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婳脸色平静,从容地说道:“臣媳还是同一句话,没有指使过青荷下毒谋害万侧妃,臣媳若说谎,臣媳与腹中的胎儿死无葬身之地。”
皇帝听她拿腹中的胎儿来赌咒发誓,不禁皱起眉头,神色间似颇有几分相信,沉吟不语。
万氏尖叫道:“你以为拿腹中胎儿来发誓就可以洗脱嫌疑么?这个奴才已经招认了,是你指使她下毒谋害宝珠!你赔我儿的命来!”说罢,抓牙舞爪地扑上前。
朱祐樘闪身挡在张婳面前,温言道:“夫人,周太医已经去煎药了,宝珠绝不会有性命危险。”
“她心如蛇蝎,居然指使人在茶里下砒霜想毒死宝珠,殿下到如今还这般护着她,置我儿于何地?”万氏悻悻地叫道。
“此事还有疑点。。。。。。。”朱祐樘话未讲完,万氏立即不满地打断,“人证物证都齐了,还有什么疑点?臣妇看殿下分明就是袒护太子妃,我苦命的儿,慈庆宫已没有你立足之地了,你现在死了还一了百了,免得日后再被人毒死。”
“嫂嫂莫哭,有我和皇上在,绝不会让人白白欺负了宝珠。”万贵妃安抚的轻拍着她后背,冷冷地盯着朱祐樘,“太子,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朱祐樘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又慢慢地松开,脸色沉静如水,说道:“婳婳确实有下毒的嫌疑,但儿臣以为不可全部听信这个宫女的片面之词,也有可能她是受他人指使栽赃嫁祸给婳婳。不如将此事交给大理寺审理。父皇和万娘娘意下如何?”
张婳闻言如坠冰窖,似被人兜头兜脑地泼了一盆冰水,心拔凉拔凉,朱祐樘,你就这么急着想要向老妖妇示好吗?就这么迫切想要和老妖妇化干戈为玉帛吗?
万贵妃满意地道:“不枉宝珠一片痴心待你。那就按你所言,将太子妃打入天牢,由大理寺审理此案。”
皇帝犹豫了片刻,颔首道:“那就交给大理寺审问。”
绿翘再也忍不住,跪下求情道:“皇上,贵妃娘娘,太子妃怀着身孕,怎能呆在天牢那种潮湿阴暗的地方。求皇上看在太子妃腹中胎儿的份上,不要将太子妃关在天牢。”
万贵妃拔了拔腕上的镶东珠金手钏,漫不经心地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案未查明真相之前,太子妃和这个宫女都得呆在天牢。”
朱祐樘始终默不作声,张婳暗暗挣开他的手,平静地道:“臣媳听说大理寺不畏皇权,执法公正严明。臣媳很乐意呆在天牢,也相信大理寺一定会还臣媳一个公道。”
皇帝温言道:“大理寺卿是个铁面无私,奉公守法之人,他一定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朕会叮嘱他给你安排一间上好的牢房,绝不让你在牢里吃苦。”
“多谢父皇。”张婳其实很想捧腹大笑,上好的牢房?你当打发我去住客栈呢!
万贵妃斜睇了一眼左右,冷冷地道:“都杵着做甚么?还不将太子妃押去天牢?”几名太监忙上前,期期艾艾地说道:“太子妃得罪了。”
“本宫自己会走。”张婳高傲地昂着头,挺着胸,唇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自始至终没有看过朱祐樘一眼,从容地走出殿外,背影潇洒飘逸,仿佛不是去牢房等待受审的嫌疑犯,而是去赴一个美丽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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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阴森的烛火摇曳不定,空气里浮动着一股呕人的腐味及血腥味。因张婳是太子妃的身份,所住的牢房比较干净,角落里置着一张石榻,榻上铺着一些干净的稻草,草上铺着一张毡毯。
张婳苦笑一下,自太祖开朝以来,估计还没有一位太子妃像她这般倒霉沦为阶下囚。虽然已是初夏时节,地牢却潮湿阴冷,她走过去躺在石榻上,将毡毯裹在身上,阖上双眼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辗转反侧良久才睡去。
“哐啷”一声,牢门忽地打开,朱祐樘从外面进来,却见张婳身子似弓起的小虾般蜷缩在石榻上,身上的毡毯大半掉在地上,放轻脚步走过去替她盖好毡毯。
微弱的烛火映在她苍白而瘦削的脸上,鸦翅般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两道弧形的阴影,脸颊上似有两道泪痕,嘴唇翕动,似喃喃地呓语着什么。
朱祐樘俯下身,将耳朵凑到她嘴边,声音轻而模糊,只能隐隐约约听到:“祐樘……皇位……”虽然只是寥寥几个字,他却听明白了,心中充满苦涩,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哑声道:“婳婳,再忍耐一段时间。”
“云姨,云姨。。。。。。”张婳似陷入什么可怕的梦魇,额头上满是汗珠,声音微带哭腔。
朱祐樘将她抱入怀中,轻柔地拍着她后背,柔声道:“别怕!别怕!”
张婳在他的安抚下慢慢地安静下来,沉沉地睡过去。朱祐樘温柔地望着怀中的人儿,低头在她额上印了一吻,声音嘶哑而苦涩:“婳婳!”
德全从怀中掏出白色玉瓶,恭敬地呈上:“殿下,这是周太医配的药。”
朱祐樘身子一僵,眉目间凝着化不开的哀伤,盯着白色玉瓶良久也未说话。德全面色颇觉不忍,低声劝道:“殿下,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您别再犹豫了,快把药喂给太子妃喝下吧。”
沉默了片刻,朱祐樘接过玉瓶,万般不舍地望向张婳,眼中沁出几滴晶莹的泪水,良久终于狠下心打开瓶盖,将黑色药水喂入她嘴里,末了用衣袖拭了拭她嘴角的药渍。
德全轻声提醒道:“殿下,天快亮了,再不离开,被人发现可就糟了。”
朱祐樘吻了吻张婳的脸颊,低声道:“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方起身大步走出牢门。
“哐啷”一声,牢门重新上锁,脚步声渐行渐远,须臾牢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张婳忽地睁开双眼,吐出嘴里的药渍,方才梦到云姨被人推入枯井惨死的时候她已经惊醒过来,却发现朱祐樘居然在牢房里,遂故意继续装睡,他喂药给她喝下的时候便含在嘴里。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朱祐樘是想将她送出宫吗?
她轻抚着腹部,都说是药有三分毒,她不能冒一丝风险影响到胎儿的健康。何况,即便逃到宫外,也未必能逃出老妖妇的天罗地网。
一缕光线从高高的铁栅窗口洒进来,狱卒提着食盒打开牢门进来,将食盒放在地上,恭敬地道:“太子妃,请用膳。”又行了一礼,方退出去。
许是皇帝特意吩咐过,饭菜还算精致丰盛,张婳拔下发髻上的银簪,每道菜一一试过毒后,方拿起碗筷坐在地上安静地吃着。用过早膳后,沿着牢方一圈圈慢慢地踱步,一来消食,二来多走动走动有利胎儿健康。
过了一会儿,寂静的过道里忽传来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须臾,一位盛装打扮的丽人出现在牢门前,妆容精致,眼神妩媚凌厉,浑身透着一股不可一世的气势。不是万宝珠又是谁呢。
“哟,太子妃,这么好的兴致锻炼身体哪!”
张婳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脚步未停,在牢房来回地踱步,视她为空气。
万宝珠打量了一圈牢房,用丝帕捂着鼻子嫌恶地道:“这牢房又脏又臭,哪是人住的。殿下也真够狠心,居然舍得将您关在天牢。您肚里可还怀着殿下的孩子呢。”见她脸色平静淡然,默不作声,甩着丝帕挥了挥充满**血腥的空气,讥讽道,“太子妃,吃牢饭的滋味如何?不好受吧?”
张婳懒洋洋地回道:“你自己进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万宝珠闻言“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器张地说道:“让太子妃失望了,嫔妾不像您这般有福气,这辈子都不可能住到牢房里面。”
“你来无非就是想看我落魄的样子,现在看到了,还不快滚!”
“啧啧啧,太子妃何必发那么大火。您看您落难了,您的好姐姐兰妃娘娘也不敢来天牢探望您,殿下更是弃您如敝履,唯独嫔妾不计前嫌来看您,您却急着赶嫔妾走,这可真叫嫔妾伤心哪。”
“。。。。。。”
“这个大理寺卿也太不像话了,您可是堂堂的太子妃,他于情于理也该给您安排一间上好的厢房,怎么可以让您睡在烂草堆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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