听,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没有旁人了,这才在附近仔细翻找起来……
回到溪边时,先前那匹马依然在那处悠悠地闲逛。
傅倾饶拍马疾行,赶在关城门前进到城内。
她一刻不停,调转马头,直奔乔盈住处而来。
乔盈正立在院门处翘首以盼,听闻马蹄声,惊喜地望过来。看清是傅倾饶,她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继而欢喜起来,“四儿,你怎么来了?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快,进屋来暖和暖和。”
翻身下马,傅倾饶轻轻唤住乔盈,问道:“阿姐在这儿……是在等秦大人?”
“啊,对。”说起这个,乔盈又往两边路口看了几眼,“他一大早就出城去了。说好晚上一起看花灯的,如今连个影子都没瞧见。”顿了顿,她喃喃自语:“难道临时有事耽搁了?不应该啊。他那么守时的人,就算来不了,也肯定要知会一声的。”
她脸上的担忧和焦虑一览无遗。傅倾饶努力了片刻,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恼恨与愧疚充溢在胸中,她心里又疼又闷。急急道了声别,猛一转身,上马离去。
黑暗渐渐降临,元宵佳节,街上的花灯已经次第亮了起来。人们脸上洋溢着满足和欣喜的微笑,在街上缓行慢游。
傅倾饶立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口,驻足遥望着远处的宫门,神色清冷。
突然,肩上一沉,被人从身后拍了下。她骤然回身,目光如刀望了过去。
段溪桥看到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先是怔了下,继而轻笑,“我还道你要在北边儿过节了,却没想到能在今晚看到你。”他侧过头瞧了眼路上相携而行的人们,指了一处花灯,问道:“我们过去看看?”
傅倾饶垂着眼缓缓摇了摇头,又扭过头去,望向宫门,目光幽远。
段溪桥这才发现她神色不对。
他正思量着该怎么把她唤走与她好好说说话,就听她低声说道:“我不想看灯。我想骑马。你陪我走走吧。”声音干涩黯哑,带着显而易见的忧伤。
段溪桥蓦地有些难过。
他后悔了。他不该让她去北疆。
那么远的地方,她就算出了什么事,他也根本帮不上忙。
试探着拉过她的手,紧紧握在掌中。发现她没有反抗,他惊讶不已,沉滞了很久的心一点一点重新欢快起来。
“好。那就骑马。”
他决定不去理会自己那匹拴在一条街外的良驹,指着傅倾饶身后不远处的那匹马,很是诚恳地说道:“如今只有一匹马,该怎么办?”
他本是为了私心使了个小心计,也没打算能得到回应。哪知傅倾饶想也没想,颔首说道:“那就共乘一匹吧。”
不过短短几个字,段溪桥的眉梢眼角已经染上了浓浓的笑意。
生怕她后悔,他紧紧牵着她,半步也不停歇地拉她到了马边。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紧紧抱着她足尖轻点,一同跃上了马背。
双手持缰将她护在双臂之间,段溪桥微微垂下头,凑到她耳边,哑着声音说道:“你这样,我很高兴。”
感受到他话语中遮掩不住的情意,傅倾饶想到方才自己作出的决定,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这一晚元宵节闹花灯,路上行人很多。段溪桥驱着马去往无人的小道上,慢慢行着。
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有太多的话要对她说。如今日思夜想的人近在咫尺,他本该将急事赶紧告知,却又实在不想被那些给扰了此刻难得的平静,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就在他踌躇不定的时候,傅倾饶缓缓将身子放软,靠在了他的怀里。
暖香入怀,段溪桥心神一荡,差点握不住缰绳。
——傅倾饶素来自制力甚强,这般的举动,对她来说,几乎可是说是一种默认的情感表达了。
惊喜蔓延全身,段溪桥心里柔软到了极致。先前的那些忧虑,此刻已经不再重要。原本在她面前不好说出的话,仿佛也没那么难开口了。
“你……与我一起走罢。”他轻轻说道:“离开这里,离开大恒,到这些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你若愿去我的家乡,可以。不想去那儿的话,也行。总之随你高兴。你选好地方,天涯海角我都随你去。我们一同走得远远的,再不回来,可好?”
他的声音那么温柔,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击碎了她的防护,一点点入了她的心。
傅倾饶侧过脸,将头埋在他怀里,抱住他一只手臂,无声地落着泪。
段溪桥的心骤然一沉。
他紧了紧握着缰绳的手,努力了很久,才稳住声音,问道:“你,不愿?”
傅倾饶已经停止了哭泣。
她慢慢直起身来,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走不了。”想到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她的心里满是哀戚。
若是运气不好的话,就连命,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留下。
“我本来想着,若是实在不行,我就跑去北疆寻你,再劝你一同走。若今晚看不到你,我或许就已经出发了。”段溪桥嘴角微翘,声音里满是哀伤,“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再不走,明天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不等怀中之人开口,他已经嗤了声,说道:“我灭掉了陶行江,楚涵宣让我赔他一个驸马出来。你说,我怎么赔?”
傅倾饶的身子剧烈颤抖了下。
段溪桥再也忍不住,停下马,一手持缰,一手扳过她的身子让她看着他,“他想把他女儿嫁给我!他是这儿的帝王,他在这个地方为所欲为。他准备利用手中的权利,来逼我答应!可我不想娶他们楚家的人!我要的是谁,你一直都清楚。如今我想告诉她,家人的仇,我不报了。那些龌龊的事情,我不管了。我现在满心里想的,都是和她一起远走高飞,离开这个污秽不堪的地方,去过我想要的生活。你说,这样的要求,算不算过分?算不算过分?”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傅倾饶深深觉得,自己下面的话一出口,怕是会永远失去这个爱护她的男子了。
可她还是摇了摇头,轻轻说道:“不行。我现在不能跟你走。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段溪桥只觉得一颗心沉沉地往下落,直坠到万丈深渊。
他扯了扯唇角,笑道:“你向来做事不够周全。我再给你点时间,你好好想想。如今我已想通,与其被仇恨迷惑了双眼,倒不如往前走,往前看。你也好好考虑下。”
傅倾饶任凭眼泪一点点滑落,不去理会,“不行。我现在不能离开。”
她使劲咬了咬唇,借着疼痛来让自己的心更加坚定,“我不能走。云西哥哥危在旦夕,秦大人生死未卜。我欠 ...
他们、欠阿姐的太多,不救回他们,我永世不得安心。”她终于忍受不住,赶紧在痛哭失声前使劲擦了擦脸,似是告诉他,又似是继续坚定自己的心一般,又重复了遍:“我不能走。”
就算知道与楚涵宣抢人随时可能会赔上自己的一条命,她也不能退缩。
段溪桥只觉得心痛难当。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有一种滋味能让人疼到绝望,恨不得这一刻死了才好。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你先前为何要那样做?”他惨笑着厉声责问,“刚刚你那样给我希望,又为的是什么?给我希望再一脚踩灭,很开心是不是?”
傅倾饶不知怎么解释才好,只能摇着头,答道:“不是。你那样邀请我,我很开心。我……只是做不到。”
不是故意作弄他。真的不是故意作弄他。
因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死去,生怕到死都没法说出自己的心意来,所以想要在这一刻放纵自己一下。
最起码……最起码让他明白,他的一番心意并未付诸流水。
却没想到他竟是遇到了那些事。
她弄巧成拙了。
她不喜欢将话说得不干不脆徒生误会,想了想,又道:“云西哥哥为了护住我,伤得很重。秦大人……秦大人为了救我,被楚涵宣的近卫捉走了。阿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没有了秦大人在身边,阿姐很伤心。我得救他们。他们不能出事。”
她欠他的,是一颗心,一份情意。
可她欠他们的,不只是一条命那么简单。
段溪桥只觉得悲从中来,“他们不能死,你就要看着我生生熬死吗?”
“你先走罢!”傅倾饶仰起头看他,“你先躲过去。我做完应该做的事情后,再去……再去寻你。”
“应该做的事情……呵。救完他们,还有呢?报仇?你要做的事情那么多,我等到何时才是尽头?”
“跟我走吧!”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我要的是和你在一起。你不去,我一个人离开,又有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he,真的he,各种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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