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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王府,水馨阁。 一袭白色绸衣的男子拥着佳人斜躺卧榻,黑发凌散而不乱,额头渗出一层细汗,目光意犹未尽的缱绻。 杨馨半躺在轩辕渝怀里,皓臂勾住他的脖子,娇嗔的睨他一眼:“王爷可不能再要了,小心孩子不答应啊!” 轩辕渝轻笑,一口气哈在杨馨耳边,激起她层层战栗,沙哑着低声道:“馨儿难道不喜欢?” “王爷!”杨馨羞涩的嗔一声,将头埋进轩辕渝半敞的怀里,唇似有若无的触碰他的肌肤,轩辕渝深吸一口气,一把扣住作乱的杨馨,点点她的鼻尖,笑骂道:“你个小妖精!” 窗外日头西斜,阳光正浓。 一只羽箭突然破窗而入,轩辕渝右手轻抬,稳稳夹住。 摊开箭尾上的信,轩辕渝和杨馨相视一笑。 下一瞬,轩辕渝再次将杨馨扑倒。 床榻之上,鸳鸯戏水,一片旖旎春色。 宣王府,书房。 书房内白象木椅摆放整齐,白象木书桌上大铺宣纸,轩辕凌右手大笔一挥,墨汁豪泼,一个“静”字,气势如虹。 须臾,轩辕凌落笔,步伐从容的开门走出,抬眸望向天边,眼神苍白寂寥。一阵风过,枯黄的树叶簌簌下落,随手截住一片,难得上面还有绿迹。 重新返回书桌前,手心倏地的一紧,有绿汁从手指缝中溢出。 执笔,久久无法落下。 门外,忽然一个人急躁的闯进。 “三哥,你知不知道,洛水……” “七弟,西山军营排演完毕了吗?”轩辕凌收敛心绪,毫笔落下,慢条斯理的继续练习书法。 轩辕昭看着轩辕凌气定神闲的模样,便知他已知道所有事实。 “三哥,你不打算去吗?” “京都治安自有人维护,何需我们烦心,趁这几日清闲,好好休息,争取后日狩猎比赛一举夺魁。”轩辕凌一笔一划,颇为感叹地说,“父皇,也该封你为王了!” “我不稀罕当什么王爷!”轩辕昭冲道。 轩辕凌一顿,停下手中动作,俊眉微蹙,温润的面庞一派严肃,眸光一拢,平静之下透着让人不由瑟缩的寒气,低声一字一句道:“七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轩辕昭当然知道,但也知道他仅皇子身份对轩辕凌的帮助,何其有限。 楚王府,水榭阁。 一身牙白色的男子坐在柳树下的贵妃椅上,身子慵懒的斜靠着椅背,狭长幽深的眸子轻阖半眯,漆黑的长发用根黛色绸缎轻扎,其中几缕随风贴面微扬,他修长的腿曲折一只,牙白色锦袍垂落下来,于微风中轻轻摇摆,看上去有几分魅惑,几分恬静。 而他手里捧着的,不正是在浅语阁与沐小狸第一次交锋时所端详的小黄书? 兴许看的时间过长,粗粗揉揉眉宇,目光遥望天空,这一望,思绪有些飘远,似乎看见西边刚刚还晴朗奠空此刻被乌云笼罩。 恰时,一只白鸽从西面飞来,径直飞到他面前。 轩辕澈微微蹙眉,伸出手,白鸽停留在他手心。 展开信,轩辕澈面色一顿,眸光闪现一丝凌厉,几乎要起身的瞬间又停住。手心,紧了又紧! “主子,这是……”风认识它,是暗卫非关键时刻不会放出的信鸽。想到主子的表情,风几乎可以猜出一二。 他的心也不由高悬,却将头低下,掩去眸中的微薄的一丝关切。 他的主子只有一个,除此之外的人的生死,与他无忧! 轩辕澈仰天闭眸,将整个脸置于阳光里,好像的确有淡淡的温暖,就像那天她传递给他的温度。 “风,你说金凰郡主若死在南月人手里,意义大吗?”轩辕澈似询问似自言自语。声音里含藏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紧张。 风眉头皱了皱,躬身道:“不大,金凰郡主目前还不够分量,能激起民愤但引发不了两国之战,金凰郡主还有更大的价值!” “风,你在为她惋惜?”轩辕澈的视线淡淡的扫过来,风浑身一紧,一股寒气从脚底丛生。 “属下不敢!”风即刻单膝跪地,诚惶诚恐,冷汗涔涔。 轩辕澈再次望天,红日西落,云染红绸,霞光铺天,寒冽的眸光幽深如墨,浮浮沉沉,须臾,尘埃落定般阴晦尽散,眼底一片澄明,浅浅漂浮一层苦涩。 洛水湖的湖心岛上,激烈耳朵打斗还在持续,尸体遍野,血腥浓郁,空气里都是令人作呕的气味。 将近一个时辰不间断的搏斗,沐小狸和左辉的动作渐渐体力不支而慢下来。可那些黑衣人仿佛杀之不尽,无论砍倒几个,再抬头,依旧是满满一岛的黑衣人,如潮水般疯涌过来。 内力再浑厚,武功再高强,面对千军万马,根本无一丝胜算。 只有独孤烨仿佛精力无限,一剑撂倒三个,气势身法,一如最初。 这算是沐小狸在这个世界持续最久的一场战斗,感觉整条手臂麻木得不像自己的了,一次一次想甩出天蝉丝,但想到还不是绝境,又生生以绸带迎上。 她第一次后悔没带上毒药! 一个分神,独孤烨正一剑劈开一个杀手,血花喷溅而出,落到沐小狸脸上,白净清秀的脸上布上斑驳的血迹,眼中猩红一片。 独孤烨看到她的脸,瞳孔蓦然一缩,似惊讶似恐惧,周身寒气骤然迸裂。 沐小狸见他脸上幻化无穷的表情,脸黑了黑,然后不等独孤烨反应,一头扎进他怀里,蹭着他的衣襟猛擦。 怀里蠕动的脑袋没轻没重的撞击他的胸口,独孤烨猛然回神,低头,视线范围只有一个小小的黑黢黢的脑袋,等反应过来她在干嘛,即刻伸手准备将她拎开,她已经擦脸完毕。 她的小脸从他怀里抬起,目光流转狡黠,巧笑嫣然道:“嘿嘿,你弄脏的,自然你负责!” 黑色的锦袍上蹭出几处更深层次的黑,对于习惯血腥的独孤烨而言,并不存在洁癖。所以,独孤烨只是撇她一眼,冷冷道:“你可先走!” 孙子兵法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打不过就跑,保命要紧,沐小狸从不认为有什么高于生命,就算在前世身为一等特工,她也没有一定要为国捐躯的觉悟。 沐小狸紧抿着唇,不说话,他的意思她当然懂,可是,她好像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那张凌少一模一样的脸挂掉。 手心触及从离落手中夺过的暴雨梨花针,这东西的设计繁复,非一般人可以操控,一旦失误,完全有可能误伤自己人。 退避到岸边岩石上,视线匆忙在暴雨梨花针上面搜索,脑袋飞速运转。焦虑的视线掠过前方,左辉手臂左腿各开了道口子。 “让开!”沐小狸暴喝一声,对准黑衣刺客,按下机关键。 密密麻麻的银针漫天飞出,针尖隐隐闪着蓝光,浸满了剧毒。 居然成功了!沐小狸张扬一笑。 对面,离落有一瞬的错愕,一挥手,黑衣人迅速撤退。银针破空而至,数量之多,速度之快,饶是他们再武功高强,也是手忙脚乱。慑于那箭头的毒,纷纷落河躲避起来,甚是有些狼狈。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沐小狸欣喜,准备再发一次,却见离落脸上扬起一抹诡异至极的笑,阴郁的眼睛灼灼的盯着她手里本属于他的武器。 心“咯噔”一声,沐小狸摊开手心,食指现出一缕黑线,正以肉眼所能看见的速度向上延伸。 离落,举起右手张开,左手一撕,从右手手心扯出一张薄如蝉翼的膜,笑容讽刺而狰狞。 原来,这才是绝杀之招! “有毒!”独孤烨疾风而至,凤目寒星乍现。 “不好,这是半盏香!”左辉也飞身落到沐小狸身边,迅速在点了她几大穴道,“太子,快带郡主离开,半盏茶的时间未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沐小狸闻言一阵心悸,下一瞬,身体僵硬,神经麻木,双腿如灌铅般,那种沉重如泥石的感觉从脚底正以惊心的平率上涌。 “哈哈,你以为你们跑得掉?”离落笑的猖狂,“这场预谋我已经策划了三年,我赌上三年的时间和精力来策划这场暗杀,你以为我会让你们活着离开?” 话落,离落后退一步,立于黑衣人后,左手抬高,第一排黑衣人齐齐举起一把棕色袖箭,那箭小巧精致,不同于寻常执用的驽箭,如果不是此时此地出现,还以为是小儿把玩之物。箭弦处搭着五支金色小箭,箭头一样闪着蓝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尤为显目。 盈盈蓝光肃萧瑟冷厉。 沐小狸指尖轻挑,扣住天蝉丝。 他们可以躲避那暴雨梨花针,却难以逃出这漫天织网般的箭矢。 咻咻咻! 箭身离弦,携带呼啸风声,在离他们三米之处,小箭瞬间半空暴开,分裂出数枝丝小银丝箭,分射三人各大死穴。 沐小狸欲动,身体却整个僵硬得不受控制,心弦紧绷,清眸不由闪过一线慌乱。 箭至面门,突被一只手拉进一个僵硬如铁的怀抱。 独孤烨揽住沐小狸几个旋转,堪堪躲过正前方的几支,却没留意左侧一支更细更小的银箭,沐小狸怔怔看着那泛着蓝光的银箭没肩而入。 左辉见独孤烨受伤,一分神,手臂和大腿各中一箭,半跪在地。 纵横特工十载,沐小狸没有一刻有这样的狼狈,那么多次绝境,她都不曾言弃,可这次……她抬眸深深看一眼独孤烨,似乎死在这个人的怀里并非一件那么糟糕的事。 前世,最后一次任务,眼看炸弹爆炸的瞬间她就想过,如果是死在凌少的怀里多好。 是啊,若是当时就死了,该多好。就不会发现被背叛,也许,也不用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遇见这些莫名其妙的人,遭遇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射!” 第二批袖箭应声而射。 沐小狸叹口气,静静闭上眼眸…… 恰时,远远传来一焦虑的嘶喊:“小狸!” 声音洪亮,浑厚的内力气劲十足,吹出层层涟漪。 随着这声音响起,洛水湖上一道银月牙白影飘拂如闪电,那么急急如箭发射,衣袂翻飞,身子潇洒俊逸,朝湖心岛飞奔。 漫天利箭在临近他们身前三寸处突然静止不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墙壁阻挡。 利箭对峙内力。 下一瞬,内力暴增,利箭凌空返回。 沐小狸只觉身体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拉出独孤烨的怀抱,睁开眼,对上一双鹰隼般满含怒气,阴晦如暴雨前夕的眸子。 血雨腥风,残肢遍地,那些死亡前最后的呻吟全部远离,沐小狸意识渐渐抽离,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那只紧紧箍住自己的手。 怎么是他,明明听到的是哥哥的声音! 白净莹玉的脸颊此刻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气。灵动狡黠的眼眸涣散无神找不到焦点,睫毛无力抖动,宛若濒临生命尽头的蝴蝶,在做最后的挣扎。 轩辕澈预想到她的下场,却未曾想到,真正看到如破碎娃娃的她,心,竟然不可遏制的颤抖。 惶恐之后,他又想干脆掐死她算了: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在独孤烨的怀里表现得那么安详的等死! 洛水湖面被抛出一块块木筏,然后一个接一个的人影踏筏飞驰而来,转眼,湖心岛的外围被人围住。 当先一人提剑急急飞向沐小狸,见沐小狸眼神涣散,急唤道:“小狸,你怎么样?” 沐小狸张了张嘴,只发现力量在流失,声音被抽离。眼看沐无极紧张失措,却回应不了。 “她中了毒,本王带她先走!” 轩辕澈轻功登峰造极,衣角一摆,如缕云烟飘过,瞬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沐小狸气若游丝的模样,在沐无极眼前一晃再晃,满腔担忧化为仇恨,剑指离落,怒喝道:“敢伤小狸,拿命来偿!” 离落见沐无极的人将湖心岛团团围住,脸色千变万化,极其复杂,最后定格在一抹坚定的决绝之色上,不退反进。 “今日,我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东辰,独孤烨,就算死,我也一定要拉上你!” 阳光西斜,残阳如血。 洛水湖,万顷碧水浸染万缕红,在一首修罗炼狱曲下,浅浅融合密密交缠缓缓渗透。 楚王府。 青砖绿瓦,雕梁绣致。 楚王府后院有座花园,遍种奇花异草,纵然冬风萧条,依旧生机盎然,红绿错落,眼花缭乱。 柔妃生前钟爱花花草草,耳濡目染,楚王闲暇时机也喜欢拨弄这些,修生养性。 这里,是楚王府的禁地。但此刻,风隐身在房梁之上,紧张忧心的注视房门。 昨天,主子冲出王府的一刻,他就知道了他的选择。当时那一刻,说真心话,他便后悔了,后悔为沐小狸说话。 沐小狸死就死,怎么让主子以命相搏? 已经整整半天一夜,他们未曾出门,主子受得了吗?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轩辕澈抱着沐小狸步伐虚无的走出,两人周身弥漫未曾散去的寒气,在晨曦的照射下幻成乳白的雾气,仿若登羽化仙,欲腾身飞升。 风瞬及落地,静候听命。 轩辕澈虚虚甩手,刚运气,风开口阻拦:“主子,还是我来吧!” 一个眼眸淡淡落在他的肩胛,若置千斤,风堪堪低头,侧身让路。 轩辕澈搂着沐小狸毒气刚清的身子,纤弱得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 低头看她一眼,也许,应该晚去一步,如此她便会真的丧失气息,也就不再会有挣扎。可是,若晚去一步…… 轩辕澈凉凉的望天,紧了紧怀里的人,如果真的晚去一步,结果,他不敢想象! 轻烟一飘,几个点足,人已到达琉璃阁。 沐无极一整晚都等在琉璃阁,见轩辕澈气血匮乏,脸色虚弱的模样,微微一诧,但注意力很快被他怀里的小人儿转移。 “楚王的救命之恩,无极感知不尽,若有有得着无极的地方,无极必当肝脑涂地。”沐无极接过昏迷中的沐小狸,诚心道。 轩辕澈轻笑一声:“本王若让你肝脑涂地,只怕她会让我肝脑涂地!” 沐无极一怔,失笑望向护他若己的妹妹,也是,兴许她真的做得出来。至少目前,没发现她会畏惧什么人或势。 有这样的妹妹,沐无极何其有幸! 轩辕澈同样失笑,却多了几分苦涩。 眼看沐无极将沐小狸送进房间,轩辕澈并未跟进去,只是远远的站在门外看沐无极细心的给她掖好被子方才离去。 沐无极站在门外,望着轩辕澈消失的方向,朗眸闪了闪,良久,缓缓低头,阳光倾斜,照在他手臂的一点红迹上。 这份人情,终究是大了点! 小狸,你不愿与皇室有纠葛,这份人情,便让哥哥帮你担了! 东辰一百三十三年冬,十一月中,东辰帝寿宴第三日。 京都西城洛水湖发生震惊四国的刺杀事件,一场长达三年的布置,南月太子轻伤,南月丞相重伤昏迷。 事发地点僻静,只有在家休假的京都防御使得知消息领兵前往围剿乱子。 传说,金凰郡主也身处千名杀手围困中,却以一人之力独挡百人,连暴雨梨花针都无畏无惧,最后全身而退,毫发无损。 离落被沐无极生擒,是夜,皇家天牢南面走水,离落所在密室只剩一具干尸。 东辰帝大怒,赠与多样奇珍异宝以安抚南月使者。 左相清醒后将所有珍宝尽数归还,言道因诛杀者为南月人,与东辰无关,造成京都百姓的慌乱是他们的罪过。 最后,事情不了了之。 为照顾南月太子受伤不宜剧烈活动,原定的狩猎延后三日。 天下无漏风的墙,此事被京都百姓渲染得危如累卵,险象环生。说到被仙化的沐小狸,这次完全被神化,如何以身护太子,如何以一挡千,如何情深义重。 于是,不到半日,舆论集中在了沐小狸与独孤烨单独幽会的话题上。议着论着,嗳,这南月独孤太子玉盖天下,惊绝于世,配他们的金凰郡主正合适。 这话一说,又有人反对了。 这是他们东辰的金凰郡主,凭什么嫁去南月啊,这东辰又不是没皇子可以匹配,楚王轩辕澈貌如神祗,才倾天下,完全可以媲美独孤烨啊。 沐小狸的及笄之日被挖掘出来了。 独孤烨和轩辕澈的生辰八字被挖掘出来了。 干嘛? 用来测算沐小狸与谁比较和! 于是,又一个黎明之后,京都之人纷纷开始揣测,两王到底谁能抱得美女归! 是轩辕澈近水楼台先得月。 还是独孤烨后来居上攫取美人心! 沐小狸闲闲的躺在软榻上,听玉儿手舞足蹈的描述外面的流言,特别是说到轩辕澈与独孤烨谁才是她的真命天子时,她也跟着乐了。 这笑话的确忒逗了! 独孤烨?抱只僵尸睡觉,也太看得起她的胆量了! 轩辕澈?与狐狸同床共枕,哈,怕是睡觉都得保持警惕。 “小姐,若是他们二人同时向你提亲,您选谁?”玉儿被惯得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是啊是啊!”新月也凑了过来,“好像有人都开赌了,小狸姐姐连宣王都看不上,能配得上姐姐的当今天下就只有他们两个……”新月的脸僵了僵,讪讪补充道,“还有一个云公子!” 身后阴郁的气息毫不遮掩,沐小狸不由好笑新月的表情。 新月不惧轩辕澈的森凉,不怕独孤烨的冰冷如尸,但却对云逸风心有惶意。 因为云逸风会使毒! 云逸风听见新月的话,很不谦虚的欣然接受,然后将自己自定为当世第三大公子。 “狸儿,你说你会选择谁?”云逸风笑嘻嘻的坐到沐小狸身边,将三个杯子推过去,“这是独孤太子,这个是楚王,爷呢,是这个!” 沐小狸慧黠的眼睛转动一圈,手指在三个杯子前滑动,敲出清脆的声响。 云逸风的心随之悬高,眼珠都快瞪出,眼看沐小狸的手再次错开属于他的杯子,哀求道:“狸儿,你是在怪爷那天没及时出现吗,当时真的是老皇帝扣着爷不许爷离开,非得确定静语公主,不是,是静妃完全无异才放人。等爷知道你出事赶到这里,你哥说你无事,在房间休息不许打扰,后来南月国使者又派人过来请爷去为独孤太子和左相诊治,所以爷到中午才有空来看你,狸儿,爷认错,下次爷一定第一时间赶到,别这么快将爷赶出局好不好?” 沐小狸笑了笑,端起代表他的那杯水喝掉。云逸风眼睛立即放亮,可下一瞬,沐小狸又将代表独孤烨和轩辕澈的水一并喝掉。 “狸儿,这是……”云逸风不解。 “这三人共侍一妻,千古美谈啊!”沐小狸啧啧道,一副极其享受的模样。 云逸风瞳孔一裂:…… 玉儿捂嘴偷笑。 新月一顿之后,拍手叫好! 视线迷蒙,风在耳边呼啸,不一会停止飞驰,花香扑鼻,恍若懒觉于一片花海丛林。 柔惜殿不是已经被毁了吗? 空气冷凝,温度骤然降低。沐小狸的身体不由瑟缩一下,无意识的蜷缩身躯,却未向怀抱她的怀里拱。 纵然失去意识,她仍习惯性的依靠自己,别人的温暖,她不敢觊觎。 身体被放置于一块冒着蒙蒙热气的床上,一股内力从后背注入内体,身体渐暖,可是……可是好像有只手在犹犹豫豫的扒拉在腰间,最后腰带一松,外衣件件滑落。 很冷,又很热。 置身于冰火两重天中,神经交错紧绷,头疼欲裂。试着睁开眼睛,却怎么也打不开眼皮。 麻木的感觉从身前往抵住背后的手掌方向涌,毒像是被一股巨大的磁力吸走,一点点从她身体抽离。 疲惫,前所未有的疲惫。 当最后一点麻木消失,颓然后倒,倒入一个肌肤如滑的胸膛。 那样的触感令她羞涩欲逃,但因使不出半分力气而放弃。 集中所有的力气,拼命睁开眼,眼前白花花一片,再睁开一点,视线正前方好像挂着一幅画像,这画像……沐小狸无力的闭了闭眸,再打开,画像是一个轮廓清秀的女子,穿着很是奇怪,双腿修长,裤子像极了现代的牛仔裤,腰间佩戴一团银丝,心底猛然一抖。 这是…… 沐小狸将眼睛再睁大点,再看清楚点,想要急切的确定什么,眸光焦急,身体不由前倾。 那个女子是谁?她是谁?为什么感觉那么熟悉,熟悉到令她紧拽胸口,全身的血液都快凝固。 “是谁?” 一声低叱,沐小狸蓦然从睡梦中醒来,全身的血液还处于梦境中的僵硬状态。痴痴的望着前方,大口呼吸。 这是第二次重复这个梦境,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为什么那个画像让她如此惊心惶恐,怕看清又迫切的想要看清。 她明明中了半盏香,但醒来时却在琉璃阁,沐无极说她的中的只是简单的麻药,并非半盏香,云逸风帮她把脉也确定没有半点中过半盏香的痕迹,以他的医术,就算服用了解药也不可能看不出来。 事后,云逸风心有余悸的拍胸口,如果她真中了半盏香,就是他,也不可能在半盏茶的时间配出解药。 沐小狸也后怕的安抚自己,人品难得的爆发了一次! 可是,这个梦境与现实真的没有半分联系吗? 窗外虫鸣,一片白纸从瓦顶飘落。 墙角的香炉之中,丝拜缕缕的淡青色烟雾,在透窗而入的淡白月光中,于空中交缠缭绕,再轻轻消散。 沐小狸半眯凤眸,寥寥几眼就将内容阅读完毕,完美的唇线浅浅上扬。 离落自以为自己花费三年的时间策划这次围剿有多天衣无缝,说到底不过是为他人做嫁妆! 三年,真正够隐忍的人,花费的岂止一个三年! 这次洛水湖事件里,被多少人算计在内。 可偏偏,为什么又将她算计在内呢? 阳光静好,皇宫里的老皇帝喜气洋洋,大臣各司其职帮忙明日的狩猎事宜。 沐无极剿匪有功,得到老皇帝的嘉奖,赏赐了一大笔古玩珍物,还有三国上献的特色美食。 最后,通通进了琉璃阁。 见到那些古玩,沐小狸突然想起一件这几天被忽略的事,轩辕澈的裸画。 这几日,连歃血盟都探不出楚王府的状况。 “玉儿,去一趟楚王府,找一名叫风的贴身护卫,说来取楚王府的一半银库!” “啊?一……半的楚王府银库?”玉儿咽口口水,那得多少钱啊,“需要拉两辆马车吗?” 沐小狸想了想道:“这个可以有!” 两个时辰后,玉儿空空如也的回来,紧张兮兮的将一块白布交给她,说是楚王让风转交给她的,足够楚王府的半壁银库。 沐小狸心疑的接过,打开一角,倏地的合上,抽筋抽搐。 “小……小姐?” “你先和新月退下!” 沐小狸将他们哄出房间,再次将白布摊开。 靠! 轩辕澈,你怎么不去死! 这……这竟是沐小狸身着抹胸含羞带怯的样子,表情和发饰是那日两人躲藏在柔惜殿的密阁时的模样! 该死的小气的狐狸,臭狐狸! 白花花的银子啊!真心肉疼! 墨迹早干,轩辕澈早防着她呢! “啪!”一声,桌子被沐小狸摔在桌面上,怒喝道:“轩辕澈,你给老娘等着!” 远处树梢轻动,没了被监视的压迫感,沐小狸敛去怒气,安静坐下,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老皇帝,你以为你所查出的那批兵器全是离落围剿独孤烨所用吗? 轩辕玄夜果真老眼昏花,昏聩丧智。 转眼,狩猎之日已到。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只是风微微有些凉。 旌旗招展,明黄色的锦幡迎风飞扬。东辰帝及皇子大臣们在御林军的警戒护卫下,声势浩荡的队伍绵延十里开外。 极致奢华尊贵的轿辇内,老皇帝与静妃并排而坐。 轿辇身后就几辆低调雅致的轿辇,是几位东辰帝的后妃,皇后身体异常,未能出席,只能安排几位美艳女子为老皇帝派遣寂寞。 幸好,老皇帝此时一颗心还挂在静语公主身上。 皇辇之后,是轩辕渝,轩辕凌,轩辕澈,三辇并驾。 透过银色辇帐,轩辕澈慵懒闲事斜靠着椅背,面无表情,似乎周围的一切喧嚣全都与他毫无干系,他甚至连眼皮都不愿抬一下。 沐小狸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之上,安静的坐着,看着天佑大道两边被御林军强制分开的拥挤的难民,再看看三位神色如一的皇子,化为一缕轻烟飘进队伍身后的一个轿辇内。 队伍之中,独孤烨、南宫峰、汝嫣晴、左辉,一个不少。 个个人中龙,人中凤,身姿挺拔,俊逸非凡,每一个都足以搅乱一国安宁。 可若是这些人集中想要动荡一国,该是何等的云波诡谲,波澜壮阔。 这场狩猎之战,沐小狸低沉的心突然有了丝期待! 期待鹿死谁手! 这狩猎本来应该是春秋两季,不过四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帝王寿宴第三日必有一场四国竞技的狩猎,美其名曰,促进四国友谊。 现入冬季,很多动物都进入冬眠状态,宫宴后的这几日已派御林军全猎场放药催醒各种动物,确保今日有足够多的猎物供他们猎杀。 一个时辰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到达目的地,西城,皇家猎场。 京都西边十五里开外,是一片连绵的群山,被称为仙林山,整个山脉很浅,一片茂密的深林,一望无尽,宽阔广袤。 猎场密林深深,广阔无际,存于这群山罅隙中,灌木丛生,实实在在的原始丛林,而这里面的动物也全然是野性猛兽,非真枪实箭能捕获。 一片茂密的山林前的小空地上,帐篷高搭,悬梁镀金。临时行宫虽比不得皇宫那般极致奢华,却也巍峨宏伟。 萧瑟的风吹得各色锦旗滚滚翩飞,发出一阵阵呼吸的声音。侍卫里三层外三层的持枪巡视,严密的守卫这围场。 简单寒暄后,有人提议各国武士相互切磋,老皇帝大手一挥,准! 一颗四人环抱的古树下,沐小狸倚在一张舒适的白色狐裘软榻上,双腿交叠,阳光从枝桠中倾泻下来斑驳地打在她恬静幽然的小脸上。 她微闭美眸神游太虚,耳边有潺潺的流水声,伴着四周传来的动物不满的鸣啼声,只叹道时光静好,幸存一处幽静。 不远处隐约传来号角声和呼喝声,刀刃交接的脆响依稀可辨。 玉儿的轻功最近大有长进,此刻正趴在树顶汇报战况。 “呀,输了一招!” “好好,东辰赢了!” “不是切磋吗,怎么动真格了?” “天啊天啊,见血了!” “靠,怎么这么笨,反手一剑就可以取胜啦!” “哇,西凤太女和南宫皇子都上台了!” “呃,西凤太女真狠,居然想要南宫皇子的命!” “啧,南宫皇子的脸又红又绿,自己下台去了!” “啊!啊!啊!” 玉儿只惊叫没下文的表达方式引起新月的强烈不满,一个飞身上树顶,不由也“啊”一声,惊诧道:“汝嫣太女竟然指明要跟无极哥哥比武!” “什么?”沐小狸的眼骤然一睁,下一瞬,眸光一闪,瞳孔清晰的映射出一双狭长的眼眸,对方的魅眼中清晰可见她眸底闪过的诧异。 一上一下,视线于空中交汇相撞。 深邃的眸光仿若一汪幽深不见底的古井,沉黑如幕,浮浮沉沉欲风雨急骤。然后在沐小狸对上他的视线时缓缓沉淀,既而平静,嘴角微泛青涩的苦笑。 像是缅怀,像是自嘲,像是嫉妒。 沐小狸在对上的一瞬,心突跳了一下,差点溺毙在他眼底的风雨中。只是,每每此时,紧跟其后的便是他猛然清醒的模样。 眸光蓦然一厉,沐小狸一掌劈向他,轩辕澈闪身一躲,半空想了想又一个翻身朝沐小狸所在软榻直线下落。 沐小狸咬牙,纤手一拍,粉碎软榻,翩然翻转落地。 “砰!” 树枝炸裂成木渣,稀稀落落。 玉儿和新月站在另一颗树的顶尖,被树裂声所惊,但看清来者是楚王,相视一眼,弱弱的别开头。 轩辕澈瞥一眼消失的树干,感叹道:“金凰郡主的脾气见长啊!” “楚王的偷窥习气也见长啊!”沐小狸挑眉回应,鬼知道他在这看了多久,四国比试他不观场,跑这来干嘛。 跑来这里干嘛轩辕澈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在比武场找不到那个黛色的纤影时视线更不愿再停留。 路过这片僻静小林,果真看到那个慵懒躺在树下惬意的人,白色狐裘一半垫在身下一半覆盖身上,小小的人儿蜷缩在整张狐裘里露出巴掌大的脸,阳光替代平常嚣张逼人的眸光,画面美好得仿若九重殿上百花园浅睡的采花仙子。 那边人声鼎沸喧闹繁杂,这边宛如隔绝尘外的净土。 她到底是怎么样的女子,动可惊天,静可仿仙,灵可掀浪,狡可媲狐,狠可绝情,厉可嗜血,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不动声色间就牵引住别人的视线。 可偏偏她将自己的心缩成质点,然后藏在千山万水之中,任千军万马横扫亦寻不出踪迹。或许,连她自己也忘记了藏点。 他并不希望她知道他救她的代价,但也不喜欢她那副对任何人和事都无动于衷,永远置身事外的模样,尤其是她对沐无极的维护,嫉妒得让人发疯,发疯的是那个曾对他百般维护,千般守护的人,为何还不回来! 会是轮回吗?她们何其相似,可是,就算有轮回,如今的她,也不过一位十来岁的小女孩。 天地之大,他要去哪寻找! 难道只能等他炼成天玄经进入天机殿,才能得到答案吗? 可是,身体余毒不清,他怎么突破这千百年来无人成功的天玄经最后一层。 “本王只是好奇金凰郡主对本王赠与的半个楚王府银库是否满意?” 沐小狸小脸一皱,瞪圆的眼睛一半羞涩一半恼怒,脸色一半通红一半青黑。 轩辕澈点点头,还是比较满意她的这个表情,至少因他动怒了! “楚王,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若论无耻,楚王任第二,无人敢称第一!”沐小狸咬碎一口银牙。 轩辕澈笑了笑,不敢苟同道:“有金凰郡主在前,本王自然只能退居第二!” 沐小狸凤眸半眯,怒火一簇一簇燃烧。 玉儿和新月被怒火烫着般瑟缩一下,不由吞口口水,心道,小姐脸色好恐怖,楚王脸色好荡漾。 轩辕澈歪头,清寒如霜的眼眸被点点阳光点缀如跳动的荧光,刀刻般分明俊朗如神祗的脸庞现出一丝疑惑,声音低润如天籁:“金凰郡主脸色这么不好,莫非对本王勾画的尺度不满意?”轩辕澈的眼睛飘过沐小狸的胸口,轻笑道,“就算目测有问题,但是本王明明手量过,不会错才对啊!” 一股血气直涌百会穴,冲得她理智全无。 靠,打不过是一回事。 不打,就真忒么不像沐小狸了! 日头倾落西山,天地好一片苍茫暮色。 比武台,一红一墨,斗得如火如荼。 小溪边,一黛一白,斗得天昏地暗。 飞沙走石,身影翻飞,白虹舞动,激起小溪浪花朵朵迸炸。 玉儿和新月的眼睛追随那两道在空中飞舞如风过的影子,眼花缭乱,费劲所有精力都难以跟上。 然后新月率先放弃,一心观战比武台,暗暗焦急,汝嫣晴轻功太好,每每都能躲过无极哥哥的攻击,孤寂到对方的身份,无极哥哥又不能使用绝杀,真真愁死她了。 玉儿怯怯的两边观望,眼睛实在受不了,想到楚王和小姐每次交战到最后都不了了之,干脆也把注意力放在比武台。 绸缎穿树过林直追轩辕澈,轩辕澈一开始不慌不忙,从容躲避,随着沐小狸越来越狠的攻势渐渐体力不支,眼看那八段绸缎就要击中他的身体,轩辕澈一个凌空倒翻,扣住绸缎,疾步上前,猛力一拉,沐小狸猝不及防,被拉入轩辕澈的怀抱。 轩辕澈几个动作,绸缎顿时变成捆绑沐小狸的绳索,整个人被抵在树干,双手被困在身后。 沐小狸瞬间火气爆增,猛然抬头,正待开口大骂,音在嗓子眼戛然而止。 夕阳将丛林染红,霞光蓬松覆缀,轩辕澈的轮廓浅浅温润,眸底的促狭揶揄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言不清道不明的肃穆,薄唇微开,却半晌无语。 沐小狸仅一眼就看穿他心底的百般犹豫,她的挣扎也在这瞬停止,静静的等待他将出口的话。 “独孤烨能许你一国凰后,我也可以。”轩辕澈的气息变凉,“若能归京,要嫁,就嫁给我,如何?” 沐小狸一愣,垂下眼眸,顿了顿,才开口:“你以为,那些就是我要的?” 轩辕澈微怔,道:“我知道你要的是自由。” “你给我?” “对,等一切平静,我还你你所要的一切。” 沐小狸闭上眼睛,须臾,嘴角忍不住泛起微凉的笑意,幽幽道:“因为你需要一个楚王妃来断绝西凤国想要两国联姻的想法,而我现在又处于风口浪尖,所以我就应该答应你,认命的跳入这场盛大的政治漩涡,甘愿的为你卖命?”沐小狸勾了一边唇角,轻扬的眸子却无半点笑意,只含着几分嘲讽,直直望进他波动的眼眸,语气微冷带嘲,“我在想,从一个小小的将军府嫡女变成如今名动四国的金凰郡主,这中间有多少楚王的功劳呢?我以为,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塑造一个可以与‘楚王’媲美的‘金凰郡主’,只有这样一个女子才有资格让皇帝拒绝西凤国的联姻,让皇帝不会随意给你指婚,更不会有大臣敢赠送美女扰楚王府一府平静。” “可是,仅仅这样好像不值得楚王处心积虑,还是我还存在我自己都未发现的价值,才值得楚王煞费苦心。” 沐小狸提气,倏地的挣脱开绸缎,一掌打向轩辕澈。 轩辕澈闪躲未及,生生受了半掌。 “就算我需要合作伙伴,也不会是你。”因为你,我从来看不透。 沐小狸甩手走人,脚步匆忙。 身后突然响起一句低喃:“若我说不是,你信吗?” 沐小狸脚步一顿,又以更快的速度离开。 我信,但我知道,我更厌恶另外一个理由。 回住处的直径路途经过比武台,沐小狸心烦,懒得绕道。从比武台经过时,沐无极和汝嫣晴仍打得难解难分。一追一闪,沐无极束手无策。 沐小狸黑了黑眼,密语传音道:“哥,虚张声势,声东击西,想办法捆了她,看她还怎么蹦跶!” 沐无极的眼睛倏地的一亮,空隙之间看一眼面色冷淡,脚步不停离去的沐小狸,又听到她语气不怎么佳的话“若是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好意思再苟活于世么”。 沐无极嘴角抽搐一下,这……哪位大爷惹到他家爆娇的大小姐了! 最后,四国切磋以汝嫣晴被沐无极捆成粽子摔在地上而告终。 据说汝嫣晴当时的眼光如狼,绿幽幽的盯着沐无极,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啃他的骨,挫他的骨,扬他的灰。 沐小狸听到玉儿汇报的事情,一头扎进被子,不理不管。 说到底汝嫣晴也只是个小女人,以那样的姿态输掉比武,哪里能咽得下气,也难怪对沐无极极度仇恨。要怪只能怪沐无极不够怜香惜玉,再怎么样,也不该对一个女子动粗呀,特别对方还是一国太女。 某小姐根本忘记了是谁恶狠狠的提醒沐无极必须打赢的。 入夜,星光点点,今晚没有月色,天空沉沉垂暮,狩猎场处处无声,驻扎处更是一片静寂。 草地里忽然一阵“索索”声,慢慢朝着帐篷驻扎地而去,一只只如手掌般大小的全身黝黑的蜘蛛与夜色融为一体,嘴里正吐着毒丝。 蜘蛛一步一步地爬进一间布置简约的帐篷,顺着床幔慢慢地爬上被子,一点点钻进被子爬上大腿,又沿着身体的曲线往上,爬到白净的脖颈,蜘蛛停了下来,张开口,猛然咬下。 青黑的毒液顺着嘴角留下,毒液所过之处,一片乌黑。 与此同时,一缕丝丝的笛声突响。 然后所有隐在灌木,草丛,藏在犄角旮旯,埋在土地里的虫子,毒蛇,上至天上飞的,下至地上跑的,黑压压一片,密密麻麻的涌向临时行宫。 顷刻间,行宫驻扎地已爬满毒虫,细小的种类正扒拉着从帐篷细缝里进去,体积较大的就采用最原始的方式,或挖掘,或钻孔,或啃咬。 “啊!” 寂静的夜因为这声平地炸雷的尖叫而破灭。 随之,惊叫声,嘶喊声,救驾声,刀刃戳地声,火把“滋滋”燃烧声,穿云裂石,沸反盈天,响成一曲心惊胆战,魂不附体的炼狱招魂曲。 沐小狸又重复了那个梦,怎么努力都看不清那副画像,但与往常不同的是耳边突然响起“嘶嘶嘶”的声音,惊醒,蓦然睁开双眸,脸色苍白如血。 “啊!” 一声惶然的尖叫划破夜空,被淹没在嘈杂的混乱之中。 红色的芯子,泛着刺骨的阴森在沐小狸眼前吞吐,血液霎时凝固成冰,几乎不做考虑的冲破帐篷绸布,穿入漆黑寒夜,几个翻滚落在被晚露覆盖的草地,露珠沾上亵衣接触肌肤,冷得沐小狸一个激灵。 临时行宫一片混乱,火光滔天,喧闹盈沸,谁也没有注意到独属沐小狸帐篷的动静。 白色亵衣霜露染湿,额头冷汗涔涔,目光空洞惊措的还处于与蟒蛇零距离接触的画面,心几乎要破体而出。 空气微动,有黑影穿林飞身驰来。几阵箭雨泛着寒光朝她射来,疾如闪电。 沐小狸猛然抬头,只能本能的飞身躲避,一躲再躲,一闭再避。 树林间一个白色影子慌乱无章的凌空踏树飞闪,与临时行宫越飞越远,最后就地一滚,沐小狸避开直射她身体死穴的羽箭,却来不及躲避箭雨之中隐藏的一只短箭,擦过手臂,箭尖带着一线鲜红,叮入树干。 细微的疼痛拉回沐小狸被蛇惊飞的魂魄,打量了四周,闭眸感知风向,再环视四周,后方百米处是溪流,左边是条宽敞的大道,右边是干枯的密林。 沐小狸唇角微勾,清眸中幽光一闪,这儿可是个好地方。 沐小狸站直身体,嘴唇抿成一线,眼神冷傲如霜,五指一张一闭,四支深入地面的羽箭被握在手中,眸光一厉,四支分别如有神力的射向四个方向,喝道:“出来!” 四支羽箭分别刺破四颗树干,黑暗中,四个人影被迫离树,纷纷坠落,再凌空一转,落在沐小狸身前。 四个纤弱娇小的身躯,一身煞气十足的夜行衣也不能遮掩随身携带的那么浓烈的女子阴柔气息。 从脚黑到头,独留一双双恨意分明的眼睛。 沐小狸冷鸷的眸光一次扫过她们,扫到哪,低气压降在哪。 “百里雨柔、百里莹玉、慕容菲菲、夏娉婷!”沐小狸一一道出名字,唇瓣的弧度喋血冷情,“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四个人身体齐齐一震。 寒风凛冽,四周的丛林树枝被吹得发出哗哗的声音。 一个黑影上前一步,一把扯掉脸上的黑巾,承认:“没错,是我们!” “雨柔!”一个人低声喝止,显然是百里莹玉的声音。 “就算让她看到我们又怎样,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第一句话是对百里莹玉说的,第二句是对沐小狸说的。 沐小狸冷笑:“百里雨柔,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沐小狸,你尽管狂,过了今夜,你就只有去地狱狂躁的份了!”百里雨柔横眉怒对。 “少跟她废话,她根本是在等救兵!”夏娉婷也一把扯掉黑巾,“沐小狸,看你今晚还有怎样的运气!” “运气?”沐小狸嗤笑,“我沐小狸从不靠运气!” 身份互揭,百里莹玉和慕容菲菲也只得扯下黑巾,寒气森然的箭光打在她们的眼睛上,宛如蒙上一层铁血的冰霜。 “她们会协商这样一出闹剧,我不意外,没想到,你也会愚蠢到参与其中,啧啧,东辰第一才女皆美女,真真须有其名!”沐小狸邪肆的咋舌。 百里莹玉如清水芙蓉地脸微白,一瞬便恢复正常,沉色道:“沐小狸,我也不想除掉你,但是现在你非死不可!” “非死不可?”沐小狸泛笑,红唇开启,一字一顿,“因为轩辕凌?” 百里莹玉一怔,秀眉微蹙,矢口否认:“你以为你够格?” “我沐小狸够不够格,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否则,凭你百里莹玉的心智会冲动到不惜亲自出面对付我?” 百里莹玉面色一恼,转移话题道:“沐无极和你的贴身女婢都被人困住,根本赶不来救你,若非身份对立,我想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所以,沐小狸,你自我了结吧!” 好一个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百里莹玉。 “想要我沐小狸自我了结?哈哈哈……” 沐小狸突地仰天大笑,笑声像一串银铃丁冬响,半入河风半入云,香雾中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别废话了,上吧!”慕容菲菲对沐小狸心有悻悻,对她的笑尤其敏感。策划这场暗杀时她打过退堂鼓,但一想到要嫁给那样一个人,不得不狠下心。 到达这一步,再无退路,她深刻的知道,今日若是不成功,她们四个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沐小狸,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百里雨柔面目狰狞,仇恨的火烧得她近乎成魔。 “百里雨柔,连真正的仇人都找不准,谈什么血债血偿,你以为,真正害死你娘的人是我?”沐小狸睥睨的视线偏向另一个人,“你娘亲怎么知道我手臂没有守宫砂,你娘亲又怎么有与我类似笔迹的墨宝,你娘亲那么爱你爹,怎么会轻易敢赔上丞相府只为报复我?” 有人影微颤,百里雨柔被三个问题问蒙,如醍醐灌醒。 “这些问题都没想清,还口口声声要为你娘报仇,简直笑掉大牙。” “你……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清楚,有人推波助澜,拿你娘当枪使!” “怎么会?” “怎么不会,一可除掉我这个眼中钉,二可为自己的母亲报仇。”沐小狸眉眼轻扬,正对百里莹玉,“百里莹玉小姐,你说对不对?” 百里莹玉身躯明显一晃,百里雨柔诧异不敢置信地转向百里莹玉。 仅一眼,足够百里雨柔想清楚一点事情。 夏娉婷余光粗粗一扫,眉心一拢,隐约猜出什么,立即道:“雨柔,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不能听她挑拨离间,她害得你发配边疆,你娘亲那么疼你,自然会帮你报仇,只是时运不济,一遭入狱,被逼自刎。说到底你娘亲无辜枉死,全是因为她!” “是,雨柔,先杀了她!”慕容菲菲也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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