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官也有这番考量，。但细细一想，又觉得契丹远在千里以外，且正与我朝息战和亲，加之契丹使团还在城里，契丹人怎会千里奔袭攻城，此事不合情理，故而不敢轻信乞丐之言。”
“田使君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契丹内部历来纷争不断，八部之中有不少阻午可汗的敌人。松漠营中目前就关押着一百多反抗阻午可汗的契丹人。
来袭的契丹人有可能是这群被关押契丹人的同党，闻讯前来袭杀静和公主和阻午可汗的迎亲使团，破坏和亲，。”
“下官愚钝，袁将军分析得有理，可有应对良策教谕下官。”
田宛闻言面皮一紧，装出一副惭愧受教的模样，心中却在暗自鄙夷：
一个深宫里的宦官哪里懂得兵事。
对方区区五百人，就敢远道前来撼动三千龙武军大军护送的和亲队伍，还意图主动攻城，这不是找死吗。
真要袭杀静和公主，也应该在离契丹更近的某个进退有据的险要地势设伏，出其不意地暗杀。
“速速把军卒派上城楼，严密警戒，同时连夜调拨大军前往老君山杀敌。”
袁孝惊慌之下，也就反客为主，毫不客气地对田宛指手画脚起来。
“城里的将校已经大部调入青海湖，余下的兵卒不到两百人。守城尚且困难，出城迎敌实在力有不逮。”
见敌情不明，袁孝就命军队冒然出击，田宛愈加鄙视袁孝，口中连连叫苦，
“下官认为还是小心为上，谨慎从事为好。先固守城池，派出斥候，待了解敌情后，再做区处。”
田宛所言有理。
袁孝本人虽不通武略，但至少也知道一些基本的军事常识：
敌情不明，伏兵和后援亦不知晓，如果出击获胜，固然是大功一件。但如若出击不利，他袁孝可得担负首要责任。
贪图军功，也要先估算一下风险。
举棋不定的袁孝拿眼瞥向斜对面几案后的李琅，却见李琅正在看着舞姬扭摆的臀部出神，一副色受魂消、嘴角流涎的模样，不由气恼地冲着李琅高呼一声：
“李将军……”
田宛见状，忙挥手撤下舞姬，然后把莫须有的军情又跟李琅说了一遍，。
虽然田宛也不认为李琅懂得行军打仗，一位半个多月前还是流民的果毅都尉，从何处知晓兵事？但末了他还是问上一句：
“李将军以为该如何应敌？”
李琅听完平静道：
“军情尚且未明，谈何应敌，田使君多虑了。”
“李将军所言甚是，兵者，天下之凶器也，用之慎之。”
田宛出言不慎，禁不住老脸一红，颇有些尴尬。
“时辰已近日落，主将不能擅离大营，末将进城赴宴已是破例。多谢田使君的盛情款待，末将告辞。”
羊肉吃不出什么味道，李琅起身向田宛辞行，然后回头对袁孝隐隐地激将道，
“监门将军如果担心有契丹骑兵攻城，不妨随末将一起回西门外的大营安寝，松漠营三千将士足以保护将军安全。”
“李将军好意咱家心领，云州坚城，就算真有五百契丹骑兵夜袭，一夜之间也难以攻破。”
袁孝故作镇定道，他虽然害怕，但不愿在李琅面前露怯。
李琅早料到袁孝不会跟他回营，当下也不勉强，自个儿带着军士从西门返回大营，。
城门口的几名守城兵士没有留意到，李琅出城时，跟随他入城的五十多名军士中少了几个人。
这几人正是混在其中的刘子陵、李维泽和几个从随军俘虏中挑选出来的青壮契丹人。
……
夜幕缓缓降临。
日间大雨，天空的乌云凝聚未散，夜间无星，也无月。
黄昏派去查看老君山敌情的录事参军事还未归来。宴席后，田宛再次派去查探的几名衙役也不见回城。
田宛去牢中提审了那名被关押的乞丐，乞丐信誓旦旦地指天发誓他所言非虚。
这下田宛心里更没底了，他担心真有契丹人夜袭云州，丝毫不敢宁神安寝。
子夜时分，北门城楼守城的几个军卒突然看到城下由远及近地出现了一横向数里之长的流动火光，在黑漆漆的夜色中犹如一条长龙横摆。
远远地看见火光，及至城下弓箭射程以外，火把却相继熄灭，军士们继而闻得马蹄和人语从城下传来。
“契丹人。”
一名守城的军卒识得城下的哇哇怪叫正是契丹话。
真的有契丹人连夜攻城，还横排数里，得有多少兵力？
田宛闻得禀报，一下吃惊非小，慌忙披上衣服，大步流星地冲向北门城楼，神情紧张地眺望着城下。
在城门口的一箭之地，城楼上的数十多枝火把投射到远处的淡淡光线映照出一排排骑马的人影儿出来，他们灭掉火把，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但胡帽、辫发、斜裹兽皮、脚穿乌皮靴、背负弓箭的模样，却是草原蛮子无疑。
蛮子们还发出一阵阵怪叫声，远远的正向城楼喊着什么。
“契丹人说什么？”
田宛询问通晓契丹话的兵卒。
“献出阻午可汗的使团和静和公主，否则即刻攻城。屠尽全城百姓。”
契丹人喊完话，便见火光映照到的那排人齐齐纵马前驱，然后弯弓搭箭，一片箭雨索索地射上城楼。
第一排骑兵射完箭后，绕回城楼火光照不到的阴影中，紧接着又有一排骑兵从阴影中冲了出来，搭箭向城门射击。
云州目前几乎就是一座空城，在城楼上守夜的也就十来个兵卒，加之城外的护城河早已废弃，契丹人真要攻城，在一拨拨密集箭雨的掩护下，抬着几根攻城的巨木就可以把城门撞开。
“速速遣人向松漠营传信报急，说有契丹人在北门外夜半攻城。”
田宛一边低头躲避箭矢，一边吩咐随行刺史府校尉。
“使君，属下先前已接禀报，云州四门都有契丹人围堵，送信的人出不去。”校尉回禀道。
契丹人显然有备而来，田宛闻言这才真的有些着慌，犹豫了一下，便亲自跑去禀告袁孝。
袁孝闻讯大惊，他担心今夜自身安危，连连催促田宛，在松漠营大军获讯抵达之前，把云州城的两百军士和一众衙役悉数派上城楼，多备弓矢，搬运擂石滚木，防御契丹骑兵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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