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婳明白太后是担心她一直住在仁寿宫,与朱祐樘的感情会渐渐生疏,心中一暖,似一只温驯的小猫伏在她腿上,撒娇道:“皇祖母是嫌弃婳儿笨手笨脚,想赶婳儿走么?”
太后满脸慈祥地抚着她发髻,叹道:“哀家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你整日陪着哀家这个老太婆,哀家什么时候才能抱上玄孙?”
张婳想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心中一恸,咬唇道:“都是孙媳不孝,没能护住胎儿。”
太后眼中闪过一抹寒意,恨恨地说道:“不怪你!都怪哀家一时疏忽,让未央宫那个贱婢钻了空子。”
张婳心中酸楚,死命地忍住眼泪,默不作声。
太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劝道:“哀家知道你心里难受,对祐樘难免有些怨气。你向来是个聪明的孩子,在这个事上怎么就转不过弯呢?你每日里躲着祐樘,岂不正中奸人下怀么?”
张婳唇角浮起一抹苦笑,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还如何与人争宠,与人斗?
太后拢了拢腕上的伽楠木佛珠手串,继续说道:“人的一生很漫长,会经历各种悲欢离合,我们只需要记住那些开心的事情就够了,至于那些难过的往事,最好忘记,这样人才能活得更久更快乐。皇宫是天下最残酷的战场,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若一味意志消沉,你会输得很彻底。”
张婳低着头,温驯地答道:“孙媳谨遵皇祖母教诲。”
太后想了想,说道:“哀家命小厨房炖了一盅人参鹿茸鸡汤,你替哀家端到书房给祐樘,叮嘱他当心身子。”
张婳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去却又不能违抗太后的话,遂乖巧地答道:“孙媳马上给殿下送过去。”
太后慈祥地笑了笑,又补充道:“一定要看着他喝完再回来。”
张婳心下苦笑,答应一声,先去小厨房取来人参鹿茸鸡汤,径直前往慈庆宫,还未跨进宫门,便听到一阵悠扬旖旎的丝竹声,心中疑惑,遂顿住脚步,向里面望去,却见朱祐樘穿着一袭玄色缂金螭龙纹,金冠束发,含笑倚在花树下,清雅绝伦,恍若谪仙。
万宝珠穿着一袭水红色舞衣,浓妆艳抹,水袖挥舞,声如莺啭地唱道:“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柳阴烟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是阳光太刺眼么?为何她的眼睛如此痛。张婳扶着朱色宫墙,双腿似灌了铅般沿重,连一步都迈不动。
万宝珠莲步轻移,水袖轻轻一抛,缠住朱祐樘的脖颈,媚眼如丝,继续唱道:“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朱祐樘低低地笑了一声,忽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在她耳畔轻声说了一句,万宝珠霎时双颊晕红如醉,眼波流转,说不尽的妩媚妖娆。
七月的天气,日头毒辣似火,张婳却如置身于冰窖,冷得浑身打颤,唇角却抿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朱祐樘,这就是你对我的爱么?她杀了我们的孩子,三番四次想要取我的性命,你却与她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在你心中,除了皇位,其他的一切是不是皆可以抛弃?
万宝珠忽见紫玥悄悄地使了个眼色,微觉得疑惑,询问地望向她,见她点了点头,心中立即猜到,遂伸手环抱着朱祐樘的颈项,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故作伤心地道:“太子妃滑胎,您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朱祐樘沉默了一瞬,笑道:“不过是个未成形的胎儿,有什么可难受的。”顿了顿,又暖昩地笑了笑,“你我成亲日子也不短了,你怎么还没怀上?看来我还不够努力。”
万宝珠妩媚地一笑,将脸埋在他胸前,娇嗔道:“殿下,你好坏!”
朱祐樘笑了笑,说道:“我先去批阅奏章,晚上再来看你。”
万宝珠依依不舍地起身送他出门,声音娇媚无比:“殿下,当心身子,可别太操劳。”
张婳忙躲到旁边的花树后面,面无表情地望着朱祐樘远去的背影,心中无喜无悲。忽听熟悉而刺耳的声音挖苦地嘲笑道:“哟,这不是太子妃么?您怎么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后面?”
张婳皱了皱眉,缓缓地走出来,脸色沉静如水,转身便走。万宝珠却拦在她面前,抬了抬下巴,趾高气扬地道:“太子妃既然来了,怎么也不进去坐坐?”
张婳眼中的厌恶一闪而逝,冷冷地说道:“本宫还要回去服侍太后用药,没功夫和妹妹闲聊了。”
万宝珠盯着她手中的青花瓷盅,讥道:“原来是来给殿下送汤。可惜殿下刚走,喝不到您的汤了。不如先交给嫔妾,等殿下回来,嫔妾再替您端过去。”说罢,劈手夺过青花瓷盅,揭开盅盖立即皱起眉头,一脸嫌恶地道,“这么油腻?殿下可喝不惯。看来太子妃在仁寿宫住了一段日子,连殿下的口味也忘了。”
她随手将青花瓷盅塞给紫玥:“赏给你喝了。”
张婳无动于衷地望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说完了么?说完了就给本宫让开。”
万宝珠“嗤”的一声讥笑,不屑地道:“还想在我面前摆太子妃的威风?这回是你运气好,捡回一条小命,下次可没有那么走运了。”
张婳眸底闪过一抹彻骨的恨意,双拳紧握,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果然是你指使许清如下的毒。”
万宝珠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挑眉道:“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姑姑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娘娘,你是斗不过我的。你若聪明的话,就向皇上请旨废去太子妃之位。”阴狠的目光盯着她闭月羞花般的脸庞,“顺便再毁去这张狐媚的脸,或许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侧妃,好大的口气!”身后忽地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
张婳抬眸望去,不禁怔了怔,却见一名宫装丽人莲步珊珊走来,发髻上的金累丝嵌碧玺双鸾衔珠步摇轻轻颤动,发出悦耳的响声,容貌明艳照人,点漆双眸似两丸浸在白水银中的黑水银,璀璨若星辰,正是许久不见的仁和公主。
万宝珠愣了一下,脸上瞬间扬起明媚的笑容,亲热地唤道:“仁和,相请不如偶遇,快到我屋里坐坐,喝杯茶。”
仁和公主却冷冷地问道:“本宫没有听错吧?侧妃竟然叫皇嫂请旨废去太子妃之位,并且自毁容貌?”
万宝珠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上前亲热地执起她的手:“仁和,我方才和太子妃闹着玩呢,你可别当真!”
仁和公主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神色冷淡,毫不留情地说道:“本宫面壁思过了两个月,倒是孤陋寡闻了,难道宫中现在都是尊卑不分了么?小小的侍妾竟可以出言威胁太子妃,还敢恬不知耻地说是闹着玩。”
万宝珠恼羞成怒,冷下脸:“仁和,你这么爱管闲事,怪不得会被皇上罚面壁思过。”
“侧妃还是担心你自个儿吧。你出言威胁太子妃,以下犯上,按宫规应掌嘴四十。”仁和公主淡淡地一笑,讥道,“掌嘴四十,这张脸恐怕要破相了。不知道大皇兄看了会不会作呕。”
万宝珠气得肺都快炸了,脸色胀红,怒道:“仁和,在宫中想要活得久,最好装聋作哑,不要管不该管的事。”
仁和公主不屑地笑道:“威胁完皇嫂,还想威胁本宫么?”
万宝珠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冷声道:“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旁人而得罪我。”
仁和公主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皇嫂可不是不相干的旁人。方才本宫可是听得真真的,你威胁皇嫂若不请旨废去太子妃之位,并且自毁容貌,就要取她的性命。日后皇嫂平平安安便罢,若有个好歹,那必是你暗中下的毒手。本宫定会如实告诉大皇兄,让他看清楚他宠爱的女人心肠比蛇蝎还毒。”
万宝珠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她怒道:“你敢!”
仁和公主笑了笑:“你若做得出,看我敢不敢?”
张婳心中感动,之前因为高斐之事,仁和公主与她有了隔阂,两人生分了不少,没想到现在竟然会为她仗义直言,遂牵起她的手温言道:“皇祖母昨儿还念叨起你呢,快和我一起去仁寿宫看看皇祖母。”
两人相视一笑,从前的隔阂瞬间烟消云散,携手离去,留下气得干瞪眼的万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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