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居然有这等事情?”张婳满脸的不可思议,摇头叹息道,“高同知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年纪轻轻官居四品,又深得父皇信任,将来必能升锦衣卫指挥使,想不到竟会做出这般糊涂的事情,自毁前程,真是可惜!”一副惋惜的模样。
苏选侍见她神色不似作假,心中疑惑,故意叹道:“可不是,秽乱宫闱这么大的罪名,皇上肯定会处死高同知。”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张婳手指摩挲着紫檀宝座扶手上的万年富贵图案,语气十分淡漠。
她丝毫都不在乎高斐的死活!难道是自己猜错了?苏选侍心中满是失望,随口附和道:“可不是,这等色胆包天的人,皇上就应该将他千刀万剐。”
张婳心下发恨,高斐若残了,你就等着被千刀万剐吧。这一百仗我迟早会向你要回来!!!
“选侍真是消息灵通,昨儿夜里才闹出的事情,你今儿一早便知道得一清二楚。”许清如神色清冷,淡淡地问道,“莫非昨晚你也去了明镜台正巧撞到高同知私会女眷?”
苏选侍愣了一下,方意识到适才一时心急说漏了嘴,忙道:“妹妹说笑了。我也是听皇上身边的一位公公说起才知道此事。”
“选侍连皇上身边也有人,真是神通广大。”许清如不冷不热地说道。
苏选侍搬起砖头砸了自己的脚,悔得肠子都青了,心虚地解释道:“这位公公是我同乡,他手头有点紧,今早过来向我借银子无意中说起高斐的事情,也不知是真是假。”她暗暗打量张婳神色,见她低头专注地品茶,似浑没有听见她们的对话,不由松了一口气。
许清如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不再搭理她。
闲聊了一会儿,张婳随手将茶盏搁在案几上,微笑道:“都散了吧。”
苏选侍等三人起身行礼告退离开。
张婳长身而起,望向小环说道:“你跟我进来。”说罢径直走到东暖阁斜倚在迎窗大炕上,发髻上的鎏金点翠衔珠凤钗坠着一串极长的珍珠流苏垂在鬓边,衬得脸庞莹白如玉,光彩照人。
小环见她脸色沉重,眉目间隐含着几分愠怒,不由忐忑地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张婳揉了揉额角,将昨夜高斐受罚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小环闻言脸色大变,立即跪在地上,愧疚地道:“小姐,都是奴婢办事不力,险些害你中了苏选侍的圈套。”
“此事不怪你。下回当心些,别再轻易相信人。”张婳扶她起来,问道,“鸣鸾轩最近有什么动静?”
“苏选侍近来很安份,就是隔三岔五地去含章殿。奴婢真想不通,仁和公主怎么突然就和她这般要好。”
张婳沉吟了一会儿,已明白苏选侍想必是从仁和的嘴里知道她和高斐的事情。
“对了,听小翠说苏选侍身边的大宫女白菱好像快要出宫了,真是奇怪,白菱可是苏选侍的左膀右臂,这些年替苏选侍做了不少缺德的事情,苏选侍怎么舍得放她离开皇宫?”小环挠了挠脑袋,好奇地道。
张婳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半晌,吩咐道:“你让小翠继续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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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燕子胡同。
数十名侍卫手执刀剑在前开路,后面数十名太监宫女手执幡旗,宫扇,拂尘,栉巾等物,中间是一辆黄金顶盖翟车,车后又紧跟着上百名侍卫护驾。
京城的百姓们见惯了达官贵人们的出行,一看这队伍的威严气势,立即便猜到是宫中哪位贵人驾临,而且位分极高,至少是妃位之上的人物,不由好奇心大起,纷纷挤在街道两旁争看这位娘娘的真容。
马车缓缓地停在张府,绯色轿帘掀起,一名盛装丽人步下车,肤白如雪,双眸似含着春水般潋滟动人,面庞皎若朝霞,令人不敢逼视,百姓们啧啧啧感叹:“仙女也不过如此吧。”
门口的小厮们纷纷跪下行礼,恭恭敬敬地道:“奴才参见太子妃,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张婳面含微笑,缓步走进府,转过影壁,却见张延龄满头大汗地迎面奔来,见到她忙止住脚步,行礼请安后,又连连告罪:“微臣有失远迎,请太子妃恕罪。”
“本宫临时起意想回府看望父亲,没来得及通知你们。”张婳感激他当日没有揭穿她的身份,遂亲切地问道,“父亲他老人家还好吗?”
张延龄似有些惊诧,恭谨地道:“还是老样子,半边身子瘫痪,躺在床上,现在连人也认不清了。”
张婳叹了一口气:“周谨医术卓绝,对父亲的病也是束手无策。”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张延龄觑了一眼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周太医说父亲至多还可以活三年,娘娘若得空,可否多回府看望父亲?”
张婳盯了他一眼,淡淡地道:“父亲身子不好,我这个做女儿的自会抽空回府多尽孝道。”
“多谢娘娘。”张延龄心中大喜,她没有自称“本宫”,又承诺会回府尽孝,此言便是间接地告诉他,她既然冒认了身份,便会将张府当作娘家,尽为人子女的孝道。
只要她有这份心思,日后太子登基,他便是国舅爷,位极人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越想越得意,佩服自己英明的决定,幸亏当初没有揭穿她的身份!
张婳命小太监们将带来的药材等物搬到朝晖院,去东暖阁看了一眼张峦便出来,向张延龄道:“本宫有些乏了,想去梨香院歇息。”
张延龄忙殷勤地将她送至梨香院,说道:“太子妃,您好好歇息,臣先告退。”
等他离开后,张婳立即除去华服珠钗,换了一套素净的衣裙,重新绾了简单的螺髻,望向小环悄声问道:“都安排妥当了吗?”
“小姐,您从后门离开,奴婢都已经安排好了,绝不会有人发现。”小环低声说道。
张婳赞许地点点头,径直步出门,熟门熟路地摸到后院,一辆马车早已候在门口,她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轻巧地跳上车,马车立即向前驶去,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马蓦地一声嘶鸣,停了下来,车夫恭敬地道:“夫人,百里巷到了。”
张婳掀开车帘,跃下车,吩咐道:“你在这里等着。”
车夫恭敬地答了声“是”。
走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一株两人方可合抱的老樟树,旁边是一座清幽的院子,院门虚掩,张婳推门进去,软缎底绣鞋悄无声息地踏在地上,最右边一间屋里隐隐传来说话声,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趴在窗户底下,却听一个粗犷的声音问道:“高大哥,你干嘛老拿着那个泥人不放,它又没有脸,有什么好看的?”
她认得这把声音,是当初在宫外与她称兄道弟的胡勇。
屋内一阵沉默。
“你到底犯了什么错,皇上要下此狠手仗打你一百大板?”胡勇又问道。
“我这会儿倒想吃太白楼的酱肘子,你可乐意替我跑一趟太白楼?”高斐忽开口说道。
“好。我现在就去,你等着。”胡勇推开门出来,张婳忙闪身躲到另一面墙根下,待他走出院子方走出来,正打算凑到窗户缝隙偷看屋内的人,忽听高斐朗声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外面?出来!”
张婳暗暗咂舌,不愧是锦衣卫同知,耳力果然非同常人。她推开窗户,阳光瞬间似水般泻进屋内,高斐似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刺得微微眯起眼,脸上的笑容比骄阳还要璀璨:
“原来是你!”
张婳嘿嘿笑了两声,翻身爬进窗,不小心碰倒了一把椅子,“哎哟”一声,小脸皱成一团,不住地跳着脚。
“磕到哪儿了?疼不疼?快过来让我瞧瞧。”高斐紧张地问道。
“没事。没事。”张婳冲他甜甜一笑,见他趴在床上,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身子骨就像纸人般单薄,眼圈儿不由微红。
“好好的门放着不走,干嘛非要爬窗?”高斐好笑地摇摇头。
“我乐意不成么?”张婳仰着头,理直气壮地说道,硬生生将眼泪逼回眼眶中。
“我忘了你从来就不是个淑女。”高斐笑了笑,目光满含宠溺地望着她。
“伤口还疼吗?”张婳轻声问道。
“我皮糙肉厚着呢,那一百板就像是挠痒痒。”高斐轻松地笑道。
张婳知道他不想让她内疚难过,周谨说他服下人参汤后发起高烧,整整三天都没有退下,便让人准备他的后事,没想到当天夜里他居然醒过来,烧也莫名其妙地退了。周谨赞他的求生意志非常强,换了一般人早就去阎罗王那儿报到了。
“前段日子我私底下找过秦太医那个相好,她将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我,你看看这些对你有没有用?”高斐从枕下摸出一封信递给她。
张婳接过信,正待拆开,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由大惊,难道胡勇这么快从太白楼回来了?糟糕!锦衣卫经常在宫中走动,多数人都认得她这个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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