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玖认得皇帝身边的侍从,径自走上台阶。
“皇上在里面吗?”她问。
回话的是个中年太监,不到四十岁的模样,脸蛋四四方方,为人却不像他那张脸,甚是圆滑。高洪书虽觉得这人性格讨喜,可惜滑不溜手的厉害,并不抬举他。
“回惠妃的话,适才秦妃哭晕了过去,宫人们给扶到在主屋,御医摸完脉在正厅向皇上回禀。”
几句话,将谢玖想知道的全卖个底儿透。
“小的这就去禀报皇上,惠妃您来了。”中年太监毕恭毕敬地道。若说惠妃也该来,过不到两天就是皇后了,大皇子夭折这事儿说大不算多大,阖宫皆知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说小可也不小。
谢玖微微点头,便在这时,连书从殿内匆匆走了出来,见是惠妃,连忙往里带。
“皇上在里面听到宫人们磕见惠妃的声音,知道是您到了,便叫小的过来请进去。”
前世谢玖不只一次到过永乐宫,秦妃摄六宫事时,隔三岔五就要过来请安,可谓熟门熟路。只不过,这辈子却是第一次,她跟在连书身后走了进去,格局摆设与前世亦有极大不同。
许是前世她进宫时,秦妃地位稳固,又有皇子公主固宠,永乐宫金碧辉煌,比她现在的宁安宫也不遑多让。
御医正与皇帝交待秦妃的身体状况,七七八八说的差不多了。正赶上惠妃旁若无人地走进来,他便退到了一旁。
“御下。”谢玖福身一礼,便见坐在上位的顾宜芳虚手一抬。示意她起身。
离开宁安宫尚不过一个时辰,顾宜芳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紧紧蹙着眉,满脸疲惫。
“坐。”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御医这才见过惠妃,躬身退了出去。
婴灵凄厉的尖叫声自左手边的主屋传出来,浓浓的怨气根本就是扑头盖脸地过来,仅仅是走进这个屋子谢玖那颗小心脏就扑腾扑腾的毫无节奏感地乱感。如同擂鼓,如果不是不想失去这难得击垮惠妃的机会。她分分钟夺门而逃。
皇帝还坐阵永乐宫呢,大皇子就这么凶悍,谢玖简直难以想像不当着皇帝的面,她还有没有胆子坐在这儿。
更别提和秦妃面对面了。
她忽然觉得。把惠妃交给大皇子折磨个透心凉,估计也好过皇帝对秦妃的处罚。
“陛下,大皇子的事情,可安排妥当了,有没有需要我的?”谢玖强忍着耳边一声声不间断的声音,那声音又像是尖叫,又像是哭,她也弄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反正听着既刺耳。可想到大皇子的这些经历,又忍不住替他心酸。
顾宜芳叹了口气,脸色凝重。
“你自己什么样儿还不清楚吗。还往前凑什么?朕没叫你来,以后这样的时候,你能少参与就少参与……实在闪不开,叫上朕一起。”顿了顿,他才继续道:“朕叫了宗人令明天一大早就进宫,另外叫人即刻出宫准备溶儿的棺椁。待明天过后就送到护国寺,做场超度的法事。”
说完。他头疼地揉揉额际。
谢玖忽然鼻尖一酸,心里顿时犹豫起来。
皇帝失子之痛,这么难过的时候,她冒冒然地挑开这血淋淋的真相,究竟是对还是错,皇帝是不是会更难过?
还是,她更应该如实告诉皇帝,他的儿子现在受着什么样的苦?
她这一猜疑,便让顾宜芳看出了端倪。
“阿玖,你是又听到了什么?”他问,然后伸手附在她手背上。“你以前不是说过吗,婴儿夭折的话会变成婴灵吗?朕就是担心大皇子生下来便受折磨至今……现在死了,朕却忽然松了口气。看着那样小的孩子日日受此折磨,朕真是于心难忍。”
听着顾宜芳的话中难掩悲痛,谢玖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忽然间却什么安慰话也说不出来。
顾宜芳站起身,拉着她的手起来。“回去吧,你在这儿,朕还担心你。”
谢玖咬了咬唇,犹豫地蹙起眉。
“我有些话,不知道是不是该这个时候和你说。”她直视顾宜芳的双眸,那眼中难掩沉痛地望着她。她忽然心头一软,上前一把抱住了他,轻轻闷在他怀里道:“我担心说了你会痛苦难过,可也害怕如果不和你说,以后你知道了,会更加难过。”
顾宜芳沉默了半晌,轻轻地推开她,而后沉声道:“你说吧。”
谢玖看着他的眼睛,正要开口说话,便听主屋一声尖叫,紧接着便听秦妃在口口声声地叫着‘陛下’。
片刻,屋内走出一名二十左右岁的青衣宫女,看到惠妃出现在永乐宫,蓦地愣了一下,旋即便回过神向皇帝与惠妃福身行礼,然后恭声冲着皇帝道:“秦妃娘娘刚刚醒来,说是在昏迷中看到了大皇子的身影,又哭了起来,口口声声叫着要见皇上……”
谢玖心里冷冷一笑,这位作戏的精神都到了骨子里,时时刻刻不忘皇帝这棵大树抱一抱。
昏迷中见到大皇子?
向她索命吗?还是问她为什么要杀了他?
“朕一会儿便过去,你先退下吧。”顾宜芳挥退宫女,只觉脑仁一抽一抽地疼。
谢玖说话半吐半露,他就预感到不好,心里跟堵了什么似的,好像连喘起气来都困难。
走到这地步,谢玖再也没有退路,索性一咬牙,开门见山和皇帝交待了实底。“今天你刚走,张修盈就来宁安宫找我。她原本这几天见大皇子身子不好,就一直待在大皇子身边,结果秦妃抱着大皇子去宁安宫,她也一路跟着……秦妃在路上一系列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
顾宜芳微张薄唇,满目难以置信,半晌没有讲出话来。
他忽地红了眼眶,“然后呢。”
“张修盈看到秦妃……亲手将大皇子闷死。现在大皇子怨气难消,连其他鬼魂也不敢靠近……虽然你坐在这里,但大皇子就在主屋。”谢玖话音未落,便见秦妃惨白着一张脸站在门边,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你、你……你在胡说什么?!”秦妃踉跄着走上前,双目恨恨地瞪着谢玖,看那架式若不是身体虚弱没有力气,竟是要直接扑上来拼命。
“大皇子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将他闷死?!我就是再恶毒,也做不出那种丧气病狂之事!张妃远在西宫,与宁安宫一东一西,那么晚,你说她看见——我怎么就没见过如惠妃这般不遗余力,不分场合打击别人的呢!”
秦妃泪流满面,身形微晃,旁边的宫女听到这种宫廷秘闻,几乎喷血,转身就直奔宫里那口老井一头扎进去。
这都哪儿跟哪儿,闹这么一出,她还有活路吗?
可如今又不是跑的时候,宫女只得上前扶住秦妃,心里就巴望着不管这事儿是不是秦妃做的,顶好是让秦妃倒打一耙,把惠妃给踩在脚下,她或许还有活命成为心腹的机会,否则这脏水劈头盖脸淋秦妃一身,另说秦妃好 ...
不了,永乐宫一宫人也都甭想好了。
还永乐呢,直接永远地安乐了。
谢玖也被秦妃这惊人的暴发力给惊呆了。
不说虚弱吗?不说下不来榻吗?
这顿嚎可是挺有底气的,身体虚一点儿的都把自己能震倒了。
可看秦妃这身体,虽有宫女扶着,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
秦妃刚刚听宫女回去一说惠妃来了,正和皇帝在正厅抱一起呢,当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大皇子都死了,惠妃还追过来在永乐宫秀恩爱,赶情皇帝就承包给惠妃一个人了,别人还没染指呢,也不顾旁人家的儿子夭折了,就过来腻歪,是有多找抽?!
她本来是想出来晃晃,让皇帝把惠妃给送回去,谁知道推门一听,她好悬没吓尿,直接坐地上。
可仔细一想,就听出了不对劲。
当时她动手是在软轿里,四周严严实实的,别说张妃那么大个大活人,就是个鬼……呸,哪里有鬼,有鬼也不可能闲的成天跟进跟出,偏那时候就瞧了去,若是如此,她是要衰到外祖父那一辈了吗?
谢玖冷笑,上前一把握\住秦妃的右手。“你是用这只手闷死大皇子的吗?不对,是用这只手探的大皇子的鼻息,确认他到底是不是还有气,对吧?”
秦妃猛地用力甩开谢玖,哭道:“惠妃,你别欺人太甚!我儿子都死了,也挡不住你的道儿,现在皇上宠你爱你,眼里只有你一个,你何必盯着我不放?我都这样惨了,你还要怎样?”
谢玖没料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秦妃有这么大的力气,当下就被她甩的一个趔趄,还是站身后的顾宜芳一把扶住了她,要不然指不定就将她甩到地上。
“我来也并不是想要你怎样,”谢玖轻轻挑眉,对着秦妃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表情。“我只是要帮助大皇子。你明知强行保胎,生下来的皇子注定夭折,为了抢这头一份皇子的名声,也为了固宠,硬是不管不顾地将大皇子生下来。可是生下来之后,你又利用他,杀死他,在宁安宫演了那一大出戏……像你这样做娘的,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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