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看上去可真是坦然无比，令人敬佩。”他嘲讽般地嗤笑一声，“让我想想，做出这种事情的您，会被处以怎样的刑法呢？……”
“极刑。”我打断他的话，吐出两个字，随后饮上一口茶，双眼却一直盯着他，“叛神之罪，唯极刑是论。”
“您知道的可真是清楚呀。”
“比起你来说，的确如此。”
他眯了眯眼睛，又笑着将茶一饮而尽，随后将茶杯拿在手中把玩着。
“这是茶。”我说道。
他不答话，只是笑着——毫无温度，公式化的笑容。
“您看，多漂亮的杯子。”他晃了晃手中的茶杯——华丽的，布满露西娅式的图案的杯子，“您猜猜，有多少人被她这美丽的外表所迷惑呢？”
我看着他。
随后，只见他放开手，“啪”的一声，那个杯子被摔得粉身碎骨。
“呀，这可真是糟糕。”他一脸抱歉地说道，“这么漂亮的茶杯，竟然这么脆弱啊。”
“您会把它丢掉吗？然后换上一整套崭新的，靓丽的新杯子？”
“……这不关你的事。”我有些恼怒，皱起眉头，说道，“会客时间结束了，本王需要休息，请回吧。来人，送客。”
“真是抱歉，打扰您了。”他向我轻轻弯了弯腰，“告辞。”
我盯着那碎片想了许久，回过神来，仆人已经将一切都收拾妥当。
“您……”仆人欲言又止。
“无妨。”我深吸一口气，说道，“新旧更替罢了。”
隔日，会客室里摆上了一套崭新的银质茶杯——那杯上的花纹和露西娅一族的传统风格相差无几，却又透着几分不同。
“谁送的，人呢。”
“回殿下，是将军大人，他刚刚已经回去了。”
“……”
“以我的私人名义，告诉他——感谢他的礼物，我刚好缺一套摔不碎的新茶杯。”
“至于那套旧杯子——无论如何，那都是我的心爱之物。”
看着仆人有些不解的脸，我闭上眼，“就按我说的做。”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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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发现了？”老者皱了皱眉头，问道。
“是。”我点点头，闭上眼，轻轻吐出几个字，“生还者。”
“或许还有长老团。”
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住了一般，我们沉默了许久。
“如果您当年没有这么做……”
“那我也就不是冷月了。”我打断他的话，按了按太阳穴，说道，“不要说什么当年，无论是哪件事，最早也只是十年前，最迟也不过发生在四年前。”
“您真是……”老者深深地叹了口气，“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准备妥当了。”
“她就拜托您了。”我深吸一口气，起身站直，“请务必不要让她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知道我很胡闹，但……”我闭上眼，阻止自己因为激动而说出更伤人的话，“已经整整十年了，哪怕没有我，现在的露西娅也已经可以独自站立在这个世界了。”
“我和尤利一样，都是和平派，也就是明眼人中的保守派。哪怕偶尔我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但那不过是私欲，仅此还远远不够。现在的露西娅已经变得太强大了，强到让那些统治者们无法不忌惮的程度。哪怕我们保下现在的科里斯特，亦或是……最终的结果您都应该知道。”
老者点点头，面容严肃——我知道他明白我在说什么。
科里斯特已经彻底腐朽，就算现在保下皇族，最多十年，他们自己就会彻底崩溃，到时候必定是狡兔死，走狗烹；而新党又还太弱，完全只能依靠暗黑种族的力量，如果无法强大起来，人族必定会落得和那些隐居的种族同样的结局，甚至更糟——那些新贵有那个野心，却没有能与光明时期的初皇陛下相媲美的能力。
更何况，三世以前，露西娅可一直都是保皇派。
“我们需要一个新的领袖，需要一个能够开拓，并且能够保护己身的新领袖——而露西娅中已经没有这样的人了——像当年的一世和二世一样的人，已经随着那场灾难一同，埋葬在那片土地上。”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那个人上位，并且是名正言顺的上位。”
“就让他来为露西娅开辟一个全新的时代吧。”哪怕代价是我的名誉和生命。
可这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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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漆黑。
我已经无法判断自己来这里多久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变得困倦无比，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尽量保持清醒。
脚步声响起。
“没想到您居然还这么坚强的活着，看来是我小瞧了您。”
我抬起头，对面的那个人脸上满是惊讶，眼中却完完全全只剩下嘲讽。
“来人啊，让我们的女王大人清醒清醒。”
“……唔！”
我死死地咬住唇，一股腥甜传来，身上的伤口就那么疼着，痛觉让我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你到底……呼……想要什么？！”沙哑的声音，沉重的喘息声。我死死地瞪着那个微笑的人，几缕油腻腻的头发搭在我的眼前，我的嘴角，我的脖颈。我的视线时不时的变得有些模糊。
“您听过一句话么？”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随手拉过旁边的木椅坐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余孽。”
“您可真是，意外的直白呢……咦？”
我有些看不清他的影子了，身体已经逐渐习惯了疼痛。
冰冷的液体又泼了过来。
“啊！——唔！”我低下头，口中的牙几乎都要被我咬碎了，“告诉我……原因。”
“呵，您认为我只是想要您的王位，您的族长之位么。”我的下巴被捏住，头被强迫抬起。
“您身上背负的血债，您屠戮的那数以万计的生命……”我看见他面容冷凝，身边杀气弥漫，“只以您一命来换，不是很值得吗。”
“……信仰之地？”我皱了皱眉，又喘了几口气，“你不是……”
“说起来我比您还大几岁呢。”他放开手，后退几步，“当年被强制服役，您应该没能想到。我居然还有这个命成为人们口中的‘英雄’吧？”
“您也肯定想不到，三长老的妻子，我的师母——她可是信仰之地国王的王姐呢。”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沉默了一会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露西娅就拜托你了。”
“真不愧是您，”他竟是又笑了起来，“我想我必须为说您‘易碎’这件事诚恳道歉。”
“再见了，亲爱的女王大人。”
...
【视角转换】
巴奈特其实挺喜欢那个比他还小上几岁的族长大人——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以及那个小族长疯狂地犯下了对族人们来说实在无法原谅的罪行，他一定会毫不犹豫为她开疆拓土，保卫整个露西娅——他一向尊敬有能力的人。
师父和师母当年对他太好，以至于他不得不还他们的情，再加上——为了一个人就疯狂屠戮整个国家这样的做法，他实在不敢苟同。
那个女孩的能力他看在眼里，露西娅能够变得足够强大，她的功劳绝不可少——她只是缺少了一些野心和心狠手辣——或许是上位前的那件事造成的影响吧。
但他不同，他有极大的野心，他想要族长的位置；他想要让露西娅利于不败之地；他想要开辟一个以露西娅为尊，以自己为尊的新时代；他想要为自己的名字后，冠以那个尊贵的姓氏！
前族长同样是个极能干的人，她很聪明的将露西娅逐渐从保皇派向中立转变，并派自己前往信仰之地秘密外交。
没曾想，师母的国王弟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他竟然以为自己是去求和的，以为信仰之地已经强到连露西娅一族也要向他低头，自己离开后就立刻对露西娅发动突袭；而一向精明的师母竟然也犯了傻——弟弟做了这样的蠢事，不是派人去劝阻，居然还帮着他打掩护；而自己又恰好被派去执行新的任务。
最终——真正的露西娅损失了一名族长和三位自己曾经的同伴，信仰之地却被国灭，自己的师父为了保护师母也被处刑，自己和家族中那些直系子弟连带着师母也被强制服役，除了自己，哪个不是死在了战场上。
说到底竟然只是一场闹剧，如果把这样的真相告诉那个女孩，不知道她的内疚又要加深多少。
至于他……
呵，除了和前族长还有点儿交情的大长老，哪个不是古板至极的糟老头子糟老婆子？族长为露西娅做了多少他们哪里看得到——在他们看来，能给自己的族长判以死刑，甚至是极刑，就能显示出自己的公正和权威了似的，露西娅那么多不合理的规定，若不是那群老不死的，怎会一直得不到修订？
落到长老团手里，她的下场必定只有一个——以极刑处死，而那个继承人也必死无疑，两人的名誉都将无法保存，连史册上也会只记载她们的累累罪行。
继承人的事情，自有大长老帮忙，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走的更安心一些。
以复仇者之名，亲手杀死她，然后为露西娅开辟一个新时代——这就是他能做的。
至于那个嫡传弟子……
算了，随她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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