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不发一言,捏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像是不胜酒力,眼中闪着晶光,良久,方道:“学艺虽苦,因是我所爱,倒不觉有什么难熬。舒殢殩獍”顿了一顿,又道:“这伤是他打的!”
她万分讶异,不可置信微张着嘴,说:“何先生?他打你?”
他微低下头,手指捻转酒盅,苦笑一声,道:“身为长子,迷恋戏曲,何家怎么容得继承人变身地位下贱的戏子,平日里,责打时有加身就不必提了,最后是在祖宗面前受下五百藤鞭,免了姓氏逐出家门,才有今日涂青虹脱胎换骨。”
她问:“你后悔吗?”
他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弃家出走,只为自由,你又后悔吗?”
她微微一怔,两人相视渐渐红了眼眶。
最难得是惺惺相惜。
酒足饭饱,她送他主仆俩出门,他停下脚步,斟酌再三道:“莲儿,此来是向你辞行,母亲丧事已料理完毕,我明日就离开洛城。”
他停了一停,又说:“你好不容易才脱离樊笼,有一事,我考虑再三,仍不知是否该告诉你!”
她惶惑间似有不详预感,问:“什么事?”
他抿下嘴,‘嗯’了一声,方道:“翎笙境况很不好!”
她心里一揪,急切催问:“我哥他怎么啦?你快说啊!”
他道:“他吸食鸦片,你别急啊!”
她快哭了,问:“他怎么会吸那个,他虽爱玩儿,却从不做出格的事儿,性子又是那样温和,更不会伤人害己,他怎么会!”
他扶着她肩头,道:“你着急也是没用的,吴齐代管白家酒坊,不知他安得什么心,使了什么伎俩,诱引翎笙吸食鸦片,这样一来,连大太太也拿他没辙,事事受其掣肘!”
她狠狠道:“果然是他,我就知道是这个小人,这是明目张胆的谋杀!”
眼泪滑下来,抓着他手臂哭诉:“你知道的,哥哥他一向善待朋友,即便是花草也悉心爱护,为什么偏偏接二连三遭逢厄运,这世道人心是怎么了!”
她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他拼尽力气安慰她:“莲儿,身体刚好,可别再哭伤,只要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我一定全力帮到底!”
她抹去眼泪,问:“大娘难道不知道这事?纵使那是她侄子,也不能把亲生儿子的命搭进去不管不问啊!”
他说:“她应该还蒙在鼓里,吴齐在外为翎笙设了小公馆,只说生意忙,并不归家,我曾私下劝过翎笙,但不起作用!”
她略一思索,切齿道:“我要去会会吴齐,亲眼看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有什么下场!”
一行五人于南德路十五号下车,南德路是司曹市新辟花园街区,距离洛城两个时辰、距离临溯五个时辰车程,一律仿欧复古建筑,富丽堂皇气派非常,谁也想不到这会是白府大少爷勾魂夺命的地狱。
门口设有西式卷花门,铁栅栏圈起庭院,早季刺玫已零星半开,探出栅栏,绿地如茵,铺陈方块理石的园庭便道,通向车库和主屋。
大致扫一眼这园子,衍笙问涂青虹:“就是这里吗?”
涂青虹道:“嗯,就是这里,还是我来叫门,否则是进不去的。”
衍笙示意七巧连琪罗英向后面退了一步。
涂青虹按响门铃,有丫头应声而至,见是他,便说:“涂老板来了,吴先生还没回来,少爷也还未起身!”又拿眼睛瞥向众人。
涂青虹神色泰然道:“哦,我带几位朋友来玩儿,吴先生也认得,都是往日里常混在一起的!”
那丫头将信将疑地打开门,却依旧狐疑地望着几人,说:“那就请进吧!”
进去厅里,衍笙不及打量摆设,只肃声吩咐说:“带我们去见少爷!”
丫头不禁深深望她一眼,只觉眼前女子不凡, 便是这简单的几个字也有让人惟命是从的份量,无端生出怯意,肃立俯首道:“是,请随我来!”
楼梯铺着绵厚地毯,消弭众人浑厚脚步声,再见亲人,迫切而又惶恐,只怕无力面对丑恶的变故,腿脚都是软的,力气似也被地毯吸去了,只剩一颗迫切的心通通搏动,维持恒定的坚强。
丫头在前,打开面南房间门扇,先是外厅,陈设茶椅茶桌长形小巧烟榻,再往里方是卧室。西式铜床打着床罩,硕大无比,更显得床上人枯槁脱形,不待看清样貌,白衍笙已经力不能持,眼泪哗哗如河,只是不敢出声,深恐惊扰到他。
命入膏肓,他睡得安稳吗?
众人也不敢近前。静坐半晌,突闻得自外间飘入异香,陡地站起身回过脸,众人才发觉她泪如涌泉,还不及反应,她已经绕过他们,冲到外面,斥责另一名眼生的丫头道:“你在干什么?”
丫头看她恶狠狠要吃人似得,吓了一跳,手上烟枪抖索起来,压息烟灯火苗,颤声道:“烧烟啊,少爷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要烟!”
她瞪着眼问:“这烟早已禁售,昂贵如金极难弄到,从哪里来的?”
丫头傻愣愣地答:“吴先生说,只要少爷想吸,要多少他给弄多少!每天都让我们给少爷加量,仍能按时送来,从不断货,可见他真有门路!”
她一时失了自持,毫无征兆从丫头手中抢过烟枪,发疯似得将矮几上的一应用具悉数扫落,稀里哗啦一阵脆响,丫头吓得浑身发抖。
她拿着烟枪指着那丫头鼻尖,一字一顿道:“给我听好了,以后谁要是再给少爷烟吸,我让他跟着陪葬!”
丫头连连摇头,失声大叫道:“不关我们的事,是吴先生让我们干的,我们是他雇来看守少爷的!”
头个丫头也走来,说:“我们也知道是在祸害人,但是,收了他的钱,只能替他办事!我们也没有法子!”
衍笙道:“助纣为虐,一样不可饶恕!若是法办,你们也是帮凶!”
她们膝下一软,跪在地上,说:“这位小姐,我们真是无心作恶,求您,不要移交法堂!”
她冷然道:“不交法堂也行,我要你们作证画押,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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