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灞桥折柳,岸船相别,自古送别就是以一种带着浪漫色彩的有一瞬失落之感的行为。
偏偏这日絮雪萦舞,异于往日的碧空白云,灰蒙蒙的天,看不到边,无端的让人心神黯然。
车站旁的茶楼雅间儿里,坐着四个人,此时正一致的望着中间茶桌上的水雾袅袅,任凭水蒸气将皮肤湿润,任水壶发出呜呜的低鸣。
“再过十日便是给悦鸣家里送聘礼的日子,你连这会儿都等不得啦?”丰忱看看雪花从双敞的窗口飘进来,十有五六的吹向了锦歌,不由得起身合上,看着某两个没有任何自觉性的电灯泡胆敢露出打趣的目光,他也只好错开他们的注意力……倒打一耙?这个不算吧!
尤许依旧是那副没有正文儿的模样,抖着腿儿,挑起左边儿的嘴角,笑嘻嘻的:“兵贵神速这个道理,你丰大帅还不明白么?谋者,计也,以阳照万物,驱杂除祟,治以仁。”
“仁?”丰忱撮着茶杯,笑了笑,“雪花花的大洋,能买来个仁,老尤,你心慈手软了啊!”
“嘁!”看不得尤许得意,突然苏锦悦一回的苏锦落同学冷笑道:“说得多好听,还不是回去算计老家儿去!”
丰忱觉得此话不妥,正要打和,却见尤许不以为意的挑挑眉,笑道:“别说风凉话儿哈,要是你我换位,你又当如何?”
“说真心话!”尤许敢在苏锦落发言前,抢先添加附加条件,闹得锦落憋得脸颈通红。
到底是厚道人,人家让她想,她便当真去想:“哼,要是我,自然是明打明闹。属于我的地位自然要夺回来!”说着,鄙视的看向尤许,“可不像某人和硕鼠一般。暗中行藏!”
丰忱觉着自己这表姐的话当真是越说越不像样儿,不禁紧起眉头。要给好友打抱不平。这要是平时也就算了,眼看离别在即,还不让人尤许高高兴兴的去单打独斗啊!
“表姐,这话说得可不……”后面儿惫赖还有“厚道”俩字,只是被锦歌拧他手臂时,被吞进肚子里了。
这厢苏锦落还没开口,尤许到不乐意了:“老丰。你说什么呢?你还知道这是你表姐啊,这长幼之道摆在眼前,你倒训起自己的姐姐来了!”
“我!”丰忱气结,他这费力不讨好儿的嘿。气煞他也!
看着尤许一脸谄媚的望着锦落,一副求表扬的德行;看着自家表姐冷冷的眼刀,丰忱当真是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两眼委屈的看向锦歌,准备道道委屈,却得到锦歌唇语的安抚:“活该!”
谁让他不长眼。难不成不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么?人家俩人爱斗嘴,随他们去吧,反正是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要是有一天苏锦落同学不再用语言和肢体暴力他了,说不得尤许先生还会觉得浑身难受呢!
内心遭受连番打击的丰忱恨恨的将锦落给他的眼刀转射向尤许。丫丫个丫的,早晚有一天,定叫尔明白,小舅爷有时比老婆还惹不得!
心有灵犀的尤许,皱起修得完美的眉形,看向丰忱。一边看还一边用眼神儿发出波段,向他表达自己刚刚没有说出来的意思:“老哥我可是为了你都大义灭亲了啊,丰大帅你以后的军备粮饷等的后备基.地可就在此一举了啊……你说你欺负我媳妇儿,对吗?”
“呸!”丰忱也无声的回击,“还后备基地呢,那是你脸皮厚,自己封上的好吧?”
要说,当初尤许提出将尤家百年的产业送给津军时,丰忱有那么一瞬的心动……百年的豪商啊!
尤许当初这样说道:“尤家的基业,除开我和我娘该继承的部分,剩下的,怎么也有四五成呢,与其白白的浪费给了那帮狼子野心的东西,不如送给你做军饷,将来我也算有个出路呢!呵呵……小爷我怎么也得教他们一个乖,好叫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世族的手段!也让他们记住,没那金刚钻儿,就别揽瓷器活儿!娶了正妻,借了妻族的雅势,还敢不将人当回事儿,就得做好思想准备,做好被我吃的不生骨头的准备!”
只是丰忱到底要脸面,心动是心动的,到底犹犹豫豫的婉拒了。脸面这东西,不是谁都有本事儿不要的,就跟不是谁都有本事儿多要一样。
只是尤许向来凭着心志行事,做了决定便定要做到了。于是,一个推拒、一个追着给,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线。到了最后,尤许干脆自吹江南尤家,算是丰忱手下的一个后备基地了。
丰大帅要是不沾“感情”二字,那还是非同一般的人物儿,冷静下来细想,尤许妄图以一己之力跳动在江南盘踞已久、关系网人脉盘根错节的尤家,有些艰险;可尤许为人却是以“有仇亲自报,报就不放过”为行动准则,并不许他擦手……与其看着他入险境,不如接受那部分产业,也好名正言顺的帮他。
……
“你真不再等等了?”苏锦落推了推正和丰忱对眼神对得有来到趣儿的尤许,犹疑着道,“你可有把握么?别回来自己赔进去。”
尤许望着杯中的茶叶,深深一叹,破天荒的正色着说:“等不得啦,眼瞅着我一天大过一天,转眼就是娶媳妇儿生娃娃的时候了,我岂有让老婆孩子陪着我报仇的道理?干脆,丁是丁卯是卯的,和那边儿算个干净,免得看着那群人生的崽子们吃着、穿着、用着原该是我的东西,想想都浑身难受得慌。”
别有用心的一瞥,让苏锦落双颊一热,好在举止自然的垂下头,掩住了眼中的复杂。却也让她忽略了对方眼中猛然乍起的惊喜。
倒是锦歌和丰忱相视一笑,倒是期盼起他们之间的后续故事来了。
……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火车的低鸣终究是缓缓的拉起,离别像是一片雾幕,横亘在送别者与那离别的人之间,再回首,渺渺茫茫,唯有重聚。
苏锦落双手插着西服裤兜中,从背影看去,倒是有几分倜傥公子的做派,当然,一定要忽略她那一袭长发。
“我尚有事儿,先走一步了!”没有回头,苏锦落潇洒的朝后面挥挥手,渐渐投入流动如织的人群里。
“这会儿倒是有眼力见儿!”“六姐姐瞧着,有几分疏懒,兴致缺缺的!”
不约而同的开口,说着不同的话,锦歌斜睨着某人一眼,哼了一声,率先朝前走。
“要不?咱俩去原先的那家咖啡店看看去?叫什么来着?”
看着一脸讨好,两只眼睛分别写着“再呆会儿吧”、“晚点儿回去呗”的丰忱,锦歌也被他脸上的希冀闹得软下心,不禁道:“叫‘慢溯时光’……”
抬眼看到他眼中的得意,顿时明白里里面的门道,锦歌有些恼羞成怒:“笑什么?你不觉得那个店名很雅致很有意境么?连这么别致的名字都记不住,什么脑子啊!”
丰忱忍着笑,摇着他那看不到的狐狸尾巴,出主意:“我记着那家的蛋糕、甜点特招你稀罕,要不……咱俩再旧地重游一把?”
他这提议锦歌倒是有几分心动,自打他离京之后,锦歌也带着弟弟来过几次,也叫下面的使女仆人过来买过几次甜品,只是总觉得味道上差了许多,虽然苏锦诺小朋友吃得一如既往的香甜,但她却觉得差了好多,就这么着失望过几次之后,她也懒怠折腾旁人折腾自己了,索性便不再踏足那里,便是锦诺嘴馋惦记着,她也不过是使人来买,买过来也并不品尝。
只是,这些事儿,她却不会告诉丰忱,免得这家伙得意的尾巴翘到天上,连藏也藏不住。
“嗯,不错~~”锦歌用勺子挖出一块儿晶莹通透得犹如石榴肉般的蛋糕,放入嘴里等着它慢慢融化,那味甜润滑、奶香醇厚的滋味在一瞬间充满口腔,淡而悠长,回味无穷,嗯,真的很好吃呢!果然,这般美味的感觉又回来了!
看着眼前笑眯着眼,一脸回味着的享受的锦歌,丰忱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好像这一瞬间,他的人生就已经完满了。
“一会儿咱们多挑几种口味儿的蛋糕和甜品打包,带回去给小诺!”
锦歌好笑道:“怎么着,想用这个来贿赂我弟弟?”
说到这儿,丰忱便只能苦笑着说:“我哪想到,原先相处得挺好的,怎么最近就把我当成仇敌一般,见到我就眼红。”
锦歌忍着笑,道:“他眼红,是想哭呢!”
丰忱挠挠头,疑惑的看着锦歌,见锦歌回视着他,眼中笑意不减,不由得细思片刻,恍然道:“难不成你没告诉小家伙儿,以后他会和咱俩住在一起?”
锦歌耸耸肩,含着吸管儿,含含糊糊的说:“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我……”丰忱看着耍赖的锦歌,立时无语了。
这原也不能怨锦歌才是,也不是她不愿意带着弟弟,只是谁能想到苏怀鸣苏六爷的提议会是这么的……与众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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