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氏?
众人惊愣不已,其中柳翘儿的反应最过直接。在所有人都皱眉沉默之际,柳翘儿万分讶异地从从官帽椅上腾地站起,惊叫道:“老夫人,您要选袁容青来执掌府中中馈?”
“怎么,柳姨娘不满?难不成这人选还能落到你头上不成!”
乔氏向来不喜柳翘儿,自从柳翘儿栽赃嫁祸陆晼晚之后,又在她的寿宴上大为出丑,乔氏对她的印象便是差到了极点。若非当时陆晼晚在她面前说了几句好话,她巴不得能关柳氏一辈子。
“不,我只是……”
“什么时候尚书府的规矩竟是这般随意了?”乔氏轻易不发怒,可一旦动怒,那便是连陆桁都不敢在她跟前晃悠。
眼下,柳翘儿话还未说完,便讨来乔氏一声怒斥,其他人皆是一愣,柳翘儿更是不明所以,神色茫然地望着乔氏。
“哼!”轻嗤一声,乔氏神情叽俏,看着柳翘儿甚是鄙夷,“且不说当初你一个通房丫头是如何被抬上了姨娘,便是容青,先你一步嫁入我陆家,于你便是长者,你有何资格直呼其名?有些人,不要糊里糊涂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平白了招惹嫌隙!”
四周都是一些意味不明的眼神,柳翘儿只觉得耳中一阵阵嗡鸣,脸上也是一阵火辣辣的烧得难受至极。
低垂着头,柳翘儿看着自己鞋尖上沾染的少许尘土,死死地咬着下唇。
陆嘉宁从一进门便是低垂着头,眼下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从未觉得如此丢人!即便是那一次嫁祸陆晼晚被抓了现行,陆嘉宁也都只是一阵愤愤不平,时间一长便也就忘了,可今日的耻辱,怕是她这辈子都难得忘却!
“怎么,我说得不对,还是说。你从心底便不将我一个已半身踏入黄土的人放在眼里,嗯!”
将将端起茶盏的手骤然落在桌面上,杯底与桌面猛然磕在一起,叫众人的呼吸骤然一紧。都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吧嚓。
茶盏尚未平稳下来,便沿着桌沿滚落了下来,摔在地板上,应声而碎,温热的茶水洒在地面上,仍旧冒着袅袅热气。
柳翘儿身子一抖,背这一番动静吓得心里一颤,下一瞬便不争气地从座椅上滑落了下来,双膝一并,重重地磕在乔氏身前。
“老。老夫人饶命。是,是婢妾不懂规矩……”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柳翘儿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些心底的惧意,颤颤巍巍地垂头看着乔氏的脚尖,一阵嗫嚅。“婢妾逾越还请……请老夫人,责罚……”
“责罚?”似笑非笑地看了柳翘儿一眼,乔氏却对她的惶恐熟视无睹,越过曹姨娘似有如无地看了陆晼晚一眼,眼底深处,是人看不懂的情绪。
“即日起,便由容青全权代理中馈之事。若是有人不服气,现在便给你们机会。”扫了一圈底下噤若寒蝉的人,乔氏骤然提高声调,喝道,“都别以为我离开尚书府这么些年,就是好糊弄的!你们私底下想要做什么。我也不去过问,但倘若你们企图触碰我的底线,就别怪我顾不得往日的那些情分!”
大堂里的气氛异常冷凝,就在乔氏说完这段话之后,沉默便以其诡异的速度弥散在厅内的各个角落。
“此事便这样定下了。你们就此散去吧,日后你们若是有什么事,便可去沁竹园寻容青,也无需事事再从我这儿过,容青直接接手过问即可,可都明白了?”
该说的事已经说了,乔氏也不想再坐在这里看着两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心里堵着一口气,便起了身,由李妈妈搀着朝外走去。
一干人等见状便也顾不得心中波涛翻涌,起身恭送乔氏。
相携回了各自的院子,尚书府开始了一天未曾有过的安宁。
上至老夫人夫人住的院子,下至丫鬟下人们住的杂院,都是一派沉寂,除了栖梧院的乔氏,以及兰漪院、锦兰院的几个人,其余人无一不是在消化着这个信息量过大的消息。
而作为当事人的袁氏,以及陆秀宁,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陆秀宁随同袁氏回了沁竹园,才踏进院门,陆秀宁便忍不住心中的疑惑,扭头望了一眼同样神色茫然的袁氏,道:“姨娘,老夫人如今这般——是何意?”
这个问题,从乔氏说出那些话开始,袁氏便在心底问了自己千百遍,可最终无果。
“老夫人一向宠爱二姑娘,对曹姨娘也是亲睐有佳,按理说,若是要彻底架空大夫人,让曹姨娘接手府中中馈之事即可,可如今老夫人却钦点了我?”袁氏皱着眉,驻足疑惑地看了陆秀宁一眼。
脑中似乎些东西一闪而过,快得叫袁氏几乎要抓不住。
偏着头想了许久,袁氏再度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却是徐步缓行,每走一步都像是有千斤重一般。
“我想,只有一个可能。”
在就要踏上房前的台阶之际,袁氏却突然再次顿住脚步,抬眼看着那两扇紧闭的房门,神色坚定。
“是什么?”本就在纠结,现在听到袁氏这样一说,陆秀宁立即绕到袁氏身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李代桃僵!”
“姨娘的意思是……”
陆秀宁并非愚笨之人,袁氏话语一出,便也知晓了其中的意思,不由得瞪大了眸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袁氏。
“很吃惊?”浅笑嫣然,袁氏面上却是换成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眼中也透露着一抹了然之色。低头看了身前的台阶,袁氏拾阶而上。
陆秀宁紧随其后,却听袁氏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
“桃在露井上,李树在桃旁,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树木身相代,兄弟还相忘!”轻声叹了口气,袁氏推开房门,顿时一股闷腥的气息钻入鼻息。
“想不到老夫人也是如此自私之人!”
陆秀宁感激陆晼晚当初所做不假,但她也不是个为了小恩小惠便奉上自己全部热情的人。说到底,乔氏对陆晼晚的宠爱才是她转而对陆晼晚好的最直接原因。
眼下,乔氏为了将陆晼晚保护得更好,却是将她们母女俩推入了进退两难之地。谁都知道大夫人许氏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如今姨娘抢了她的主食之位,只怕她心里早已是怨怼非常,过不了多久便会对她们实施报复。
“秀宁,你休要因此事便与曹姨娘一房翻脸。”
袁容青深知陆秀宁秉性,如今说上这么一句也不过是提醒她,不要因小失大!
“谨记姨娘教诲。”
这厢袁氏与陆秀宁能想得透彻,陆晼晚与陆景昳心中也能猜出个大概。
坐在兰漪院与曹氏说着话,说起方才大堂之事,陆景昳兄妹二人也只是相视一眼,各自都心知肚明。
至于乔氏意图何在,陆晼晚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昨日在栖梧院之时,乔氏已经明确告知他们兄妹二人,从吩咐人将陆晼晚的 ...
住处迁至锦院开始,她便一心将陆晼晚作为一名合格的掌事者在培养。
至于今日将袁容青推上风口浪尖,陆晼晚仔细想想便也能明白过来。
许兰馨心胸狭隘,当初为了主母之位能不择手段,如今有了剑云宗作为靠山,怕更是无所畏惧,只怕她的报复不日便会降临。
而方才在大堂上,表现最为直观的柳翘儿也是个不可忽略的人。
表面上,从柳翘儿得以从祠堂脱身而出,她便倒向了陆晼晚这一方,但实则她只为自己的利益做考量。墙头草,两头倒——难保她如今看着袁氏独大不会前去攀附,并借机打击其他几院的人。
“晼晚,晼晚!”
看着已然走神的陆晼晚,曹氏面上浮上一抹担忧,抬手越过桌面,推了推陆晼晚放在桌面上的胳膊。
从自己的思绪间抽离出来,陆晼晚看了眼忧心不已的曹氏,提唇笑了笑:“娘,我没事儿。”
“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春冬交替之际,最易染上风寒,回头我让易妈妈替你多准备些衣物送过去。”
“娘,我真的没事儿!”反手将曹氏还搭在她小臂上的手握住,陆晼晚冲她眨了眨眼,好不灵动。
然,曹氏只是抿了抿唇,眼中的担忧仍是不减。
陆景昳见状,便出言宽慰了几句,好歹又让曹氏放心了不少。却还是不忘嘱咐二人一番,这两人倒也配合,纷纷点头称是。
见着母子三人其乐融融的模样,易妈妈眉眼化开,心头更是暖了不少。如今,她只盼着大少爷能在府内多待些时日才好!有大少爷在,姨娘与二姑娘才更有生气,看上去也令人放心不少!
“易妈妈,晼晚馋小厨房的糕点了。”
抬头便见易妈妈眉眼带笑地看着他们这一桌,陆晼晚便也冲她笑了笑,竟也学了小孩子的模样撒起了娇。
易妈妈先是一愣,很快便又笑了起来,连声应是:“瞧老奴这记性,大少爷与二姑娘且少待,老奴这便去让小厨房准备小食。”
目送着易妈妈一路笑着出了房间,陆晼晚转而又与曹氏说上了话,陆景昳在一旁时不时也能插上一两句,一家人倒是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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