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村。
群星已起。
正是子时。
我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拎着食盒,自村头暂居地往村尾而行。正是子时,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也是最接近光明的时候。
在人间界,子午之时向来是个极容易发生奇异怪事的时辰。但我并非凡人,自然不会惧怕这种时候出行。
仰头瞧瞧苍穹之上亮闪闪星光,我最近两头跑还着实累得慌。止住了脚步稍事休息,放眼瞧,那村尾就在不远处。
有不知从何而来的风轻拂过脸颊,将我散碎发丝扬起。腾不出来手,也就只好任由着它们恣意飞舞。
风很凉,带着刺骨的寒气,温度陡然降下许多。四野寂寂鸦雀无声,只有这刺骨寒风刮着,还有偶然炸起的一两声悲啼,似婴孩哭声,细听之下,却又似乎是猫儿低低嚎叫。
我加快赶路。素素已经饿了一天了,若不是今日发生了大事,我也不会直到此刻才抽出时间来管她。唉,说来这姑娘实在可怜,父母将亡,来刘村投奔表姑,奈何表姑也在几日前身死,如今真真无依无靠孤苦伶仃了。
暗暗替素素姑娘难受一回,我脚步并不停。眼瞧着村尾那间孤零零茅草屋就在前方,我却突地嗅到一丝危险气息。
那种感觉很难用言语形容。说是杀气?也不确切。我只是突觉风更冷四野更静,头顶不时扑棱棱掠过一两只寒鸦,却飞不多远便自半空中跌落。
远处偶然炸起的猫叫声开始密集起来,越来越密集的嚎叫声令人心思混乱,情绪难以平稳。
毕竟是个小村子,前阵子又发生龙母事件,如今人人将入夜便紧闭了门窗,所以这村头到村尾不算长的一段路,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确实很艰难。不过艰难倒也罢了,如今这般,却是闹哪样?!
还未入秋,这风怎就莫名寒凉了呢?!
再次止住脚步,我侧耳细听。除了撕心裂肺的猫嚎之外,就是这奇怪的冷风,四周并没什么奇怪的物体出没。并且只要我仔细听,那种突然的心慌与危险之感就消失。
啧啧,这是怎回事?!
我钱招招可不是吓大的!
当下便将食盒与灯笼放下,我掐个剑指自眼前往斜刺里一抹,便开启了天眼通。借助天眼神通再度打量四周,却是依旧一片漆黑,并无异常。
呵呵,我还真就不信邪了呢!
便又自怀中掏出一白一朱两色瓶子来。瓶子只有拇指粗细,极普通的瓷瓶。我先是将白瓶子打开,猛的朝四周围一撒,空气中登时泛起一股子刺鼻的酸味儿。
再将朱色瓶儿打开,将内里朱砂也扬向四周围。再度开启天眼通,果然这回子所见便与初时大不相同。
却是周遭一片血色雾气笼罩,那先前落地的寒鸦竟急速间化作一滩血水子。而远处的猫嚎声不见了,近处却可依稀得见矮树丛深处,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眼。
原来是修行不到的猫妖。
我暗叹一声,刘村这风水,啧啧,真是没救了!这聚拢妖物的能力竟比栖霞山还要强。不过自古到今那妖物都是对灵气最为敏感,这刘村此时突然多了许多修行还不到年头的猫妖,看来是有大量灵气可供它们汲取了。
也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刘村有它们的天敌。
便不由忆起刘村外树林以及横木,还有那聚阴池内修炼到蜕皮阶段的虬褫。虬褫说白了是白蛇修炼到一定境界,想来猫与蛇本是天敌,这刘村既然出现了千年难遇的虬褫,自然吸引来大批猫妖也不稀奇。
毕竟谁能有幸吞食了虬褫的内丹,那一步登天,白日飞升也不是不可能。
“呔。尔等小小猫妖也敢作祟!我乃栖霞派钱招招,还不速速退散!”
寻思通了就觉可笑,这些猫妖真真自不量力,就凭着数量多便赶来刘村聚齐。这又不是打群架,凭着数量取胜。就你们几个再回去修炼个七八千年,还有可能与虬褫一较高下,如今便灰溜溜打道回府吧。
本着慈悲为怀,上苍有好生之心,我好意提醒那几个隐藏在矮树丛后的猫妖。并言罢自怀中掏出张黄裱纸来,咬破舌尖血,喷一口真阳涎。符纸呼的一声着起火苗子来,直直飞向那矮树丛。
此乃逐妖令,对付大妖怪人家不吃这套,但对于这几个小妖,还是很有用的。
逐妖令一现,矮树丛中闪动的绿光倏忽间熄灭。接着风止,猫嚎消失。空气中的寒凉不见,又恢复盛夏暖意。
收了天眼通再瞧,若不是地上还有几滩血水子,我真要怀疑方才并没有任何事发生了。
长叹口气,我拾起灯笼与食盒继续前行。又走了大概半柱香功夫,便见长街尽头最后一间茅草屋内,烛光微明。
柔和的烛光将临窗而坐的一个人影映照窗纸上。雪白的窗纸,勾头安静看书的人。
她手持一卷泛黄纸书,正看得入神,就连我进门也未曾发现。我立在门口呆呆地瞧了会,不由长叹一声。
唉,做人的差距啊!做女人的差距啊!
这临窗而坐用功读书的并非要赴京赶考才子,自然我与她也谱不出一曲才子佳人、红/袖添香佳话。她是个大姑娘,与我一般。
但她生得比我面貌可人得多,言谈举止得体的多,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有种浑然天成的气质流露,就连修养都比我高。瞧瞧,这不就是,已经来了足足三日,人家自打醒转后除了看书就是看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像我这般整日介疯疯癫癫。
“夜深了,素素还是别用眼了,小心将来成了老花眼,看不清路呢。”我手里拎着食盒,傻杵了会儿,终于明白我若不先开言,她是不会发现我这个大活人存在的。
正看得入神的人便抬头。一双美目流转,嫣然一笑道:“这些天承蒙姐姐照顾,素素正要亲自去拜谢姐姐呢。”
“呃,不用客气了吧?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其实我也没照顾你什么啊。”我这人嘴拙,生来最怕别个与我客气,这场面话说起来我就觉得发憷。
美人愈发嫣然笑,立起身来,莲步款款就来接我手中食盒:“姐姐辛苦了,今儿又送了什么好吃的?”
“呃?呵呵,就是些家常便饭,这里一群大男人,只有我与金妙俩女子。金妙又那样,偏我手笨,做出来的吃喝,咳咳,也难为你了。”
我闻听素素问我,便觉脸面上挂不住,竟是有些臊得慌。素素更是笑得亲切,竟是挽起我手臂,笑眯眯靠近我:“姐姐的手艺已经绝佳了,何必自谦呢。”
我的脸就更挂不住。偷眼瞄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也不像有问题啊。当然,如果太完美了也算有问题的话,那她的确有大问题了。
为何金妙自打第一眼见她,就直接将修行了九千年的仪态丢光,竟是喵呜一声张牙舞爪冲她去呢?!
唉,想不通啊想不通。
这 ...
位素素姑娘自然不是别个,而是那位闫似锦曾搀扶过的大姑娘了。
说来便长,竟是要自三日前说起呢。那时我与闫似锦正置气,偏就见远远的狂奔而来个大姑娘,人还未到近前已经呼嗵一声倒地。
虽我是个爱使小性儿的人,可人命关天的也不是玩笑,当下也忘了与闫似锦混作了,只俩人疾奔过去。
到了近前,闫似锦先是蹲下/身子去,随即又立起身来,像株树般杵着。
“傻愣着作甚?快看看她到底怎的了?!”彼时我也正蹲着身子瞧大姑娘,见闫似锦又起身,便忙忙唤他。
我这人法力不成,哪会看大姑娘到底是乍然见了闫似锦乐昏了,还是一路狂奔累晕了?
闫似锦依旧杵着,一动不动。
我拧他小腿一下,就又催:“傻了啊!叫你呢。”
“我不敢。”闫似锦摊手。
“呃?!”
“我怕有些人吃飞醋。”
“喂喂,你还有点业界良心没?别忘了你是修行之人,怎能对凡人见死不救?”
“是凡人么?”
“当然。呃?难道你说她是妖?”
我立马正视起来,就歪头细细打量。却见这晕厥的大姑娘眉是眉,眼是眼,头是头,脚是脚,哪有半点妖精该有的样儿!
不过,妖精也未必额头上明晃晃刻了“我是妖精”几个大字的。
想来闫似锦这臭小子故意与我做对了,是恨我方才吃飞醋呢!得,算我计较又小气了,救人要紧。
便立起身来,往闫似锦身边蹭蹭:“好了好了,算我小气。小师弟你法力高强,还是先检查一下她到底为何晕厥吧!师姐我没辙。”
偏闫似锦不吃我这套,竟是背过身去不瞧我,并自己个嘟嘟囔囔:“我才不管呢!求我时候就尽捡好听的说,用不到我了便尖酸刻薄,小肚鸡肠。就不上你当,这回我还真不听你的。看不了看不了,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
好么,这臭小子倒越来越孩子气。
想发怒,瞧一眼地上的大姑娘,如今正大热的天,万一躺得久了让那地皮烫坏了可不好。便强压怒气,努力呲牙笑:“是是是,我平日里最喜欢尖酸刻薄小肚鸡肠,并不止这些,还含沙射影着,指桑骂槐着。但你好歹大人有大量,还是先救人要紧。我已经这样放低了,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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