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倾饶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竟是下起了大雪。
这是她在京城任职后第一次看见下雪。
早晨起身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个情况。钻出被窝来,也不过是觉得有些冷,多穿了两件衣裳。直到推开窗户看到那白茫茫的一片,她才是真正愣了。
天地间浑然一色,洁净,安宁。白色的晶莹铺天盖地地落下,仿佛要涤荡所有的污浊尘埃一般,以强硬的姿态,横行于人世间。
呆呆地看了半晌,傅倾饶忽地跳起,趿着鞋子奔到门口,推门而出。
站在屋檐下欣喜地望着天地间的纯白,她微微笑着,心中一片宁静。这些天沉积在心中的郁气,仿佛也一扫而空。
伸出手去,本欲接片雪花,却意外地接到了好多片凝成的一团。
傅倾饶正要凝神细看它,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瞄到了院门处,便见一个打着伞的小丫鬟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不由笑了。
“你这是作甚?”她扬声问道。
小丫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先是紧张地缩了缩脖子,又听傅倾饶语气温和,这才大胆了两分,说道:“奴婢来看看大人醒了没。”
平王常年在北疆,极少回府,家中又无女眷,故而府里的仆妇和丫鬟极少,大都是家丁和仆从的家眷。
眼前这个小丫鬟圆脸圆眼长得很是水灵讨喜,显然是在家人的呵护下长大的。
傅倾饶本就心情舒畅,看到她眨巴着大眼睛天真的模样,便也起了多说两句的兴致,问道:“我若是醒了,自会与你们说。大冷天的,何必专程来一趟?别冻着了。”
小丫鬟说道:“王爷怕大人醒来后没有吃的,让奴婢一直温着粥呢。可是那粥单单这样靠在炉子上,这么久了,连加了两回水也都快熬干了。奴婢就想看看大人起了没,若是没有,就再添点水或者重新煮一锅新的。”说着一拍脑门,“哎呀,大人这不是起了么?奴婢赶紧端粥去。”转身就要跑开。
傅倾饶忙唤住她,“现在什么时辰了?”竟然连早饭的粥都要靠干了?
“午正啦。”小丫鬟边跑着边扬声喊道。
傅倾饶便愣住了。
居然不知不觉睡到那么晚了吗?
她竟然没有察觉。
前一晚用过晚饭之后,刚入夜,楚云西和段溪桥两人便去书房商议今日的安排了。
傅倾饶本也要跟去,可是那两人竟跟商量好了一般,都拒绝了。
“不行。昨晚你就没睡好,今天再不好好休息,万一精神不济,到了那蒙面的女人忽然做出点什么事情的时候,你怎么配合着行事?”
段溪桥说得太过于合情合理,傅倾饶竟是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挣扎了半晌,见那俩人都铁了心肠不理会她,也只得任命地乖乖回了屋子。
躺在床上后,她心里一会儿想着等下就起来、看看有没有机会去书房旁边偷听下他们的谈话,一会儿想着那六寸钉的事情,心里沉甸甸的难受。本以为这样的心情下,绝不会睡着,谁知再睁眼,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傅倾饶扶着廊柱,隐隐有些不安。
在乔盈家门口醒来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本来是睡眠极浅,极易惊醒。偏偏那时候冷得人手脚发僵,她坐在门口也能睡着了不说,就连楚云西他们给她披上两件衣裳,她都没发现。
要知道,以前的时候,就是旁边有人经过,她都可以立即醒来的。
昨夜更是如此。
她满腹心事竟能即刻睡着就也罢了,而且还一夜无梦到了正午时分……
“大人?大人?”
傅倾饶猛地回神,望见面前的小丫鬟,习惯性地笑了下,问道:“什么事?”
“大人,您的粥好了。端屋里去?”
“好,”傅倾饶颔首,手刚掩到唇边,一个哈欠便冒了出来。
她的手就停在了那里,半晌没动。
小丫鬟好奇地打量她,听她客气地说了句“多谢”,见她好似没什么事,就也离开。
傅倾饶此刻已经全然没了初初起床时的兴奋心情。她摸着椅子坐下,细想这是怎么回事。
许久后,头猛地一点。她恍然惊觉突然醒来,才发现自己竟是坐在椅子上就这样睡着了。
看着桌子上甜糯的白粥和几样小菜,她已完全没了胃口。扶着桌子站起身,只犹豫了一刹那,便回屋躺下了。
再醒来,是被人拍醒的。
肩膀被人晃动着,傅倾饶不耐烦地皱了眉,翻过身还欲再睡。谁知刚翻了一半,就被人硬生生掰了回去。
她懊恼地想要挥手,怎奈太困了,只是动了动手指,便要再次沉入黑甜梦乡。
哪知意识刚刚模糊起来,微凉的触感就从脸颊处袭来。
一个带着些许凉意的手掌摩挲了下她的脸颊,就开始持续不停地轻拍她的臂膀。
“阿娆,阿娆你醒醒。阿娆,醒醒啊,阿娆……”
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回响,仿若魔咒般,搅得人不得安宁。
傅倾饶不堪其扰,咕哝着说了句“云西哥哥你别吵”,伸出手刚想捂住耳朵,就听旁边一人惊讶问道:“殿下,他刚刚叫你什么?”
一股子冰寒之气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傅倾饶骤然惊醒,猛地坐起身来。由于起得太急,她头晕了下,又剧烈咳了片刻,这才缓过劲儿来。
一杯温水递到唇边。
她下意识地接过,一口气喝完,将杯子递回去,这才想到说句“谢谢”。睁开双眸,入眼便是楚云西与段溪桥担忧的模样。
傅倾饶无力地揉了揉额角。
是她失误了。竟是在恍惚间,以为又回到了儿时。差点说错做错。
好在她已经习惯了和衣躺下,倒也不至于被人发现更大的破绽。
“今日有些不舒服,所以多睡了些时候。你们去了这一次,可是有什么收获?”
看着楚云西将杯子搁回桌上,她慢慢起了身。
楚云西和段溪桥想要上前扶她一把,被她摇头拒绝了。
望着她疲惫的神色,楚云西抿了抿唇,简短说道:“我在都察院见到了李夫人。那指环可能是明家二姑娘不小心遗落在宫里的。”
捏了捏眉心,傅倾饶努力思索。
如此看来,大公主拦住她时,旁边那少女应当就是明大学士家的二小姐明若胭了。她和李长亭自小一起长大,自然十分要好。
没想到李长亭居然把母亲给他的指环送与了明若胭。不过以他那憨直的性子,做出这种事情倒也不奇怪。只是他那心思,明若胭是否知晓?
脑中嗡嗡嗡地响作一团。
傅倾饶无法继续思考,颓然地叹了口气,正待再问其他,被楚云西抬手制止了。
...
“你若疲乏,不如再休息下。等到身子康健了,我们再谈其他。”
傅倾饶正要拒绝,一旁沉默了许久的段溪桥忽然开了口:“殿下,我觉得他这个状况不太对劲。不如我再给他把次脉?只是此事需得十分清净,还请殿下去隔壁屋子稍等片刻。”
“无妨,我在外面等着就好。”楚云西如此说道。
外面还下着雪,十分寒冷。楚云西伤势好了不久,若是凉着了,可是麻烦。
傅倾饶知道他脾气死倔,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听旁人的劝,忙道:“外间屋里有个手炉,你拿上。”是方才那小丫鬟送早饭时一并带来的。
楚云西点了下头,脚步未有丝毫停顿就出了门。
傅倾饶叹了口气,心说这人真是,一边劝着别人要注意身体,一边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掩口打了个哈欠,她用手背拭了拭眼角处困倦的泪花,扭头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段溪桥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傅倾饶干笑几声,问道:“你怎么了这是?吓人呢?”
“我当初给你施针的时候,手法和精准度都没问题。按理说你不该吐那么多血。只是我以为你身子不太好,承受不住故而如此。可如今看你这两天精神愈发不济,我又觉得,问题或许不是出在那儿。”
“喔……那是哪儿?”傅倾饶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女子和男子的身体构造与血脉流通皆不相同,故而在拔蛊的时候,需要注意的细节也大为不同。若是弄错了性别用错了手法,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傅倾饶的又一个哈欠就这样噎在了喉咙口。
段溪桥翘了翘唇角,拉过椅子往她身边一坐,探身过来,“我总觉得你跟旁的男子都不一样,和你相处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他压低声音,语气和缓地说道:“所以我想,问题是不是出在这儿呢?”
“说吧,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段大人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真不容易啊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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