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右转?!
我心内狐疑,好生生的怎就出现个挂着红灯笼的枯树?偏偏这株枯树上又有刻字?!
上回子见到树身刻字还是在十里堡,北疆,赌注,如意。
当初也不知哪根筋搭错,并未深究便来了北疆。如今想起,难不成还是心内对那个人念念不忘,本就想着来北疆一探究竟,所以甫一见到那树身刻字,竟像是得了指令一般,只一门心思要来此地。
唉,想来我毕竟一介俗人,大俗人!
一时间心内戚戚然,瞧着那树身刻字竟是呆愣半响。也不知何时,只觉一阵冷风吹过,将我那白狐皮大氅吹得也翻飞,这才回魂。
双手拇指大力按压两旁额角,我接连深呼吸,才将那纷乱思绪压下。
罢罢罢,一切顺其自然吧,待我办了正事再说。
这般想着又瞧那刻字,便见虽是匆匆刻在树身之上,却的确一手好字,俗话说字如其人,可见这刻字之人绝非猥琐之流。
拿手轻/抚那树身刻字,简单的俩字而已,但我却犹豫不决起来。右转?究竟是谁在树身刻字?!究竟是谁暗中指点我?抑或者别个什么目的?右转又是何意?右转是会看到那树身刻字人?还是会到达某个地界?!
头又开始痛。我再盯着那树身刻字看了良久,终是发现即使我将这株枯树盯穿,也找不到答案。
不行动,永远得不到答案!
便不再犹豫,当下就自这株枯树起,朝它右侧行,果然就拐上一条崎岖小路。
本是暗夜难行,但我此刻已顾不得,只闷头一直前进。而行了大概半盏茶功夫,抬头,便发现前方只有一片漆黑。
真的是绝对的黑。这北疆地处偏僻,天气又酷寒,想来居住的人口并不多。自打我踏入北疆便发现,很难找到大片的民房聚集地,反而大多数时候都是空旷的黑土地。
这里不似江南,入了夜依旧灯火通明,歌舞升平,这里入了夜便是绝对的黑。因人烟稀少,就连暗夜里灯光微亮都成了奢望,通常是行了十几里地都见不到一户人家,更甭提那暗夜里的指路明灯了。
所以乍抬眼发现前方还是黑,我并未太奇怪,只闷着头继续前行。而再行了一盏茶功夫后,我又抬眼,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便觉得不对头。
难道是鬼打墙?!
心下忿忿,想不到我钱招招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何时堂堂栖霞山二师姐也有小鬼敢用这低端手段调/戏了?!
便不自觉去提气,想要运功开了天眼,将这鬼打墙破除。可将将一运功,那腹内便好一阵抽/痛。
“娘啊!”
我吃痛,忍不住唤了声娘,双手捧着小腹便蹲下/身去。几乎同时,我便听得一声极轻极轻的音。
那是鞋底踩断了枯枝发出的声儿。极轻,却令我心咯噔一声。
鬼怪双脚又不用沾染红尘土,自然不会发出踩断枯枝之音,那么,是谁躲在黑暗的地界?是要等着合适的时机偷/袭我么?!
这般想着瞬间起了一身白毛汗。我如今法力全无,即便腰间小锦囊里还有金豆子,但没了真气控制,能不能击中目标绝对未知数。况且我面前这片绝对的黑暗很好的隐去了敌/人踪迹,而我却像秃子头上的虱子般明晃晃暴/露着。
啧啧,这情况,要不妙啊!
心越急越想不出好办法。我正暗恨该死的小/腹竟早不痛晚不痛偏偏此刻痛,就见眼前本是绝对漆黑的地界,突然有了一线光。
就像是夜幕降临后第一颗冉冉升起的星,那点亮光衬着这绝对漆黑,显得诡异异常。我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强忍着自己逃跑的冲动,只原地蹲伏着,以不变应万变。
那光越来越亮,后来就变成了一片明晃晃光晕。明晃晃的光晕里是有个物件的,饶是我瞪圆了眼,仍瞧不清那光晕里到底是何物件。
我原地保持原姿态许久,并不见那光里冲出妖精鬼怪,而腿脚却已发麻。
便试探着起身,小心翼翼的朝着那光亮行。随着离那光亮愈发近,心也跳得愈发快。
那光亮里是何?那个人形物件难道是个人?谁?是给我留字的人么?!他为何要一而再的给我留字?
我脑中一大堆乱七八糟想法,极力控制着自己一步步稳稳朝光亮行进。好歹算是看到了光亮里的物件,我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去。
这好一通故弄玄虚,我本以为光亮里就算不是给我留字的人,至少也该出现件宝物,实在不成,哪怕躲着个面貌丑陋的怪物也算对得起这通子故弄玄虚啊。可谁知那光亮里,只是一株树。
是的,一株树,一株已经枯黄了的老柳树。而老柳树的树身上,依旧有刻字。
——别紧张,继续走。
他娘的!我当场爆了粗口。这厮是谁?!拿我钱招招耍着玩呢?!
再仔细看那树身刻字,茬口还很新。不对,这个刻字的人并未走远?!
是谁?到底是谁?为何躲着不敢见我?!继续走,又会走到哪儿?又会见到谁?!
我心狂跳,只觉浑身的血皆往头顶冲。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只扯脖子嘶声唤:“闫似锦,闫似锦!是不是你?!闫似锦,你到底在哪?为何躲着我?为何不敢见我为何不敢见我?!”
可回答我的只有风声,没有闫似锦!
我发狂般原地转圈,目光梭巡四周。即便除了这片光晕除了这株老柳树再无一物,我还是疯狂的四处找寻。
闫似锦,你是不是就在我身边?!你是不是并未离开?!
心内说不出的痛,连带着小/腹/剧/痛,那种滋味令我终其一生都不想再回味。只是泪珠子似断了线般一串串落下,砸在地面上,碎成无数。
“闫似锦你出来,出来!我知道你在,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树身刻字是不是你?!啊?!你敢说不是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后悔了!有什么话直说好不好,钱招招是个笨蛋,你不说我怎么懂?!”
我歇斯底里的像个疯婆子。自打他离开我从未如此失态过。可这树身刻字语气,可我蹲下/身后踩断枯枝音,怎与闫似锦没关系?!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不辞而别?!我到底做错了何?
任由我嚎得嗓子眼发甜,回答我的只有风声。
颓然的坐在光晕中,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继续走?好,我就继续走!
我手背抹一把脸面上纵横的泪珠子,也顾不得是否还挂着鼻涕了,只起了身继续朝前走。一脚踏出那光晕,便重回漆黑之中。但我脚步不停,只要钱招招选择了的路,哪怕打断腿也会走下去!
这次足足走了一炷香功夫,我才听到人声见到微光。
微光自一扇糊着雪白窗纸的室内透出。而那人 ...
声,也是自内里透出。
定睛瞧,就见那窗纸上映衬出个人影,虽只是侧影,依旧可以看出这是个极其消瘦之人。
他应是扎着条书生巾?宽袍大袖摇头晃脑的,想来是在熬夜苦读。果然细听,便听得那人声竟是在背书。
王子俊?!
我立马忆起这人名来!然后就是头痛。怎的,我折腾了半晚上,被那树身刻字引来,不会就是为了看这位王子俊读书吧?!
不对啊,莲妖如意的洞/穴离这王家集并不算远,我怎就走了那般久?何况一路行来都不见人烟灯影,难道那树身刻字人故意令我绕了圈子,并用蒙眼术使我只看得到他要给我看的?!
他为何将我引来,看王子俊读书难道真的如此重要?还是他想要告诉我,赌局已经开始?亦或者我必须与钱二爷赌这一场?!
我头更加痛,许多的想法令我抓不到头绪。
将将的情绪失控如今回忆起来,并非偶然。我早已压抑太久,见到那同样的腔调,同样的留字,不发狂才怪。
我只是奇怪,无论这树身刻字人是不是闫似锦,他为何要这般做?!
混想了一回,也是不得要领,便只好放弃。既来之则安之,我便不去琢磨,只安心的待在原地,偷眼瞧那窗内人影。
更鼓已敲过三声,但那窗内人读书依旧,并无半点想要休息的意思。我也只好干等着,等到后来自己都不晓得自己这是在做嘛。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自打来北疆我这通折腾,也没来得及好好睡个觉。而且这几日不知为何,身子骨越来越沉,越来越懒。
说不清身子到底怎么个不舒服,只是觉得累。像是大病初愈,可我并未生过大病啊!
只是觉得恹恹的,口也寡淡得慌。
看来这次北疆之行后,我是该好好歇歇了。
正混想着,就嗅得空气中荡起一股子熟悉的味道。酸,爽,香。
本寡淡的胃口也被这股子味道勾/起,只觉得食欲大开。而这味道实在太熟悉,竟令我忍不住忆起那山洞,篝火,以及热腾腾的酸菜火锅。
呃?酸菜火锅?!真的是酸菜火锅的味道!
我正想着,就见一口小黑锅离地三尺远,飘啊飘的飘到了书生窗下。那香气就是自小黑锅中飘出。
小黑锅当然不会自己长了腿走路。即便我此刻开不了天目,依然很快猜出,是小妖精如意隐了身形,特特端了酸菜火锅送来。
好么,做好事不留名啊!这觉悟,啧啧。
只不过酸菜火锅离了柴火,还能算酸菜火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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