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上离宫时,给了赵翊歆监国的权利。
监国的权利有大小,赵翊歆倒还没有坐朝的权利,只是每天一大早要去崇智殿给一堆奏折分类,小事情让内阁决定,大事情快马加鞭送给皇上批阅,至于什么样的才算小事情,什么样的才算大事情,就是考验赵翊歆敏感力的时候了。
夏语澹觉得吧,这事儿像导师改论文一样,有时候一审通不过,还有二审,三审反复商量推敲。权利这个东西说出口需要人仰视,仰头看不到边际,可是真正做起事情来,天天看这么多文字,心里还要有个成算,文字背后那些弯弯绕绕的复杂问题,这还不比话本,不爱看可以不看,如果自己不想做个傀儡皇帝就必须要看,所以这样说起来,皇帝这个职业也没有那么神圣了。
现在赵翊歆是皇帝的私人秘书。
不过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把天下所有事,所以人都集结在自己的周围,然后让一个这么大的国家正常运转并且蒸蒸日上……治大国若烹小鲜,应该像是每天给自己变着花样的烧了一桌美味的菜肴一样,乐在其中的吧。
有快乐转移注意力就好,夏语澹期望赵翊歆成为一个尚算英明的君主,除了那些为国为民的大道理之外,夏语澹只是一个简单肤浅的女子,各司其职,这日子才能过得细水长流。
这样想呐想呐,夏语澹心里高兴,这时间就像弹指一挥——天亮了!
赵翊歆手捂住夏语澹的眼睛道:“你没有睡过?”
夏语澹现在和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披了件衣服起床拉开床帐:“你要起了,等你出门了我再睡觉也是一样……”夏语澹撩了一半的床帐回头对赵翊歆笑睨道:“以前虞姨娘和我说,皇家是我能进的最好的人家,果然是最好的人家,等闲人家的媳妇,哪能像我一样,晚上没睡着,白天说补就补回来。”
富贵人家的媳妇要理家事,到不知道几重婆婆面前立规矩;小户人家的媳妇,要撑着困劲儿,该做家务做家务,该做活儿做活儿,总之,果然没有太孙妃的日子自在。
赵翊歆一笑,抱住夏语澹压在被子上,道:“可是有人几天前还说过,自己是个‘老妈子’!”
老妈子是什么意思?夏语澹赶紧交代道:“那是我使性子说的话,那会儿我委屈着呢,你看我这个人吧,胆子太小,再老实巴交不过的老实人,抖威风也不太会抖,落人眼里,可不像个‘老妈子’。”
夏语澹可不能做迫害宫妃,残害龙胎的事情,要是看见赵翊歆和别的女人……将来还会有孩子,到时候夏语澹在一边只能扛起老妈子的责任了。
赵翊歆的眼睛微微眯起,是很认真的道:“你觉得只给我‘一人’当老妈子就够了?”
夏语澹钻进了死胡同,疑惑不解起来。
赵翊歆提醒道:“我们的孩儿……”
“呀!”夏语澹一声尖锐的尖叫穿透赵翊歆的耳膜,夏语澹自拍嘴巴道:“该死该死,怎么把他们忘了。”
这是赵翊歆和夏语澹第一次提起孩子的话题,虽然孩子们还没有孕育,可是早就各自期待,并且给他们在心里留了位置,这般说起来,好像他们已经在隔壁厢房茁壮成长一样。
既然说到这件事情,夏语澹抱着赵翊歆就有点不想撒手了,不过,不想也得撒手。外面的宫人知道两位醒了,两排十几个人有序的进来。
夏语澹现在特别殷勤,所有的事情都要亲自干,绞了帕子被赵翊歆洗脸,给赵翊歆梳好头发戴上礼冠,穿好衣服戴好佩饰,站在赵翊歆身后给他整理腰带的时候,终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赵翊歆背对着夏语澹也听得清楚,道:“其实你睡你的,这些事让宫人们做就好。”
夏语澹觉得这当口自己控制不住要说几句甜言蜜语的话了,示意最后捧衣的两个宫女出去,才从身后环抱着赵翊歆道:“这个家太过华丽,你我之间仆从环绕,以至于在寻常之家,妻子为丈夫更衣这样再小不过的小事,在我们这样的家里也不容易。我是知道,宫里住着那么多娘娘,贵人,只有我有这个福气,天天给自己的丈夫穿衣服。所以我舍不得放过一天。”
未进宫之情,夏语澹还不知道这种细节,进了宫才知道,皇宫里有一后六妃,这七人是主位上的,下面有名分的还有十六位,没名分的就不知道了,这么多的女人,能承皇上雨露的机会并不多,因为皇上只会在有兴致的时候找个人解解乏,而皇上有兴致的时候并不多,再平均分了下……皇后都几十年没有和皇上同房了。比承天雨露更少的机会,就是给皇上更衣,那是要皇上再你的屋里歇一整夜呀,可是皇上办完了事就会把女人送走,所以夏语澹这般的……
夏语澹把脸埋在赵翊歆肩处,用了正式的称谓恳切道:“臣妾但愿长长久久为殿下更衣。”
“好!”
有一会儿吧,赵翊歆回应了夏语澹的话。
夏语澹看着赵翊歆搭船离开,忽然觉得赵翊歆是湖里畈的渔夫,自己是湖里畈的渔妇,每天送当家的出门,又守在门边等当家的回家。
皇孙草民,人都是人,所以通晓人世间的感情,懂得付出,懂得维护,懂得经营,懂得珍惜!
这般小两口的日子过了月余,六月底赵翊歆被召去汴京了。
皇上此去汴京算是办他余生最重要的大事,查勘一下他日后的埋骨之地——寝陵。寝陵里面究竟是怎么布置的,也只能他们祖孙能知道全貌。
送走了远行的赵翊歆,夏语澹专心学织布去了。男耕女织,夏语澹将来要为这种家庭模式做表率,所以织布这件事,夏语澹要学个似模似样出来。织布真的很难,主要是不熟练,织工师傅织出来的布紧密扎实,夏语澹每一次都断线,一段布经纬乱七八糟,成品就像乞丐身上披的破布一样,只是新旧的差别,直作废了半人高的丝线,半个月之后,织出来的布经纬才像个样子,又过了半个月,夏语澹织出了最不会断线的,最不用技巧的,两丈粗衣白布。
这样的粗布比贵重的丝绸耐磨损,夏语澹又要来了染料把白布染成耐脏的青黑色,这块布做成裤子穿去骑马是极好的。
搬来了一个大染缸,夏语澹挽着袖子,踩着凳子,很有耐性的捯饬她那块布,远望见,皇后身边的萧氏过来。
萧氏下了船引到夏语澹面前,夏语澹放下袖子,等萧氏向自己行礼之后,夏语澹先开口关心了几句皇后娘娘在宫中的生活,不过萧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来着,回答之间眼睛看着夏语澹的左右,显然这件事情还不能被别人听去。
“你们退下吧。”
这点面子,夏语澹是要给萧氏的。
人都退干净了,萧氏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今日夏夫人和七姑娘晋见皇后娘娘,正在宫中,来说七姑娘的婚事……”萧氏面上露出了难堪之色,道:“鲁王府要向高恩侯府退亲呢。”
鲁王,鲁王的封地在齐鲁之地,河间府,从封地的位置和封号上看,这个王爵挺有分量的。一个月前,朝廷敕封高丽国世子的诏书,就是鲁王去高丽国宣读的。
高丽国是大梁的附属国,高丽国王,高丽王世子的上台都要得到大梁的认可,所以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鲁王挺有权利的。
夏尔彤和鲁王世子的婚事,夏语澹在出嫁前夏文衍特意提到过,如今夏语澹嫁了赵翊歆日子过得这般如鱼得水,夏尔彤的婚事是何结果,夏语澹真不计较,当然也不关心,可是总归一个父亲下面的女儿,夏语澹还是要知道清楚。
这桩婚事是自己出嫁前不久口头许诺的,当时说好是等皇太孙的婚礼过去之后,鲁王父子回了封地,再预备下定礼上京提亲,后来高丽国那边出了一点事,一拖到七月。虽然没有正式下定礼,可是时下重偌,说话一口唾沫一颗钉,而且鲁王世子这样的皇子龙孙,婚姻还要和宗人府通好口气,这个诺言才能许下来,所以宗人府那边年初就知道且默认了,现在鲁王府反悔了?
夏语澹慎重的道:“我还没有听到宗人府那边的信儿。”
夏尔彤可是太孙妃的妹妹,鲁王府要退亲了,宗人府会先给夏语澹打个招呼。
萧氏肯定的道:“昨儿后晌午鲁王世子才上京来,且只来了鲁王世子,不见王爷亲自来……高恩侯府知道这个情形,当晚就让夏二爷下帖子求见鲁王世子,那边又不见。这会儿夏夫人和七姑娘进宫来,那边鲁王世子去了景王府上。”
景王是当朝的宗人令。
还看不出意思来吗,鲁王府这次就是来退亲的,现在先和宗人令打个招呼,转头就会和高恩侯府摊牌,所以乔氏和夏尔彤才火烧眉毛的往宫里来,要等宗人府传过来消息,退亲这事就板上钉钉了。
萧氏这才说道主旨上来:“皇后娘娘正在和夏夫人商议这个事情,这意思呢,是让太孙妃也过去商量商量,这说定下的事情,怎么可以由着鲁王府反悔。”
鲁王世子对于夏家而言可是贵婿,只有宫里出手才能压下来。
这个手得怎么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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