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一早,傅倾饶就穿戴整齐,去段溪桥的院子寻他。
她今天穿了一身的白,衣物上的绣纹,也都是使的银丝线。虽然颜色太过素净,但是配上她略显苍白的肤色,倒是别有一种娇弱的美感。
段溪桥一打开门就看愣了。片刻后,他慢慢回了神,轻咳一声,笑道:“你这样倒是极其好看。”
傅倾饶本是因着二丫的事情不想穿红戴绿,故而选了这样一套衣裳,却是没料到他会这样说。默了默,终究是找不到应答之词,“哦”了一声后,又觉不妥,补了声“多谢”。
她甚少有被人称赞容貌的时候,说这话时双颊不由微微泛起红色。段溪桥心下明了,也不点破。只笑了下,便与她一同出了院子。
并行之时,段溪桥侧头瞧了她几次,最终忍受不住,将她拉了回来。
“你眼睛这样红肿,怎么见人?等下曾妈妈看到了,少不得要说我欺负你,又要念叨我许久。你可别害我了。”不由分说拖了她进屋。
搬到平王府后,傅倾饶还是第一次来他的屋子。
与楚云西屋内的整洁有序不同,段溪桥这里显然随意得多。床头、桌上、花架旁,随处都有摆放着的摊开的书册。
段溪桥忙进忙出的时候,傅倾饶随手拿起花架旁的那本,大致地翻阅了下。没想到竟是讲巫蛊之术的。
她翻开其中几页,仔细阅读着,见段溪桥又进了屋,便扬扬手中的书册,问道:“陶行江那些密信中是不是提到了某些禁忌的巫术,所以你才不给我看?”
段溪桥端着碗轻轻吹着里面所盛之物,闻言抬头去看,滞了滞,无奈叹道:“你倒是聪明。这本书上不过是提了几句,你就能联想到那个上面。”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缘由能让你们俩都不答应给我看。本想着是不是里面有他和苗依女子暗中联络的证据,”想到那个死去了的蒙面女子,她稍稍皱了下眉,“又觉得不可能是这样的理由。”
她又低头扫了几眼,叹道:“虽然我着了那蒙面女子的道儿,却也不一定会被那些信上写的东西给影响到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然那些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害你一次,便可能会有第二次。防着点总是好的。来,坐这里,把头仰起来。”
傅倾饶将书册搁回去,坐到椅子上,闭上眼抬起头。
天气本就寒冷至极,如今又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到眼上,她忍不住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别动,”段溪桥按住她的额头,“就是冷了的红茶茶叶才管用。不然我犯得着那么费事么?”
傅倾饶这才明白他刚才忙着泡茶所为何事。本想辩解几句,话到嘴边后,却因着他那轻柔的动作与和缓的话语而没有说出来。
段溪桥低低笑了,“如果你这副样子被曾妈妈看到了,她一定喜欢极了。”顿了顿,他轻声说道:“我有时在想,我来京城这些年做这些事,到底值不值得。直到最近遇到了你,我才觉得,真的很值得。”
他声音轻柔,字字敲在她的心上。
傅倾饶双唇动了动,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段溪桥抬起包着茶叶的轻薄布包,看了看她的双眼,复又按了下去,“今日我与曾妈妈商量看看。如果她也赞同的话,过段时日我带你去我家乡走一趟。那儿山清水秀,生活平静,你定然会喜欢的。若是可以,不妨……长久住下去。”
傅倾饶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慢慢挪开。没了布包的按压,她缓缓睁开双眼,一双眸子就这么定定地看向他,澄澈湛然。
“我有事要做。很重要的事。我不能离开。”
“看把你紧张的。”段溪桥轻声说着,拂了拂她鬓边散落的发,“谁没有点重要的事呢?大不了让你先去做完就是。而且那事过后,无论成败,你都得抽身而走。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你若没地方去,再到那儿,也是可以的。”
傅倾饶的神色有一瞬的松动。但只一刹那,她就又恢复了平静。
“不行。”她摇摇头,“我应不了你。”
眉心一疼,竟是段溪桥伸出一指直直点了上去。
“你这里想太多了。很多事情,凭着本心行事便可,无需思虑过甚。”
傅倾饶又摇了摇头,推开他的手站起身来,“是我太贪心了。我不该由着你这样。”
看着她一步步朝房门走去,段溪桥心里一阵发堵。好不容易摊开来说,她却又开始逃离。到底太不甘心,他大跨两步行到她的身侧,一把按在她的肩上,沉声说道:“你怎知你自己做的就是正确的?明知是死路一条,你也非得不回头得往前冲吗?给自己个退路,好好活着,不也很好吗?”
“那你呢?”傅倾饶猛地转回身来,定定地望着他,“你蛰伏在大恒多年,又是为了什么?你素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如果不是目的太难达到,你又怎会默默忍受了那么多年!方才你说过的话,我尽数奉还。你也不要做那许多事了,回家乡过你想要的平静安稳的生活,不也很好?!”
一大通话说下来,她本以为段溪桥会发怒,谁知他眉梢一挑,竟是笑了。
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傅倾饶,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你素来聪慧,我早就知道你应该发现端倪了,只是没想到你竟是那么能忍,憋到现在才问我这些。”
给她重新系好斗篷上的带子,不顾她的反抗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段溪桥这才举步往外行去。
“待到你应了我的那一天,我自会将所有事情告诉你。”回头看一眼羞恼至极的她,他摇头轻笑,“不过我想,应该不会太久了。”
傅倾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暗暗叹了口气。
段府和秦府本就相距不太远。眼看着就要到段溪桥家了,两人又在同一个地点遇到了乔盈和秦点暮。
看到傅倾饶,乔盈本是欣喜至极。但是瞧见她身边的段溪桥,她脸上的笑意就淡了许多。
“四儿,你们这是去做什么?眼看着明儿就要除夕了,怎地还到处乱跑?”
听出她话中的埋怨之意,傅倾饶不由莞尔,笑道:“我陪大人回府拿些东西。”
这话听起来,便像是段溪桥要回来取物品,唤她当苦力过来帮忙了。
乔盈听闻,神色松动了些。嘱咐她几句,就也走了。
段溪桥望着她的背影,似笑非笑地转眸去看傅倾饶,“我拿出最大的诚意带你来见我唯一的亲人,你倒好,藏着掖着的,好似我有多见不得人一般。”
这话说得就有些过于亲昵了。
傅倾饶脸上发烫,当即讥道:“先前王爷问起来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答他的么?怎地如今我这样告诉阿姐,倒是成了我的不对了?看来段大人这‘是非对错’的标准,当真是飘忽不定得很。”
...
望着她眉目舒展的模样,段溪桥心中一动,方才那场相遇带来的丁点不愉快瞬时间消弭无踪。他突然觉得,如果乔盈能多出现几回便能让眼前之人高兴的话,就算自己被她多刺几句,也没什么打紧的了。
离段府大门还有几十丈远的时候,便遥遥可见府门口立着两个翘首以盼的身影。
段溪桥欣喜地说道:“曾妈妈竟然已经到了!”语毕,一把扯过傅倾饶,拉着她的手就往前奔去。
傅倾饶又气又恼,挣扎着想要抽出手来。谁知眼前男子竟是下了狠心一般,就算把她捏疼了也不让她得逞。
这样一拉一拽地,两人就也到了大门口。
老管家上次已经见过傅倾饶,笑眯眯的朝她行了个礼。旁边那个眉眼柔和的中年妇人一直紧紧盯着段溪桥在看,听到老管家的声音,这才将视线挪开移到傅倾饶身上,“……这位是……”
老管家见她未听清自己喊傅倾饶时的称呼,正欲对她说这位也是大理寺的大人,旁边段溪桥已然开了口。
“曾妈妈,这是阿娆。”段溪桥笑眯眯地说着,朝傅倾饶使了个眼色。
傅倾饶咬牙切齿地瞪了他片刻,扯出个笑来慢慢转向曾妈妈,好生说道:“曾妈妈好。”
“哎,好,好,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
曾妈妈乐开了怀,一低头,看见了两人交握的手,那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
傅倾饶望见了,忙甩手想要抽出来,却被段溪桥死死握住,没能得逞。
她只能干笑两声,故作看不到曾妈妈那诡异的眼神,跟着段溪桥朝里行去。
还没到吃饭的时辰,老管家准备了许多新鲜的果子。
段溪桥见曾妈妈已经梳洗过,脸上没了疲惫之色,便唤了她一同去吃。
两人虽都会说大恒的话,但是谈话之间,还是时不时地会带出自己家乡的语言。每到这个时候,曾妈妈都会不由自主去看傅倾饶。见傅倾饶一脸坦然好似没有听到,又见段溪桥全然不怕傅倾饶听到的模样,她才放下几分心来。
可是一转眼,瞧见自家那个连剥个橘子都不肯自己动手的少爷,居然亲手给傅倾饶削果皮,曾妈妈只觉得天塌地陷,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看着段溪桥言谈举止间对傅倾饶亲昵至极的模样,又见他心甘情愿欢天喜地的样子,忍了又忍,忍了再忍。最终憋到内伤着实没法忍了,凑着傅倾饶吃完果子段溪桥出门给她打水的空档,也跟了出去。将他拽到屋外一角,十分艰难得开口说道:“我素来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也知道你寻不到能搁到心里的人是绝不会成亲的。可是你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她望了望屋内那个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的少年郎,万分绝望地说道:“……可是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觉得曾妈妈好可怜。
给她点个蜡吧……【忽然发现,好久都没有点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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