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小学,办公楼。
张晓雨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慢慢地收拾着东西,一件一件往纸箱里装。拿起摆在桌面上的相框,仔细端详着。那是她和浩浩的合影,浩浩笑得很开心。
赵怡雅抱着课本走进来,看见张晓雨,走过来,打量了几下,问道,“张老师,你这是?”
从抽屉里拿出几张卡,张晓雨递给赵怡雅,笑着说道,“赵老师,你喜欢做美容,这里有几张会员卡,我用不上,送给你。”
愣愣地接过那几张高级女子会所的会员卡,赵怡雅说,“张老师,你,你要走?”
点了点头,张晓雨把最后几本书放进纸箱里,“我已经交了辞职信,一会儿上完最后一节课就走。”
“不是。”
赵怡雅连忙放下课本,拉着张晓雨坐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辞职了呢?发生什么事了?”
微微摇了摇头,张晓雨轻轻撩了撩刘海,“没事,就是。”又微微摇了摇头,笑了笑,她说,“就是感觉有些累了,想换个环境。”
赵怡雅怀疑地看着张晓雨,“我不信,一定是有什么事。”
张晓雨笑了笑,没说话。
“你可得想好了。”赵怡雅劝道,“多少人想进咱们学校都进不来,托关系塞红包的。你是咱们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太可惜了。”
张晓雨还是微微笑着摇头,没说话。
赵怡雅突然想起什么来,看了看四周,压着声音说,“是不是学校又拿未婚先育说事儿了?哎,张老师,其实我一直想问你,那个男的,他,已经结婚了?”
张晓雨看向她,赵怡雅急忙摆了摆手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挺奇怪的。你才二十四岁,孩子都五岁了,这么一算,你是十九岁生的孩子。那个时候还在上大学呢吧……”
越说赵怡雅的眼睛瞪得越大,惊讶极了。之前没仔细算不觉得什么,现在这么一算下来,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看见张晓雨的脸色有些呆,赵怡雅急忙说,“张老师,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
摇了摇头,张晓雨看着赵怡雅,笑着说,“浩浩不是我生的。”
赵怡雅顿时石化了,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我去交辞职信。”
张晓雨站起来,走出去。
好半天,赵怡雅才喃喃自语,掰着手指头,“不是亲生的,那……是那个李麦的儿子了……小三?还是情人?”
看着张晓雨的背影,赵怡雅的嘴巴长得大大的。
校长办公室,张晓雨把辞职信放在桌面上,校长看了眼信件,摘下眼镜。
“小张,你真的考虑清楚了?”校长问。
张晓雨点头,“我考虑清楚了,感谢校长这段时间来的照顾。”
叹了口气,校长站起来,说道,“你是我费劲了力气请来的,你在基层教育方面的研究,是迄今为止我见过最贴合教改思想的。作为一所肩负新式教改重任的模范小学校长,对你做出的决定,我感到非常的遗憾和可惜。”
顿了顿,校长说,“对于你个人来说,能够在新式教改中留下自己的痕迹,在教育事业中书写下自己的篇章,是很伟大的个人成就。”
“张老师,你是不是再慎重考虑考虑。”
张晓雨笑着摇了摇头,“校长,我想清楚了,这,就是我的决定。”
校长沉默一阵,皱了皱眉问道,“是不是待遇方面的问题?如果是,这个可以谈,我可以向上面申请,以你的条件,调整薪资标准增加些福利,也是应当的。”
“不不不。”张晓雨摇了摇头,“校长,跟钱没关系,我不缺钱。”
“那是为什么?”
张晓雨低头沉默着,然后抬起头,“是我个人的原因,我……我想换个环境,把一些没有想清楚的事情想清楚。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再回来。”
校长若有所思,“唉,你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勉强。小张,我也表个态。你什么时候愿意回来,我这里的门,都会向你敞开。”
张晓雨鞠躬:“多谢校长。”
出了办公楼,张晓雨朝后面的花园走去,抬头便看到翟若男已经在那里等着,她站在一众美人蕉前面,认真地看着娇艳的红色花朵。
“你来了,久等了。”张晓雨说。
翟若男转过身,轻轻地擦拭掉未干的泪痕,笑着摇了摇头,说,“我突然有些后悔了。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
张晓雨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花朵上面未落的露珠,一丝凉意从指尖传到心底。
“对与错,如何界限。”张晓雨缓缓说道,“你说得没错,你最重要的五年和浩浩最重要的五年完完全全地融合在了一起,彼此无法分离。没有你的含辛茹苦就没有现在的浩浩,也就没有李麦现在的幸福。”
抬起头望了望蓝天,深深呼吸了一口,“对于你,浩浩,还有李麦来说,我只是漫长生命旅程中的一个过客,因为与翟晓雨极其相似的容貌。有很多次,我都认为并且坚信,我这个假妈妈,可以替代真妈妈。”
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说,“可惜假的终究是假的,代替不了真的。”
此时,翟若男已经泪流满面。
张晓雨看向她,微微一笑,“我很荣幸能够客串浩浩的妈妈,这会是我最重要最难忘的一段回忆。我相信,你一定会比我做得更加的出色。”
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翟若男,张晓雨说道,“这是李麦家的钥匙,浩浩,就交给你了。”
翟若男泪眼朦胧,看着张晓雨手心上的钥匙,心里无比痛苦,她缓缓地伸手去,接过带着余温的钥匙,慢慢用力握在手心里,越握越紧。
深深吸了口气,张晓雨说,“再见。”
看着张晓雨的背影越来越远,翟若男无力地蹲下去,掩面哭泣。
张晓雨强忍着鼻子的酸意,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还有一节课,最后一节课,撑住,坚持住,千万不能让浩浩看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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