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羽,”我仿佛听到有人轻微的唤我,看见小洁转过头望着我,嘴唇张合,我意识到她醒了,竟然喜极而泣,穿上防菌服走进病房坐在床边。她看着我,无声无息,虚弱的侧身要握住我的手。
杨敏芳说:“小洁,你还记得我吗?”
她看向杨敏芳,点点头。
“我记得是你和杨爸把我接过来的,还有我一个宿舍的两个女孩。”
“小洁,我是你……”
“姐姐——”她沉声打断,“你去哪了?”她空洞的眼神看着我,我仿佛要陷进那个无根的空洞。
惨白的日光灯照在她的头顶,衬着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小洁并不看她,只看我,慢慢闭上眼睛,睫毛微颤仿佛风中战栗的羽毛。
“姐姐,回来了就好,我好孤单!”
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害怕她看到我哭更难过,我拼命嚷着不许哭,我们一起去回忆美好的事情。
太阳像个大红盘,垂垂挂在西边的山头上,洒下道道余晖,随着车轮的继续前行,大红盘也徐徐落下了天际线。城市就在眼前,随着夜幕的降临,路边的灯光逐渐亮起,中宁到了,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心情驿站。
“小洁,还记得小时候杨爸爸带我们去老屋玩吗?”我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六一儿童节,我们都早早想着去哪里玩。”
小洁:“当然是中宁杨爸爸的老屋,那是我们共同的老家。”
“路边的柠条树叶红红的,一簇一簇的很鲜亮,中宁红枣大苹果,沿路三三两两的小摊一个接一个,田埂上风抚摸着苇叶沙沙作响,齐刷刷的像大海的波浪一样一波又是一波,银光闪闪,匐下去、起来,又匐下去、又起来,好像在欢迎我们。”
她呵呵笑了下,好像沉浸在过往的美好时光里,“我好爱杨爸爸,他总是让我们快乐。”
“是啊!”
“他人在哪儿?”
“……”
我一时语塞,觉得自己的心像被火车轧过似的,喷出的是热血,但很快就冷却成一块焦炭。杨敏芳的脸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一刹那冰成一个雪人。
其实,我们都不愿长大,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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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多年的怨恨都算在我杨爸头上,你知道他为小洁付出了多少心血?”
“他把我的孩子藏起来,害得我们母女分离这么多年,我不需要他的虚情假意,我自己来照顾小洁,她一定不会躺在这里等死。”
“你好恶毒,你怎么诅咒小洁去死?”
“我疯了,你不知道吗我是一个疯子。”
我和杨敏芳站在医院旁的巷子内彼此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对方,我们都有自己要维护的人,也有共同珍惜爱护的人。“你很维护那个男人,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肝捐给小洁?在等什么,在等我来了,等着我拿钱,等着逮着赫政这个冤大头掏钱救小洁?赫政是我的男人,不是让你宰的羔羊,你清醒一点儿吧你……”
她笑得撕心裂肺:“你觉得我和公司哪些小人一样,看重的是董事长的钱和地位,跟你套近乎,是为了跟董事长认识,太可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面目可憎?”
我们以一种不共戴天的敌对态度面对彼此,我当然知道她不是等着赫政出现拿钱。她有她的苦衷,可是我刚从一个满心准备做新娘的状态,变为一个要痛失亲人的奔溃情形,我如何相信小洁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朝不保夕?
杨敏芳疯魔地瘫坐在地上,我狠狠地刺激了她,也伤到了我自己。
她一下撩起了衣服,腹部的累累伤痕看来触目惊心,“你看清楚了,三年前我被那两个歹徒报复,被他们的同伙捅了九刀,我的肝早就摘掉了。能用的话,我怎么会舍不得救我的孩子?”
我动了动嘴角,她的话终于锋利的像一根针,把我这只胀得滚圆的气球炸爆。
从赫政出现的那一刻,从我从国贸新天地大酒店的大床|上醒过来的那一刻,我以为我能演绎出一幕喜剧的人生,我滑稽地把自己想象成偶像剧的女主角,我用尽了一个傻白甜的小萝莉可以用上身的所有辞藻包装自己,结果这还是一个悲情的故事。
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金晶、小洁,我是不是差劲到极点了?
我告诉杨敏芳,我和赫政去找了李博伟。杨敏芳听到,只是一愣,逐渐冷静下来,她是比我理智的,在小洁还有生机之前她不能倒下。她不再跟我纠缠,看着她蹒跚离开的背影,我像被浇了一桶冰水。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不论你们兄妹之间有多少恩怨,小洁是我的妹妹,你的女儿,我们都尽力为她多做些事情吧!
吵架真是好辛苦,我坐在路边休息一下,转身去了超市,我们都没有正经的吃点儿东西了。我买了一包吃的,走廊遇到一对做婚检的小情侣。女孩一下认出我:“尚小羽,你是综合部的尚小羽,是吧?”
我点头,一时没认出她来。我问:“不好意思,你是?”
“我是人资部的小吴,你贵人事忙,想起来了吗?”
我好像有点儿印象,她甜蜜地挽着伴侣的手臂,眉开眼笑:“我和我老公来做婚检,太巧了。你和董事长什么时候办喜事,一定要请我们俩啊!”
我一下脸红心跳:“恭喜你们,这个……一定会请,一定。”
寒暄两句,她的男朋友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我,不啻为一种看到吉普赛女郎的惊讶状。
“小羽,那我们先走了,祝你们幸福。”
“谢谢你。”
望着他们相携而去,我心生羡慕。我把希望寄托在李博伟身上,只要小洁一康复,我和赫政的事一定要火速的办。
我把吃的交给了杨敏芳,我知道她不会吃,于是劝她,“小洁现在很需要你,你不吃,怎么支撑地陪在她身边?”
隆冬寒冷的天气,四处都是灰蒙蒙的。她独自站在病房里,小洁被重重叠叠的管子包围着,脸颊显得很瘦,脸尖尖的,她的眼里朦胧地泛着水雾。我说:“对不起。”
她看了我一眼,“谢谢你和你对象。”
为了防止细菌进入病房,我指了指尿盆,就不进去了,请杨敏芳给我,我去倒。
她说:“我倒吧,你现在是董事长太太了。”
“还没呢,给我吧!”
她感激地看我,我微微一笑。
“你会相信长成这样,也有有钱人会看上?”
“说实话,我要是你们那董事长,我就要你,你多漂亮,身材一流。”
“你少来这套,谁信你。”
“我说,你们那董事长是真有钱,还是假大款,不会是身体有病吧,那事上就这么将就?” ...
“你少乌鸦嘴,我们公司可是顶级企业,你想咒我没饭碗,你养我啊?”
我站在卫生间门口,一个厕所分男女左右两边,中间一堵墙也根本无法阻止他们畅所欲言。这两个声音熟悉极了,我要损耗多少灵力才能吞下这口气?
传来冲水声,他们手拉手走出来。
男生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儿硬伤,文质彬彬,器宇轩昂,全身闪耀着“良好教养”四个璀璨大字。
他们愣住,我们的呼吸都不顺畅了。小吴笑意晏晏,他身边的男生面无表情。我勒令自己不生气,以体现比他们更好的教养,于是我端着小洁发黄的尿液满心诚挚的向他们优雅的微笑。
自认曲线还过得去的我,终于在这位身材一流的美女面前,腹部摆出一条平坦的弧线,火气都憋在胸口,足足大出了一个bra。金黄的颜色在二位眼前一览无余,他们都敢怒不敢言,让我深深思念起我心爱的赫政。
在涮洗拖把的水池,我把尿盆仔细冲洗了几遍,拿着它走出医院,又沿着石子路到了巷子里。站在刚刚和杨敏芳吵过架的地方,我头晕脑胀,心跳的很快,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这条巷子很僻静,路边种满了杨树。风一吹,树叶哗啦啦落下来,仿佛蝴蝶在缤纷起舞。叶子坠落地上还挂着昨夜的雨水一起泛着清浅的光泽,柔柔的,非常好看。
我看着出神,有一滴凉凉的东西钻进我的衣领,哆嗦一下,清醒了。
好像有人在叫我,“小羽毛”。
声音低哑,透着磁性。我回头,是李博伟。
他还是西装笔挺,英俊迷人的模样,只是声音暴露了他疲惫的身心,他昨晚一定睡得不好。
我再见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冬日的午后阳光透过光秃秃的枝桠洒在他的头发上、衣服上,勾勒出一圈金黄的光影,让他整个人透着仙气。
我问他:“你终于来了?”
他好看的眉颤了下,“嗯,等很久了?”
他看到我手里拿着尿盆笑了笑,走到我身边。我们一起并肩往前走,谁也不再说话。路边停着一辆自行车,一个老人蹲下身在修脚蹬子,李博伟走过去,也蹲下身看。他问老人家:“大爷,你这自行车有年头了。”
老人说:“可不是,年轻人有点儿眼力劲儿。这是我结婚那会儿,我老丈人陪(嫁)给我的。等脚蹬子修好了,跟新的一样。”
李博伟笑了,转过脸问我:“小羽毛,你自行车学会骑了吗?”
我有点儿讪讪地,不服气地说:“我的座驾正好比你那少一轮,比大爷这个多一轮。”
我想起小时候在幼儿园,骑着爸爸买给我的儿童车,大模大样地绕着丁丁哥哥转圈子,脸上挂着天真无邪地笑容:“哝,我有车车了,哥哥,我送你上学。”
那时一切多美好,岁月停在那一刻,就此时空停滞,地老天荒,我们化作宇宙尘埃,人生大戏就这样落幕多好。
可惜,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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