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不错眼珠地盯着阿蒲,脑中有一大堆乱七八糟念头,一会是这位姑娘初见时见义勇为样儿,一会又是她被绑/缚着,低垂着头,露出大半边无比丑陋脸面的样儿,无数种样皆争前恐后的在我眼前总过场,令我突然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阿蒲。
大抵我瞧得太明显太认真,就觉腰眼被人戳了下。我怔忪片刻,终于明白自己实在太赤/裸/裸。忙不迭错开目光,去瞧戳我腰眼的主儿。
却正是闫似锦一脸无奈地看着我,见我瞧他,便压低音道:“大姐,都什么时候了,别走神。”
“哦哦。”我忙不迭点头。而此时刘老爷子等人已走到我与闫似锦近前,便简单寒暄几句,进入正题。
他无比严肃对阿蒲、慕蔚风、闫似锦、载浮道:“今夜事关上神安危,各位千万要小心谨慎。”
众人就都一脸正色地点头,而后各自选了个方向,分别盘膝坐下。
四人皆双掌叠扣,拇指朝天,闭目入定。果然是修为高深的家伙,进入状态极快。
我傻兮兮杵着,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刘老爷子就做出个请的手势,并身子半弓微微弯了腰。
他这可是用了大礼,我哪还能装作不懂行情啊!于是慌慌的打揖还礼,并口中连道:“老爷子可莫要如此,晚辈受不起啊。”
“今夜上神是为百姓献/身,受得起。”
“别这么说,献不献/身的听着别扭。”
我苦笑,心中暗道最好别为了百姓真的献/身,这大好红尘花花世界我还没玩够呢!老爷子您也白在人间界走一遭,居然连个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心中虽如此想,口中还要说些大义凛然的话来应景。想来无论修仙的还是凡人,这劣根性都是一般无二。
我俩客气了好一会,直将金妙听得噗嗤一声笑:“行了行了,两位上神就别谦虚了,都是为民请命舍生取义的神人,你们再说下去小妖真的要寻个地缝钻进去了。而且再说下去,恐怕咱们今夜就白来一趟。”
“呃?!”我与刘老爷子一同瞧金妙,金妙就指指天,又道:“天都亮了呗。”
当下便都哈哈一笑。虽看起来场面轻松愉快,可各个皆心中有数,今夜恐怕真的轻松不了。
我傻笑着的当口又偷瞄了阿蒲几眼,因她面上蒙着轻纱,是看不清内里表情了。但这姑娘的确稳得很,也不说话也不动,只静静的立在一旁,似乎很怕大伙注意到她。
她越怕被注意,我偏不依她。便讨人嫌的走过去,我装作大咧咧地一拍她肩膀:“阿蒲,致远小道呢?”
她身子略微晃动下,就低声道:“他说不敢看这种引魂之术,所以应该还在屋子里。”
“哦哦。那你怕么?”
“我有什么好怕的。”阿蒲声调平稳,依旧看不出喜怒。
“也许一会就能看到你爹娘。”我故意将爹娘两字加重语气。阿蒲却还是老样子,说话连个抑扬顿挫都无,就那么平稳的回我:“嗯。”
啊啊,我很想杀人!我恨单音节!
“上神,时候不早了。”刘老爷子十分爱护自己这个侄女,我还没说阿蒲什么呢,他就像是生怕我说出什么一般,忙不迭又催我。
“哦哦,我知晓了。”
我见也套不出什么来,继续拖延时间的确不是个好主意,便不再啰嗦,只走进阵法正中。
也盘膝端坐下来,我双掌叠扣,见金妙与刘老爷子分别在我左手边与右手边坐下,也是盘膝样儿,便最后问一句:“那个什么通天路,真的可以引来奕风魂魄么?”
“应该吧。”刘老爷子这句不确定的回答差点没令我跳起来掐死他。什么叫应该吧?!不是你说的言之凿凿?!如今箭在弦上你又说应该吧?!把那个吧字去掉好不好?!
我腹诽刘老爷子一万遍,便闭上双眼,封住五色五音。
五色五音一封,反而天眼通自行开启。自内看到刘老爷子快速念动着某种奇怪口诀,大抵半盏茶功夫了,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感受。
又利用天眼通看向苍穹那轮明月,恰正是亮晃晃明光光高挂头顶。而圆月亮华光似有万丈,一条条一线线一丝丝一缕缕皆自上而下。
心中恍惚脑中也恍惚,耳内那念诀音就开始变得高亢有力。似有人贴着我耳朵大声念诵着,每一个字符都穿透我耳直击我心。
已然空空的头开始痛,起初只是隐隐作痛,须弥间便令人难以忍受起来。而浑身每一寸地儿皆似火烧一般。我仿佛被人猛地投入热火炉,是要从里到外烧个干干净净丁点不剩了。
想要随便念诵个清心诀之类的分散注意力,也好挺过这种痛苦煎熬,偏一个字都忆不起!好像我这些年都白活了,压根就什么都没学过。
暴躁了!好想骂人!
我心底就又起了无名火。正无比抓狂着,却听耳内传来温柔腔调。那是金妙语音,柔得似带着某种神秘力量,直令我将将燃起的无明业/火消失无踪。
“招招,控制心神,不要被其牵引。”
无法回应她,我只努力控制心神,既然记不起诀法干脆就不念,只平心静气,调和着呼吸频率。
果然肉身子的痛轻了许多,耳内刘老爷子的念咒音还在,我天眼通去瞧,却见他突地加快念咒,同时自怀中掏出一把物什,猛的一扬手。
霎时间一片耀目光华,我看清那竟是无数颗东海大珍珠组成的雨幕。呃,或许说是雨幕不贴切,可就是那般铺天盖地的,满眼都是。
每颗珠子似乎都有独立神识,在半空中旋转着,突地撞向我,眼睁睁的没入我肉身子中不见了!我受到惊吓,忍不住想要大呼一声,呼声还不等出口,五脏六腑被千千万万的活物撞/击的痛,就令我失了声。
它们是想要自我体内冲出了!
那种感觉就像你体内揣了无数的小飞虫,它们不安躁/动着,随时都会鼓破血肉,飞将出去。
难以忍受的痛,幸而极短。但在这极短的时间里,我竟分神看到闫似锦脸面上的痛苦之色。那表情,似乎我受苦比疼在他身更煎熬。
也罢也罢,通过此事知晓他心意,知晓我在他心内分量,倒也值得了!
混想着,体内的无数飞虫终于冲/体而出。本以为我会血肉飞溅,实则却无。反而那些东海大珍珠似从未撞进我肉身一般,只继续旋转着,并开始逐渐上升,一路就到了九重天上,与圆月亮的光华融为一体。
没了?!
我一晃神,那圆月的光华突地大盛,接着就见光华真真铺就一条大路,一头连着天际一头直探入地底。
四野狂风大作,呜呜咽咽的风声像无数野鬼哭号,应是地狱大门被谁打开,放出孤魂野鬼来了吧。
狂风中我们几个稳坐如山,任凭着东西南北之风将各个发丝衣袂吹拂起,只是 ...
紧闭双眼。
远处有绿色鬼火星星点点,忽而现了忽而灭了。近处有许许多多的鬼魂,披头散发着,双眼直勾勾,走路直挺挺,在我们身周绕来绕去。
娘的!神经不够强大的还真罩不住啊!
咋就没人告诉我引/魂这么吓人呢!?倒也是,是我太笨了,引魂引魂,是魂就引得来啊!看来技术有待改进,法术还应加强啊啊啊!
饶是我这种平日温柔善良不爆粗口的水样女子,都顺嘴秃噜出骂人话来,可见当时场面多震撼多恐怖。
呃,虽然我对自己的评价似乎有点过高,但恐怖是真的啊!
尤其一个白脸女鬼还绕着绕着,居然就将头发丝掉到我后脖颈子里!痒痒的偏又极怕,啧啧,那种感觉真是一辈子都不想回忆起。我修仙一回也算白修了,要不是强压着真的会当场跳起来撒丫子逃掉。
奕风啊奕风,您就出现吧!快下绣楼快下绣楼,别让我们继续受折磨了!
我被引来的游魂野鬼吓得差点没思觉失调,业/火/焚/身之苦便也没那么在意了,只满头汗的暗中念叨着奕风快出现奕风快出现。
就这时,耳内猛地一股奇异声起。那似是嚎叫?咆哮?我竟无法用言语形容。
本已觉这些游魂野鬼够震撼,但听到这嚎叫后我立马发现,原来没有最震撼,只有更震撼!
奕风出现了么?!
我无比紧张,耳内就又有金妙善意提醒:“上神,稳住心神。”
暗自赞叹一声毕竟没白活九千年,果然够镇定!便尽量稳住心神,消停一会,却不由自主又用天眼通寻那声调自何而起。
嚎叫声极长,绵延不绝,似实在压抑太久。
“喀嚓”一声,本晴朗天穹凭端端起了一道闪电,刺目的闪电光后紧跟着雷声。
轰隆隆的雷声似隔空推磨,炸响着,令空气都凝结。
我呼吸也要停顿。又是一道闪电光起,就在那强光说消失还未消尽的当口,一条青蛟凭空出现。
它十几丈长的身子,最大号水桶粗细腰身。蜿蜒着,扭/动着,倏忽间不见,倏忽间又出现。
先是向上而去的样儿,突然间,不知以何种方式就变成了头朝下,直奔我们而来。眼瞧着就要一头撞上我们脑袋瓜,将三魂七魄撞出来,却又在堪堪碰到的节骨眼一扭,重再蜿蜒向上。
这大家伙头生双角,长着张龙脸,偏长身子上光秃秃的没鳞片。可这绝对不妨碍我对它的第一印象。
怎一个帅字了得!
青蛟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几次,场面别提多壮观!我只傻乎乎想,难怪龙母与金妙一个个的都深陷了,这位主儿,的确够乍眼。
恨只恨载浮那厮不靠谱,在栖霞派年月虽多,却法术也没教我多少,书本也没教我多少,否则此刻哪能这样词穷呢!
唉,总之一句话总结,我在栖霞派见过的蛟龙与这条比起来,分明就是泥鳅!
“钱招招,你要死啊!别发花痴。”正感慨万千,却听耳内又有音钻入。不用说,闫似锦那小子守阵也溜号,竟只顾着吃味了!
喂喂,能靠谱点不?我不过欣赏一下,纯欣赏啊!
正想试一试可否用心音与臭小子解释下,又听一声悲悲戚戚音自远处传来。那是女子哭声,极其熟悉。
因我已不是第一回听到了。
在西海别院,在岸上梦中。龙母!
好么,人全了,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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