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溪桥醒来的时候,屋内空无一人。
他按了按发疼的眉心,抓起旁边搭着的外袍,边披着衣服边朝外行去。打开房门朝院内看了一圈,只有曲蒙正撑着头在树下打瞌睡,旁的半个人影儿也不见。
心中腾地升起一股子怒气,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搅得他心烦意乱。
段溪桥拢了拢衣衫,用手肘碰碰曲蒙不时地一点一点的脑袋,嗤了声,说道:“在这儿睡什么呢?还不快回屋去!”
曲蒙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看了他一眼,顿时清醒了许多。
他高高兴兴地站起了身,“啊,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告诉傅大人去!”
段溪桥别开脸,哼道:“告诉她作甚?又不在乎我死活。”
“怎么会啊!段少爷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昨儿傅大人守了一夜,刚刚有事离开才把我给叫了来。不行不行,我得告诉他去。”
曲蒙嚷嚷着往外走,段溪桥忍了半天没忍住,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他扶着石桌正要坐下,又想着傅倾饶看到了定然要数落他,就又起了身准备回屋去。
就在这个时候,曲蒙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傅大人?您来得真巧。刚刚段少爷看你不在,还问起你来。”
段溪桥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恨铁不成钢地去看曲蒙,暗道这家伙就是个扶不上墙的,永远不懂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傅倾饶没有注意到曲蒙话中的意思。
昨日听说了段溪桥的往事后,她心里颇不是滋味。虽说家中遭了**,可是父兄在世时,都是极其疼爱她的。她无法想象一个人若是没了亲人的呵护,该怎样坎坷着才能慢慢长大。
心绪烦乱,加上一天里经历的事情太多,待到曲蒙给段溪桥‘诊治’完毕后,她早已没了睡意,便让楚云西和曲蒙都去睡了。她则独自守着段溪桥到天明。直到刚刚才离开了下。
如今乍一听到段溪桥醒了的消息后,傅倾饶很是高兴。唇边刚绽开了个笑容,就在看到段溪桥的刹那凝滞了。上下扫了他几眼,没好气地说道:“早晨那么冷,怎能不披厚衣裳就跑出来?病得不够重还是怎地?”
若是平日里听到她这般的数落,段溪桥少不得要反唇相讥几句。可是经历了昨日的那些事后,此时此刻,他却听着这些话仿若天籁,觉得傅倾饶发怒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舒服,便也没反驳,只扬声说了句“知道了”,当即转身朝里行去。
傅倾饶跟见了鬼似的盯着他看了片刻,转念想到昨日里发生的那些事情,顿时表情千变万化起来,脸色黑了白白了红,煞是精采。
心潮起伏了半晌,她暗下决心,正要转身离开。谁知那刚刚进了屋的人忽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朝她招了招手,半眯着眼说道:“过来,我有事与你讲。”
昨日的事情已经尽数回想了起来。虽然此刻不愿与他正面对上,可傅倾饶又怕他真的有事要说,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曲蒙看她表情十分地视死如归,生怕是有了什么变数,忙不迭地跟了上去。谁知走了还没两步,就被段溪桥轻飘飘扫过来的一眼给钉在了原地。
傅倾饶回头看了眼一脸呆滞的曲蒙,走到门口杵在那里,说道:“是什么事?”
段溪桥暗暗叹了口气。
虽然她担忧他,但归根究底,她还是更介意十四年前的事情。
心知此时若是没个恰当的理由,她怕是下一刻就会马上逃走。心念电转间,段溪桥脱口说道:“我是想与你说去北疆的那件事。”
果然,听到这句话后,傅倾饶抬起头来,望向他。
段溪桥将门又打开得更多了些,朝屋内扬了扬下巴,示意傅倾饶进屋再说。
傅倾饶沉吟了下,兀自立着不动。
——这件事,他上次本也答应了,只是提了两个要求。第一个她自问能做到,第二个……显然她已经办砸了。
按理来说,她本不该奢望他继续帮她。可如今他重提此事,难道还有转机不成?
只是事关十四年前的事情,以如今两人这般的立场,她再要他帮忙,到底是不太妥当了。倒不如不再与他多做纠葛,另寻法子去……
段溪桥将她的迟疑看在眼中,笑道:“怕我作甚?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又拢了拢衣襟,好似那吹进屋的寒风太冷,他受不住一般。
他昨日里生病是因她而起,傅倾饶看他这副模样,到底是心软了,当即不再多想举步走入屋内。
在她刚刚踏进去的刹那,门就在她身后砰的声关牢了。
傅倾饶暗道不好,转身要走。段溪桥动作更快,一把抓住她往身边一带。傅倾饶站立不稳,便跌到了他的怀里。
傅倾饶登时又气又恼,下死力气去踹他。
段溪桥揽着她重重喘.息了几声,哑着声音说道:“我生病可不是装的,你若真想我出事,便尽管来吧。”
想到他昨日那憔悴的模样,傅倾饶到底没能硬下心肠,只得恨恨地收回了脚,双臂却还在不断挣扎,想要挣脱出他的怀抱。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等你去了北疆,可就不那么容易见到了。”
他语气和软,又带了那么点不甘心。傅倾饶这才相信他是真的要帮她去北疆,一时间,倒是愣住了。
暖暖的香气袭来,段溪桥心里一阵阵发痒,终究是忍不住,微微弓下.身子,将头埋在了她的颈侧。
傅倾饶身子一下子绷紧,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只是双手依然坚定地抵在他胸口准备将他狠命推出去。
段溪桥低低笑了声,说道:“十四年前的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我不知道。但是我待你的心意,你是明白的。”
他这话一出口,傅倾饶一个恍惚,双手就停在了那里,未再行动。
如今她的脑海里只回响着几个字:十四年前……
段溪桥暗暗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不反抗就是好现象。
唇角轻轻勾起,他语气沉重地说道:“所以我想,你能北疆待几天也是好的。我们分开几日,都冷静一下,或许,你就能不那么看重我和他们的联系了。”
段溪桥本意是说自己和十四年前的事情并无关系,想着等傅倾饶想通了后,她大概能对他稍稍放下心防了。
其实他也知道那年的事情对傅倾饶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并没有把握这句话能奏效几分,只不过有一点点的可能性,他都要做最大的努力。
可他不知道昨夜曲蒙已经将他的经历大致告诉了傅倾饶。
如今傅倾饶听了他这话,只觉得异常心酸。
他的家人待他那样残忍,他却依然选择远离故乡,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大恒,一步步打拼入京……
选择大理寺,应当是因为这里能够接触到最多 ...
的案子,能够最大限度的查探十四年前的事情吧!一切,都是为了寻找亲人的下落。
就算那些人,可能从未将他当做亲人一般看待。
她的手一点点放松,最终,慢慢垂到了身侧。
“你让我想想。”傅倾饶说道:“我需要时间。你让我好好想想。”
段溪桥本打算一点点磨她,却没料到她竟是现在就能松了口。惊喜之下,他有太多的话想说,一时间又不知从何开口。左思右想之后,忍不住站直了身子,微微低着头,直直地看着她、凝视着她。
他的目光太过火热太过直接,傅倾饶就算不看,也能感受得到其中饱含的情愫。她有心推拒,可他没有明说,她也不知从何开口。脸上似有火烧,心跳如鼓,她努力了半晌,只能绷着脸直视前方他的衣襟,不肯抬头与他对视。
段溪桥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忍不住哧哧笑了。
傅倾饶一脚踹上他小腿,转身又要走,被他一把拉住。
“你这面皮也太薄了些。这样都受不住了,那如果再来点其他的岂不是……呃,好好,我不说,你别恼了。”
段溪桥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重新与他面对面,给她撩起额上细发,轻声说道:“若是你实在介意,我们就不在京城待着了,也不回我故乡去。就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当做那些事情都没发生过,只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他的声音太过魅惑,傅倾饶心神一荡,差点就被迷惑住了。但,最终还是差了一点。
她摇了摇头,说道:“不行。你这个暂且不提,我要做的事,是必须要做的。”
段溪桥忍不住笑了。他低低说着“好,我等着就是”,又伸出手去,放在她的脸颊,用指腹细细摩挲。
傅倾饶有心想逃,可她全身却仿佛被施了魔咒一般,无法动弹分毫。
段溪桥的手指有点凉,微微带着薄茧。触到肌肤上,有种淡淡的舒爽的凉意。
傅倾饶脸上的温度却是越来越高了。
因为她发现,段溪桥正慢慢地垂下头来,一点点朝她逼近……
作者有话要说:咩哈哈……段大人到底能不能得逞呢?
像作者君这么亲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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