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子里有厚重雾气。
到处都是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将整个天穹遮挡住。有阳光自枝叶缝隙中穿过,在地上洒下斑驳影子。
身子底下绵/软至极,每行动一步,似乎都要陷入那层层叠叠的腐/败落叶中。
“滋滋。”
身子摩/擦着腐/败落叶,滑行速度很快,却又很古怪。说不清是何感觉,就是不妥。
鼻腔里充斥着腐臭气,似落叶的味道,似尸体开始腐烂的味道。无比难闻,令我愈发头痛。
双手拇指下意识的想去按压两旁额角,却突然发现自己没有手了!
我的手去哪了?!
心下大惊,我忙仔细瞧,这才发现到底为何一直隐隐觉得不妥!
不是树生得太高,是我太矮。换句话说,我此刻瞧任何物体都需要很努力的扬起上半个身子来,非常费力。
实在是很不爽的体验啊。
我又想爆粗口了!谁能告诉我,到底怎回事?!
低下头瞧自己,我差点没当场晕过去!我的九天神帝啊,我的闫似锦啊!我的载浮师父慕蔚风大师兄啊!我他娘的居然没穿衣服?!
呃,别想歪了!我此刻并非/裸/着,而是交错的雪白鳞片层叠的生在肉身子上。圆滚滚大概十尺多长,正在地面上蜿蜒游走着。
难道最近被青蛟与西海那几条龙搅合,连做梦都梦到自己也成了类似物体?!
不对啊!说是龙,我还不够大;说是蛟,自己身上又有鳞片!这算什么状态啊!难道我成了一条蛇?!
念头方一起,我便激灵灵起了一身冷汗。呃,当然,我很怀疑现在我压根就没地方出冷汗。可那种感觉真的不止无助了!我不但天旋地转,简直就生无可恋。
然后记忆开始一点点回归,我就发现此刻这种状态有几点不妥。
首先,我头脑出现空白之前,是被阿蒲一匕首刺/入额头。
其次,这地界绝不是刘村,而我最后失去知觉的时候,地点在刘村。
最后,也就是最最重要的一点,我变成什么,也不可能变成一条蛇啊!是哪个说我乃三界唯一一个女财神?是哪个说我因为触犯天条所以被天帝一脚踹下凡?是哪个说我必须轮回三世?
业/火/焚/身我也经历了,第一次月事我也来过了,学的人间情爱我也差不多了,这种时候告诉我非人类,老天爷,您也玩人太明显吧?!
我欲哭无泪,更令我不能接受的是——我蛇身压根与大脑转动不同步!我这边厢痛不欲生不愿接受现实,那边厢蛇身却依旧不停往前游走着。
它是要去哪啊!?
我思维开始混乱,接着就见前方出现一大段枯木。
很长的木头横亘在我面前,中间是空的。我居然毫不犹豫的一头钻进去,似乎早就知道这里会有这样一段枯木,里面藏着我想要的物件。
不过,要将十尺长的蛇身整个放进去有一定难度,但我毕竟做到了,并开始在内里运功调息。
呃?蛇也会运功调息么?
这是种极其分裂的状态。似乎我的神识不小心撞进了这条正忙于修行的蛇体内,然后冷眼看着它进行某种至关重要的事。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开始冷静,尽量不再胡思乱想,只努力感知这条蛇的精神力。可感知了一会,却窥探不出它到底打算干什么,蛇身却又开始不妥起来。
低头瞧,却正自尾巴开始,那蛇皮开裂,并一点点的褪掉。
呃,这条蛇原来正在蜕皮?!
啊?会不会很痛啊?!
我这般想的时候,浑身就一激灵,接着“啊!”的一声,真真唤出口。而滕的一声坐起身来,我忙不迭放眼瞧。
还不等瞧清楚眼前一切,就极度头晕,令我身子重重往后倒。
还是摔在绵绵/软软的地界,但这次感觉却不同,鼻腔里没有腐/败的味道。再度睁开眼,当视觉回归,就见到一屋子的人。
闫似锦坐在我床边一脸急切自不用说,载浮,慕蔚风,致远小道,金妙皆在屋内挤着。人人都是一见我醒转,立马面色活泛,脱口而出一句:“终于醒了。”
我头痛。
回想方才景象,我头更痛。难道那地界,那条正在蜕皮的蛇,只是我一场梦?为何那般真实,真实到我以为,曾亲眼见过?!
“喂喂,师姐您老人家不是被刺傻了吧?”
正晃神,就见闫似锦那小子一只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忙回魂,怒道:“你才傻了呢!小心我掐死你。”
“还知道骂人,没事了。”闫似锦傻笑着回道,并面色活泛起来。就回身自小矮桌上端起一碗汤水来:“来吧,您老人家先把它喝了,乖啊,可能有点苦。”
我接过碗,瞄一眼那混浊的药汤子,难以下咽,就故意问道:“我居然那样都不死,是不是真的有神仙啊?!”
众人皆是一脸神秘地瞧我,抿着嘴也不回话,令我更加怀疑,在场的确有神仙。
“是不是啊?!”我再问,并悄悄将药碗放回小矮桌。
“哪来的神仙,你想太多了。”闫似锦朝我打哈哈,道:“难道你不应该更关心奕风与龙母还有那位可怜的阿蒲姑娘么?”
“哦哦,是啊,我正要问呢。”我连连点头。
“奕风真魂被金妙收回,准备带回青丘呢。”闫似锦就道。
“哦哦,那太好了。可是奕风肉身子不是已经腐坏了?还能神魂/合/一不?”我看向金妙,她便朝我微笑,道:“肉身虽腐坏了,好在真魂还在,虽然现在没有意识,但皇天不负有心人,总有一天,它会有神识的。”
她说这话时,眼里有很亮的光腾起。我不忍给她泼冷水,只好傻笑着应和道:“也是也是,总有水滴石穿的时候。石头里还能生出猴子来呢,何况神识,总会恢复的。”
“你无端提那位大圣爷干什么?再说了,石头里生出猴子来那是因为天地孕育,和奕风恢复神识有关系么?”
载浮那厮最讨厌,嘴臭着呢。
我生怕金妙希望破灭,就想要反驳载浮几句,谁知金妙却先说:“没关系,无论奕风神识恢复不恢复,我都不会放弃。”
我这才发现她手里原来是紧握着一个透明小瓶子的,内里清晰可见那条缩小的青蛟。我知就算青蛟这辈子都不会恢复神识,金妙也不会离开他。就像,载浮对玉清一样。
唉,想来那厮嘴虽然很臭,可丑话说在前头也未尝不明智。至少总比抱着希望却某一日突然发现希望破灭,要好得多。
心底发酸,我不由替载浮与玉清担忧,便轻叹口气,将目光又转向致远小道:“那阿蒲呢?她怎么样了?”
“死了。”致远小道非常平静的回我。
我无言。阿蒲 ...
姑娘实在命运多舛,想来受到那么多打击,精神力脆弱的,是会选择极端做法了。
便又忆起最后阿蒲给我看的那张面皮,以及她轻声问我的话。她说的那些话想来皆是肺腑之言,听来真真令人无比唏嘘。阿蒲没有错,即便她是蛟龙,也只是上辈人恩怨的牺牲品。
唉,只是阿蒲大可以不死,她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而且她口中那个“它”,到底是谁?!
我心情复杂。只觉阿蒲的死令我惊讶,致远小道的态度更令我惊讶。
“你不难过么?”我一双眼定定瞧致远小道,毕竟他曾对阿蒲很在意。
可致远小道却一脸坦然,话音中听不出半点伤心,“也许只有那样,她才会开心。”
“只要她开心,就算你永远都不能见到她,也不惋惜么?”我问。
“不惋惜。”
好吧,我不懂。
话题沉重心情也沉重起来,我只是不停叹气,就又想起最应该受到惩罚的两个人:“那龙母与敖雨呢?到底怎么处置了。”
“没处置。”闫似锦回我。
“呃?什么意思?”
“没处置的意思就是,龙母我们放了。”
“什么?!为何放了?”
“不然怎么样?即便她错了很多,但我们不是执/法/者,没有权利杀死她,否则我们与她有何区别?”
低头思索一下,闫似锦说的也对。只是,龙母那种人,就这样放了终归不圆满。但这世间事不圆满的多了,想来我们也无能为力。
既然龙母都被放了,敖雨自然也没人追了,真不知我们都在忙活什么!
我万分郁闷。闫似锦大抵看出我心情不好,就轻轻拍我肩头,笑道:“不过还是有开心的事,比如说,刘村终于在你晕倒的第二天下雨了。”
“真的?那太好了!”我兴奋道,“是龙母找出三片瓦,然后金妙撤回三阴阵?”
“全对。”闫似锦道。
“还有高兴事么?就这一件,好像不能相抵呢!”我叹气。
“还有啊,我们栖霞派的情/报/系统出错,走漏出龙母与敖雨有/染的消息,恰好被万妖洞主偷听到。”闫似锦朝我挑眉。
“呃?那位三界六道的八卦王?”我问。
“是。”
“听说他与西海龙主关系不是一般的好。酒肉朋友,一起喝过花/酒,嫖/过女人......啊,你们太坏了!那西海龙主岂不是很快知道龙母与自己亲弟弟的丑事。”我惊呼。
“所以么,坏人自有坏人收,和我们栖霞派无关。我们只是情/报系统不小心出了纰漏,恰好又是那段龙母风/流史的情报。啧啧,这事也不是我们栖霞派能控制的啊!你说是吧,师姐老人家。”闫似锦勾嘴角。我头一回发现,这臭小子原来笑起来的时候,这么坏!
心情大好起来,又说了太多话,就觉得口渴。我顺手端起小矮桌上的药碗,一扬脖将其灌进肚腹。
非常非常苦,又涩又苦。并见碗底沉下一层白花花的皮屑,也不知是何物。
我随口问道:“这是什么啊,这么难喝?”
“蛇蜕。”闫似锦回我。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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