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屋内透着一股子不寻常的阴冷之气,傅倾饶虽有心压制住它凝神静气,但不知为何,总有些心神不宁。就在此时,段溪桥的话忽地响起,其中暗含的意思让她心中陡然升起不安,下意识地就往后退去。
她看不到身后之物,段溪桥可瞧得清清楚楚。她若这一步退得大了,必然要碰到后面的一个矮凳。
明知不过是个凳子而已,碰到了也没什么要紧,他若手快完全可以及时将它扶稳。可这样昏暗的狭小空间里,两人又是独处,熟悉的暖香气息隐隐传来,段溪桥不自觉地就有些口唇发干。
他来不及细想,已然松开了交握的手,快速伸臂将她拦了下阻了她后退的趋势。
两人肢体刚一相触,他头脑轰得下乱了,下意识地就收了手臂将她一把揽了过来,垂下头,在她耳畔深深吸了口气,喟叹道:“好香。”
傅倾饶被那莫名出现的寒意扰乱了心神,一时间没有察觉。段溪桥心痒难耐,将她搂得更近了些。
炽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傅倾饶缓过神来,冷哼一声,目不斜视端望前方,木着脸说道:“在这么个鬼地方,左少卿大人倒是有兴致得很。”
段溪桥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哧哧笑道:“怎么?醒过来了?”说罢,直起身子,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原指望你会多想一会儿,谁知那么快。”
他话语中带了三分调笑七分暧昧,着实讨打。傅倾饶面上发热,再顾不得这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恼极之下抬肘就朝身侧之人捣去。
段溪桥轻轻侧身避了开来,还待再言,一掌已携着雷霆之势朝他劈来。
他惊了下忙后退闪躲,谁料傅倾饶忽地握掌成爪朝他脖颈处袭去。
明知她是用了杀招,他却偏又上前了半步,哑然失笑,急急说道:“你就不怕把衣裳抓破了出去不好交代?”
电光石火间,傅倾饶反应过来——他这一迈上前,原本袭向脖颈处的鹰爪便直接抓到了他的胸前……
她蓦地发窘,动作滞了一瞬,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攻击。就这片刻怔愣的功夫,段溪桥欺身而至,在她耳边热热地吹了口气。不待她再抬掌,他已经眉开眼笑地快速打开屋门,溜了出去。
傅倾饶面色铁青紧了紧握着的拳,踟蹰了下,也走出了屋。
楚云西先前见到段溪桥出来时那容光焕发的模样,便隐隐觉得不对。此刻望着傅倾饶发红的双耳和脖颈,不由微微蹙眉,声音不自觉地就寒了三分,“发生了什么事?”
不待傅倾饶开口,段溪桥在旁边悠悠然地接了话:“方才我看她太过紧张,怕她被里面的东西扰了心神,特意提点了一番。”
他说得太过理所当然,傅倾饶气不过,狠狠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是么?下官还以为左少卿大人因流血太多导致神志不清,所以一直在胡言乱语胡作非为呢。”
段溪桥笑眯眯地望着她,显得毫不在意。待傅倾饶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了,他又有些不甘心,非要再次提起,结果惹得她再一阵发怒。
楚云西冷眼望着这一切,眸色愈发深沉幽黯。视线在二人身上停驻了下,又硬生生别开。两人的声音不断,他最终忍受不住,迈步朝马车行去。
傅倾饶见他要走,自是跟上。可还没行两步,段溪桥跟了过来,拉住她说道:“我得回家一趟拿些东西,就不与你们一同走了。”
傅倾饶甩了甩手臂,未能挣脱,便嗤道:“左少卿大人素来爱自作主张,想做什么,还需向我言说么?”
“你又不一样。”段溪桥顺口说着,眼见她要发怒,反倒笑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叮嘱了她几句,最后道了句“你帮我和王爷说声”,这便转身离去。
傅倾饶正望了他的背影,冷不防他忽然回过头来洒然一笑。她顿时黑了脸,跳上车子,恨恨地摔上车帘,拧着眉靠在车壁上生闷气。
“方才发生了什么?”
楚云西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无波,可傅倾饶知他甚深,又怎会感受不到其中蕴含着的滔天怒气?
她不知他缘何动了怒,却也晓得,方才段溪桥的所作所为是绝对不可以同楚云西讲的。于是顿了顿,将段溪桥说起的与陶行江有关的那些话尽数讲了来。
楚云西摇了摇头,慢慢睁开眼,调转视线看过来,直直地望进傅倾饶的心里,“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的视线太过专注,傅倾饶心知躲不过去了,暗暗苦笑了下,问道:“那你想知道什么呢?”
“我想知道的是,方才你为何会脸红。”
傅倾饶早已知晓,他看问题向来精准而又一针见血。但她没想到,他竟然看她也看得这样仔细,仔细到……她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提出的问题。
她稍稍滞了下,含糊说道:“有人犯浑,不理他便是。”
楚云西淡淡地“嗯”了一声,许久都没有言语。
车子慢慢动了起来。轮子碾过地面,引得车身一晃一晃,发出有规律的吱嘎声。
在这样的声响中,楚云西低沉的声音慢慢响起,竟是带了丝丝的苦涩和喑哑。
“阿娆,你待他,比待我好。”
“阿娆,这许多年过去,你可还记得那年在御书房时,你答应父皇和母后的话?”
车外是楚里挥鞭抽马的声音,车内,只有两人刻意压缓的呼吸声,和渐渐弥漫开的、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与愁苦。
傅倾饶放松身体,慢慢往后靠去,倚在了车壁上。
楚云西说的那件事,她记得清清楚楚。却不是因为自己记得当时的情形,而是那件事发生以后,便被二哥当做笑话时不时地提起一回,拿来取笑她。
那年,她不过三岁。根本记不得多少事情。
当时的她,无忧无虑,什么也不用多想,镇日里只是在愁什么衣服更漂亮,什么点心更好吃。去到宫里头时,亦是如此。
那次她刚到宫中,碰巧皇后亲手做了一碟点心正要送给皇上吃。她眼巴巴地看着皇后远去的背影,暗暗犯馋。楚云西看见了,一句话不说,牵了她的手就领去了御书房。
皇后本就看见了她那模样,只是故意没给她。果不其然,没多久楚云西就将人带来了。
看见两人一起出现,皇上皇后都乐了。
皇后拿起一块点心,朝阿娆晃了晃,说,阿娆,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把点心送给你,可好?
阿娆死死盯着点心,一本正经地说,请娘娘先说是什么事。
皇后便道,阿娆长大后嫁给云西哥哥,一辈子看着他管着他,不让他犯错,不准人欺负他,好不好?
阿娆知道不能随便答应人事情,看了看那个点心,就有些犹豫。
皇上哈哈大笑着将那碟点心整个地往前一推,说,那一个太少了。阿娆如果答应了, ...
整碟点心都是你的。
然后……然后阿娆就十分不争气地答应了。
九岁的少年皇子满脸通红手足无措,三岁的女娃娃大快朵颐吃得开心。
二哥拿这件事整整取笑了她五年。就算后来大哥说,两人的亲事早在她出生后就已经定下、根本不是那几句话就能决定的,也没能阻止二哥继续取笑她的步伐。
她本以为二哥会拿这事儿一直说到她长大、她成年,然后在她成亲的时候讲出来糗她一番,到她生子以后,还会说给她的孩子听,直至她白发苍苍,他还要不停地在她耳边唠叨许多遍。
可惜的是,她想错了。她只捞着听了五年。
五年之后,她就算再听到二哥的声音,也只是午夜梦回时屋外那绝望的嘶吼声了。
傅倾饶紧紧揪住胸前的衣襟,闭上双眼深吸口气,“云西哥哥,我待他,并无甚特别。”
“阿娆,这些年你努力活着,骗天骗地骗了周围人,如今,就连自己也要骗吗?”
楚云西的声音里满是干涩的绝望。
两家心照不宣的亲事,她与他,虽未挑破,但一直都心知肚明。
自小到大,他一直一直都只凝视着一人,只倾听一个人的声音。就算旁的人再好,他也根本看不见听不到。
原以为不管怎样都无法改变的事情,这几日他却愈发不敢肯定了。
他有些焦急,有些不安,急切地需要她一个保证。
仿佛那样,便能安心许多。
“阿娆,自你出生,我就一直在等你长大。当年等了八载,如今又是十四年。阿娆,我不怕等。但你可否告诉我,这等待,可还有个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章节失败……
回评总卡死……
回评后显示不出来……
我大jj又、抽、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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