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
已经到了上自习的时间,教室里的嬉笑声被上课铃给打断了,大家都做到了曾经的位置上,每个人心中都无限感慨,十年后再坐到这张课桌上的心情还真的是难以形容啊。
李诺看着座位表,是按当年毕业前的位置排的,桌子上有名字,李诺就从而知道那几个空着桌子的主人是谁,最后面的是张俭的,张俭的前面是徐妃,赵新柔旁边的是古又星,还有个易娇七,坐在任子凡旁边。
李诺拍了拍前面的夏茹斯,小声的问着
“你不是去找易娇七了么,你们怎么不一起来”
夏茹斯笑笑说“你知道了?”
“看你笑的,有那么开心么”
“你别想太多,我们只是刚联系上而已”
夏茹斯特地把“而已”强调了一下,没错,夏茹真的只是刚刚和易娇七联系,夏茹斯易娇七,看似是天生一对如胶似漆,但看似就是看似,故事怎么发展,他们两个做不了主
“那她呢”
“她不来上自习,请过假回宿舍了”
李诺听后,便感叹了一句“还真是易家千金易娇七啊”
在李诺心里,也是在无数男同胞心里,易娇七就是闪烁着“我是dianmond ”标签的钻石,而主打的功能就是“没错,拥有我你就可以吃香喝辣”。附加优点就是“我长得漂亮”,唯一缺点就是“我冰冷生硬,你很难拥有”
是的,易娇七就是这样,比起她漂亮的脸更吸引人的就是她显赫的家世,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提到她的父亲和她的哥哥,就可以享受一切不公的优等待遇,洛城高中从来不缺家财万贯的富贵子弟,但易娇七,却是无人可比的。于是她顺理成章的拥有了众多“门当户对”的追求者。
但李诺不关心这个,他关心的是易娇七的损友,徐妃。
他知道徐妃不会早到,于是正如李诺预料的一样。
徐妃站在走廊一角的窗户边查着表。
她一定要晚点去,她要避开和那群早就忘掉的人套近乎,等到他们都到齐了,徐妃再走进去,然后到那就睡觉。
徐妃正在想着这个完美的计划,却听见走廊楼梯上的脚步声。是个女人,高跟鞋的声音很大,等到那个女人走到走廊口,徐妃便看到她明媚的双眼,和没贴好的假睫毛,徐妃看了一眼就继续看手机算时间,那女人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点了支烟,看着这边的徐妃。
徐妃没有意识到,站在那边吸烟的女人是张茜,张茜也没有认出来,窗口看手机的是徐妃,待到吸烟的那个拨打手机里的未接来电,接电话的是窗户边的那个,两个人才发现,原来时间已将她们的面庞画的面目全非,两个昔日的同窗兼反目的友人竟在此刻不知所措。
徐妃走近张茜,拿过她手里的烟放到自己嘴边,然后说了句
“把假睫毛撕了吧,你没粘好”
“那你帮我去掉好了”
两人就这么相视一笑,开始摆弄张茜的假睫毛。张茜脱掉鞋子,瞬间矮了徐妃好多,两人没有说话。
张茜闭着眼睛,徐妃看着这双明媚的大眼睛,想着曾经的种种。
这个女人,是从一进高中就和她厮混在一起的人,可女人的友谊最坚固也最脆弱,往事难忘,徐妃没有再想,张口问了句
“结婚了么”
“嗯”
“有孩子没”
“没”
“看吧,我说你肯定比我早”
张茜听到徐妃的话,想起了多年前她和徐妃的约定,约定对方谁前结婚谁就请吃大餐。可惜徐妃没有吃到张茜的“嫁人饭”。
这时张茜睁开眼看着徐妃,看到徐妃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张茜突然释怀了,来时的种种纠结也都不在了,她穿上了一只鞋,然后狠狠地,狠狠地踢了徐妃一脚,徐妃大叫了一声,疼的扶着墙,看着张茜。
张茜对她笑了笑说:
“死!三!八!”
徐妃擦了一下疼出来的眼泪,看着张茜,用不大也不小的声音的说了句
“该”
张茜看着她,笑了,然后说:
“眼睫毛啊”
说完就走到徐妃面前闭上了眼睛
徐妃也笑了,开始继续摆弄张茜的假睫毛。这一刻,徐妃和张茜的心情相同也不同,她们都希望从心开始,但张茜是答应自己原谅过去,而徐妃,是留无数的抱歉给过去
等到张茜补完妆,一旁的徐妃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她们一起往教室走,因为张茜的一脚真的很重,徐妃的腿红肿了起来,走起路来也是别别扭扭,徐妃还穿的是裙子, 这么肿着一条腿进教室一定很丢人,于是徐妃便在这时期盼着张俭一定不要比他早到,她不想他看到她那么狼狈的样子
张茜走在一旁看着满面愁容的徐妃,笑着说
“怎么了,该不会怕那谁看到吧”
徐妃听完便在心里暗骂道“死三八,真会记事儿”,然后装做听不懂说
“你说的是谁?”
“张俭啊”
对于徐妃的心事,张茜虽不是知道最多的人,但也能揣摩几分。
徐妃是藏的深,但这时的紧张是傻子也能看出来的。徐妃不是那种重情的人,无关紧要的人从来不会放在心上,见一些张三李四也不至于如此。
此时此刻能让徐妃心思紊乱的,除了张俭还会是谁。
喜欢一个人,是任何精明的演技派都遮掩不了的。
记得有一次张俭和徐妃去学校,到宿舍后徐妃就特别开心,那个时候张茜就问了
“徐妃,你知不知道张俭喜欢咱们校花啊?”
张茜到现在还记得徐妃当时的那个表情。
她眼睛看着地面,喝了几口水,抬了抬眼镜说
“你是说苗琳琳?”
“不是,是柳菲,你喜欢张俭怎么不知道这啊”
“我哪有喜欢张俭,不要乱说”
现在想来,可能就是张茜总在徐妃满心欢喜的时候泼她冷水,所以她们才会走到那个地步吧,看着现在走在自己身旁的徐妃,一瘸一拐的,张茜很小声很小声的问了句
“徐妃,你还喜欢张俭么”
“我这么花心,怎么可能”
徐妃看着张茜低着头,用脚轻轻地踢了她一脚
“踢我光脚不行么,还特地穿了支鞋踢”
张茜听了便笑道
“那你是怀记在心了?”
“张茜”
徐妃停止了说笑,抬起了头说“谢谢你,踢了我一脚”
“也谢谢你,撕了我的假睫毛”
谢谢你,出现在我最美的岁月里,谢谢你,让我体验友谊的裂纹,谢谢你,让我知道怎么样才能绝境逢生,谢谢你,在我 ...
最不知所措的时候让我知道我要干什么。
谢谢你张茜,踢了我一脚,挽回了我的友谊,救了我的愧疚。
谢谢你徐妃,撕了我的假睫毛,撕了我的仇恨,撕了我的伪装。
(四)
“你先进吧”
走到教室的门口,徐妃拉过张茜让她打头阵,偏偏这时候,张茜电话响了,碍于张茜跑去接电话,徐妃又不想赶在张俭之后,于是就硬着头皮自己进教室。
就算徐妃再怎么八面玲珑,再怎么会装淡定,但推门的一瞬间还是高度紧张,她觉得现在就是在和杀人犯玩捉迷藏,但就算是和杀人犯玩捉迷藏脑子也会是有想法,而现在头脑一片空白,脚又隐隐作痛,徐妃不知道有多怕自己腿软摔在门口。
教室里本来时有点吵闹声的,徐妃推开了门,大家以为是老师就安静了下来。但徐妃进来后就又开始嘈杂,直到有个靠着墙男生大声的问了句
“徐妃?”
接着就是各种询问和议论
“变好看了么”
“徐妃徐妃,我可想死你了”
“徐妃你腿怎么了?”
徐妃就这样低着头听着笑着打着招呼,往自己的位置上走,等她微微抬头,看到后面的桌子没人,就暗暗地松了口气,找了自己的位置坐下,顺道看了周围的人。
坐在徐妃旁边的是王心远,高中时期的王心远也算是长相标致,个子又高挑,气质则可谓是“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就这么凭借着一副傅粉何郎之相貌,俘获众多豆蔻佳人。但流水落花春去也,即使他面容姣好也抵不过岁月这把杀猪刀的侵害。如今若不是桌角上的名字,徐妃绝对不会把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人和当年的小潘安联系在一起,当小潘安变野兽派的奇幻非常自然的呈现在徐妃面前时,徐妃开始担心自己。
虽然年岁见长,徐妃的气韵逐渐娇媚,面庞也渐渐精致,不再素面朝天,衣着也算是为徐妃保驾护航,但这般看来,十年的印记不是化妆品和衣鞋包能掩盖的,就像坐在前几排的苗琳琳,依旧漂亮却再也没有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年华二月初的青涩。
女人的年龄好似是一个苹果,即使红苹果再有色泽,也不如青苹果那般的青嫩诱人。
可徐妃最担心的,还是她心里的潘安,有没有抵得住时间的侵蚀。
事实是,虽然依旧有饱经岁月风霜的印痕,但张俭却还是那副摸样,就是徐妃和他十七岁初见的模样。这一点,是在张俭坐在徐妃身旁时,徐妃在心里印证的。
徐妃近视眼,不矫情不夸张不刻意的说,张俭进门的时候徐妃没有看清楚。当然,她不关心进来的是谁,但这不代表周围的人不关心,在某人美丽沙哑的声音脱口而出时,徐妃像是猛然猛然地死掉了,窒息了,她不敢抬头看,看也看不见。但徐妃知道,就在他推开门进来,一步一步走向徐妃的一刻一刻,就在他眼角含笑,一眼一眼望着他人的一丝一丝,那一分那一秒那个瞬时霎时的间刻,徐妃知道,那就是张俭,她心中十七岁的无敌张俭。
徐妃就这么坐着,张俭坐在她的身后,一时徐妃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就趴在桌子上装睡,这是徐妃多年学习打拼练就的好习惯。开心难过,无助寂寞,徐妃都会小心翼翼的藏好自己的心情趴在桌子上装睡,想些有的没的。
对于徐妃来说,像这种重遇十七岁时心上人的场合,就应该装睡。
徐妃不是“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的天下之佳人,不会用眼波眉黛诉情,也不是有“停机德,咏絮才”的诗香才女,不会粉碧罗笺表白。她就是一俗人,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就是喜欢安静地听关于那个人的事,有时候内心也会有小小的期许,她无论多羡慕多嫉妒都只是自己藏掩着,不会看他不会理他,甚至他伤心难过,他失望绝望,她都不会走上前给自己个机会。她就是这么一个俗人,暗暗在心里埋个人,十年都不肯掘开心底的活死人墓, 直到现在,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就坐在她身后,他的气息他的躁动都不能让这个胆小又做作的女生开口和他讲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放心,这句不是徐妃讲的,更不会是张俭讲的。是他们的班主任讲的,这个班主任有个很搞笑的名字,孟初寒,猛出汗。班里的人都叫他老孟。
老孟一进来就一推客套话,什么“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大家在岁月中体验人生”啊,什么“如今想来,我当年对你们的。。。。。。。”
“怎么当老师的就不会说几句正常话么”王心远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徐妃听见了,但没说话,倒是前面的邓诗语黑着脸扭过来说
“我也是老师!”
徐妃低头笑了一下,就这时候,老孟指着徐妃这边说
“最后面单独做的是谁啊”
徐妃抬头,便看见大家都扭过来看。
赵新柔站起来说“那是张俭”,随后就走上讲台递给老孟一张座位表说“老师,我是赵新柔,你的班长”
老孟看到赵新柔,笑容立马就绽放了,还说“赵新柔啊,我记得我记得,我的好助手嘛”
就在这时候,徐妃稍稍的扭头看张俭,只见张俭本是要低头玩手机,看到徐妃扭过来就又抬起了头,徐妃顿时觉得好尴尬,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幸好这时王心远也扭了过来,徐妃就顺势扭回去了,听王心远对着张俭说
“老孟叫你干嘛”
“不知道”
张俭看了看王心远,就低头看手机。
“徐妃”
是张俭叫的?徐妃惊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叫的,应该吧?徐妃准备扭过去,但这时老孟又再次的指过来说
“张俭你坐到前面吧,前面那个。。。。那个是。。。徐妃那里不是有个空位么”老孟看看座位表,就抬头看着徐妃这边说。
“那个位子本来是给成绩不好又不听课的同学单独设立的,但你们现在大了,这么做不好,张俭,你就坐过去好了”
“现在换?”张俭问道。
“嗯,换吧”
张俭拉着桌子摆到了徐妃的左边,徐妃抬头看了他一眼,个子没有徐妃印象中的高,黑了好多,也胖了,和徐妃的那个“偶像”差距拉大了。
记得以前徐妃爱坐在操场外的花坛边上看张俭打篮球。徐妃看着张俭跑着跳着,那时徐妃觉得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场面。
即使张俭眼睛小的不会含情脉脉的说话,即使张俭三分球不进一个,即使张俭的白短袖全是球印和汗水,但徐妃也暗自告诉自己,张俭是最帅的。
张俭移桌子的时候挤到了徐妃的胳膊,徐妃下意识的瞪了一眼张俭,却发现张俭静静的看着自己,徐妃一下子低下了头,没想到张俭却笑了笑。
“对不起”张俭笑着说。
这话让徐妃更不好意思了。
其实徐妃这几年在 ...
社会上的磨练,渐渐变的冷硬和世故,那天真和单纯早就脱离了徐妃阴冷的身骨。可就在这个时候,徐妃就像是一个小姑娘,低着头用头发挡着脸,听着张俭笑着说对不起,然后一句话不回,安静地坐着。
和以前的大多时候一样,就这么安静的坐在张俭的附近。
徐妃第一次见张俭的时候,是在来学校的路上,张俭背着书包,吸着烟站在校门口打电话,被校训老师抓到通报批评,徐妃是很常见这种状况,但没有常见的是,张俭扔下烟头,也不听训导主任的叫声,背着书包走了,走之前说了句“一年级八班,张俭”。
当时徐妃看见训导主任气的把垃圾桶踢倒了。徐妃一致认为张俭当时说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别人的,直到徐妃进班发现了他,自我介绍时徐妃又听见他说了句“我叫张俭”,语气和表情都和当时在校门口的一样不屑,所以顺理成章的,徐妃就把这个张俭定义为有自闭症的不良少年。她告诉自己,对这种角色,避而远之是最好的选择。
现在,张俭坐在徐妃身边,徐妃依然是想避而远之,无论何时何地,对于张俭,徐妃都是想避而远之,换句话说,就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老孟讲了一堆话后,开始建议让大家上台介绍自己,就好像刚开学的时候,一个一个上台介绍,大家听完老孟的建议后就是一阵嬉笑,都认为老孟俗不可耐,但笑归笑,大家还是一个个的上台介绍了。
老孟的学生分三类,前几排的人都是老孟最最喜欢的得意门生,像徐妃这样不惹事不学习的就是老孟最不关心的,至于像古又星那种的,就是老孟最头疼的。因为这样,老孟就会把第三类学生交给他最放心的第一类管。而徐妃这种就被沦落到教室的最后面,但对徐妃来说,这是最好的归宿,吃喝玩不耽误。
学生就这么一个个上去介绍,徐妃是没兴趣听的,张俭就这么坐在她身边,她怎么可能去听那些人怎么结婚怎么找工作怎么生孩子。
“徐妃,你结婚没?”
坐在一边的王心远问徐妃,徐妃听见后就随口就说了句
“有孩子了”
“真的啊”
“嗯”
徐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说,不经大脑就那么说出去了,她好像忘了张俭坐在她旁边,这些话张俭会听的一清二楚。
但张俭没任何反应,继续玩他的电话,没听到似的。听到又如何,对张俭来说,不过就是以前的同学结婚了,这很正常的。
王心远继续问徐妃的小孩,徐妃没有心情听王心远说话,她看了一眼张俭,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傻里傻气的对张俭说
“张俭,你还记不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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