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耳畔似乎还回荡着老妖妇恶狠狠的警告声‘我想让你死比捏死只蚂蚁还容易’。张婳双臂环胸,身子不觉向后缩了一下,心下无比地怨念,老妖妇不是一直在服“不老仙丹”么?为何还没有毒发?老天爷,你是不是在打瞌睡?
朱祐樘打横抱起她,柔声道:“你累了一天,先好好睡一觉,醒了再用晚膳。”
张婳全身筋疲力尽,脑袋昏昏沉沉,小脸埋在他胸膛,舒服得差点就睡过去,忽想起蒋娉婷还在她寝殿里昏睡,忙挣扎着跳下地,笑道:“娉婷还在屋里呢。我先把她送走。”
朱祐樘微笑颔首:“去吧。”
张婳回到寝殿,却见蒋娉婷仍在沉睡,榻边的错金博山炉轻烟袅袅,香气绵滑,令人昏昏欲睡。小环趴在榻沿上睡得正香甜,嘴角还留着口水。
张婳莞尔一笑,拿起茶壶浇灭了博山炉里的安神香,将两人摇醒,蒋娉婷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竟躺在陌生的床榻上,忙坐起身,赧然道:“我睡了很久吧?给姐姐添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张婳斟了一杯茶递给她,温言道,“我在宫里没有什么朋友,你若得空,便时常到我这里坐坐。”
蒋娉婷默默地喝了一口茶,低头道:“母妃不喜欢我和姐姐来往,我不想惹她不开心。”
“我明白。”张婳心下愧疚,娉婷性子软弱,在宸妃面前哪敢说半个“不”字,这次利用她偷偷溜出行宫,还不知道宸妃会如何处置她。
“我出来很久,再不回去母妃又要生气了。”蒋娉婷拿起枕边的衣裙匆匆穿上,翻身下榻,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髻,说道,“姐姐,我先走了。”
张婳点点头,送她出门,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默默地说道:娉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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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数日,京城传来消息太后病重,皇帝下令起程回京。十日未见,太后似乎苍老了很多,脸色腊黄憔悴,额上的皱褶就像刀刻上去般深,说话有气无力。
朱祐樘跪在榻前,声音低沉嘶哑:“皇祖母,孙儿不孝,您病重也未能在榻前服侍您。”
“哀家听说你前几日在南海子失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又是未央宫那个贱婢想要害你?”
朱祐樘眉头微皱,他想尽办法瞒住此事,却还是被太后知晓了,遂撒谎道:“不是。是孙儿和婳婳去深林里狩猎迷路了,费了几天时间才走出林子。”
“你不必哄哀家,哀家虽病着,心里可亮堂着呢。一定又是那个贱婢干的好事。”太后忽剧烈地咳嗽起来。
朱祐樘忙抚着她后背顺气,满脸担忧:“皇祖母,您别再操心孙儿的事,孙儿已经长大,会保护自己。”
张婳倒了一杯水,喂到她嘴边,关切地道:“皇祖母,先喝口水。”
太后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喘了一口气说道:“哀家没事。那个贱婢没死,哀家还舍不得闭眼。”
朱祐樘脸色黯然,喂她喝完药,等她入睡后,方和张婳轻手轻脚地离开。
“皇祖母的身子越来越不济了。父皇只来过一回,再没有踏足过仁寿宫。”张婳叹了一口气,“太医说皇祖母是郁结于心,病情才会加重。可父皇到现在都不肯原谅皇祖母。”
朱祐樘幽深的双眸蕴着几分怒意与哀伤:“在父皇心中,万氏居然比皇祖母还重要!”
张婳心下叹气,连太后都不是老妖妇的对手,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回到慈庆宫,两人径直去了书房,朱祐樘静下心坐在紫檀长案前批阅奏章,张婳则歪在美人榻上看画本,旁边珐琅大瓮里放着一座双龙戏珠冰雕,满室弥漫着清凉的水汽。
“咚”一声轻响,张婳手中的画本掉落在地上。朱祐樘抬眸望去,却见她不知何时睡着了,摇头笑了笑,长身而起,轻轻地抱起她走到内室将她放在榻上,修长晶莹的手指拂过她脸庞,双眸闪过一抹黯然,将她留在身边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张婳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伸个了懒腰,翻身下榻,只见朱祐樘坐在灯下专注地写字,不由顽心大起,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凑到他耳畔大喊了一声。
朱祐樘手一抖,紫毫笔掉落在白纸上,添了凌乱的一撇,好好的一幅字瞬间被毁了。
张婳丝毫没有做错事的意识,笑嘻嘻地从后面抱着他,眨了眨眼问道:“累么?我给你揉揉肩膀。”
朱祐樘颇有些无奈地道:“你别捣乱,我事情还未做完。”
“我哪有捣乱?你只管做事,我只管揉肩膀,互不相干。”张婳振振有词地反驳,又揉了揉他肩膀,颇有些谄媚地问道,“舒服么?”
朱祐樘淡淡地“唔”了一声,摁住她双手,柔声道:“乖乖坐到一边看书,等我忙完,用过晚膳,带你去看揽月楼看星星。”
张婳闻言极爽快地答应,想了想,又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去厨房做。”
朱祐樘眼中闪过一抹戏谑之色,凑到她耳边说了四个字。张婳闻言小脸瞬间似煮熟的虾般红彤彤,扭身一溜烟儿奔出门。
朱祐樘低低地笑了一声,心情极好,已经成亲几个月了,他的小妻子居然还像个未出阁的少女般动不动就脸红逃走。
张婳亲自下厨做了四个菜一碗汤,装进食盒,哼着小曲来到书房,刚跨进院子,远远地便看到窗户上映着两道相拥的身影。
她心头一跳,放轻脚步走到窗下,竖着耳朵倾听屋内的动静,似乎有女子小声的啜泣声。
“祐樘,你可是在怪我当日没有陪你一起跳下悬崖?”
声音轻柔却伤心欲绝,正是紫玥。
“紫玥,我很抱歉,一直以来我觉得亏欠你很多,所以不忍心拒绝你的好意,只要你想要的,我能给得起的,都愿意给你。可是跟着婳婳跳下悬崖的那刻,我才明白,这一辈子我都不可以失去她……”
“亏欠?你说这么多年以来你对我只有亏欠?没有半分爱意?”紫玥失魂落魄地问道。
“紫玥,对不起。”
“我不相信!我们从小青梅竹马,共经患难,你怎么可能对我没有半分情意呢?”
“紫玥,从小到大我对你只有感激与亏欠之情,每次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张敏的死,想起母妃的死,想起那些为我死去的人,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等到自己足够强大,可以保护和报答你们。”
“报答?这么多年来你对我种种好只是想要报答我?”紫玥泪如雨下,凄然地问道,“难道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么?”
“没有。”朱祐樘满脸愧疚地说道。
“一丁点的喜欢都没有吗?哪怕只是一个念头?”紫玥不甘心地问道。
“没有。”
紫玥双手掩面失声痛哭,晶莹的泪水从指缝间涌出,多年来的信仰片刻之间轰然坍塌,就像被丢弃的的孩子般心中充满迷茫惶恐无助。
“紫玥,他日登基,我会封你为公主,会照顾,疼爱你一辈子。”
“我不要当什么公主!”紫玥抬起梨花带雨般的脸庞,伤心地望着他,“祐樘,你为什么要残忍地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不骗我一辈子呢?为什么?”
朱祐樘心中愧疚,紫玥是他最不想伤害的人。他也曾问过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为什么不可以像以前那般对待紫玥呢?为什么一定要让她伤心?为什么?
因为他再也骗不了自己,他的心里除了婳婳,已经容不下任何人。因为他不想也不舍得她受到一丁点伤害和委屈,更不会让她受母妃那般的罪。
古往今来嫔妃之间的争斗不亚于战场上的残酷与血腥。他不想冒半点失去她的风险!
紫玥扑到他怀里,抽泣道:“祐樘,我不要当公主,也不在乎你对我是亏欠或是爱意,我只想留在你身边一辈子,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会与太子妃和睦相处,不与她争,不玌她斗,保证与她做一对好姐妹。祐樘,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朱祐樘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温言道:“在崖底我发过誓,他日登基之后,不设三宫六院,不纳一妃,终此一生只娶张婳一人。”
紫玥震惊地望着他,不设三宫六院,不纳一妃???是她听错了还是他在开玩笑?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是嫔妃三千?哪个皇帝会终其一生只娶一个女人?
即便是说出“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的光武帝刘秀登基后不也是一后二妃么?即便是流芳千年的“故剑情深”汉宣帝不顾皇位未稳,不顾强权,封民间妻子许平君为后,可他的后宫不也是美女如云,嫔妃无数吗?
朱祐樘神色淡然,将一个玉色瓷瓶塞到她手中:“服下这个,你就会起疹子,到时候我再安排你出宫。皇祖母现在卧病在床,即便你去了仁寿宫,她也无暇顾及你。只有离开皇宫才是最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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