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婳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眩然欲泣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冒充秀女,罪犯欺君,杀人埋尸,便是借给孙媳一百个胆子,孙媳也做不出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太后深以为然,点头道:“她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有多大的能耐,怎么可能做得出这些胆大包天的事情?哀家看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污蔑太子妃。”
张婳心中大喜,抱着太后双臂,泪眼汪汪,说不出地委屈与无辜,小声地抽泣道:“多谢皇祖母。”
太后拍着她的后背,温言安抚道:“别怕,皇祖母虽然老了,眼睛可亮着呢,不会随便让人糊弄。”
万贵妃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太后,臣妾找到几个证人,可以证明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张婳。”又向张婳阴恻恻地道,“本宫看你待会儿还如何装。”
太后感觉到张婳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忙拍着她后背温言道:“别怕,皇祖母会为你做主。绝不让人冤枉了你。”
万贵妃扬声道:“传证人杨氏。”
须臾,一名妇人低头走进殿,梳扁平髻,两鬓夹着几缕白发,一身青灰色衣裙洗得有些发白,袖口打着几个补丁,双手局促不安地绞着衣裳下摆,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额头刻着几道很深的皱纹,容颜苍老颓败,正是昔日张府的主母杨氏,她不安地上前跪下:“民妇杨氏给太后,贵妃娘娘请安。愿太后千岁吉祥,贵妃娘娘如意康健。”
张婳心中一紧,掩在袖中的双手不禁微微颤抖,初夏儿时曾在张府住过几年,杨氏身为嫡母不可能不熟悉。
万贵妃呷了一口葡萄美酒,漫不经心地问道:“还认得太子妃么?”
杨氏飞快地盯了张婳一眼,恭敬地答道:“民妇认得。”
“本宫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称太子妃并不是真正的张府千金,真名叫木槿,山西太原人氏,在来京城的途中,与真正的张婳调换了身份。”万贵妃又命汪直展出一帧初夏的画像,好整以暇地说道,“你替本宫好生瞧瞧,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张婳?”
杨氏盯着初夏的画像看了一会儿,又死死地盯着张婳,眼中闪过一抹怨毒,咬牙切齿地道:“她是假的。”
“你可瞧仔细了?她真的不是张婳?”
“她与梅姨娘半分都不像。”杨氏指着初夏的画像说道,“反而这位姑娘与梅姨娘有七八分相似,她才是真正的张婳。”
张婳脸色沉静,从容地反问道:“女儿一定要长得像母亲么?仁和公主与顺妃娘娘也并不相像,依你这么说,仁和公主也是假冒的不成?”她望着太后,坦然地说道,“皇祖母,令才人的确与孙媳母亲有三四分相似,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孙媳第一次见到令才人便觉得她十分地亲切,所以特地安排她成为太子的侍妾.”她满脸哀凄伤心,举袖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哽咽道,“这也是孙媳的一点私心,想将令才人留在慈庆宫作伴,但万万没想到却被有心之人拿来污蔑孙媳。”
太后唏嘘不已:“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万贵妃“嗤”的一声讥笑:“太子妃果然好口才!颠倒是非黑白,信手拈来。本宫佩服。”
张婳坦然地望着她,故作不解地道:“臣媳明明是真正的张婳,娘娘为何宁愿相信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也不愿相信臣媳呢?”
万贵妃啧啧啧赞道:“被人揭穿假身份还能如此镇定,本宫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娘娘,民妇想起一件事情。”杨氏忽开口说道,“太子妃六岁那年曾与她长弟张延龄发生争执,被张延龄用石头砸破了额角,当时伤口很深,流了很多血,差点就死了。娘娘只要检查一下太子妃额头上是否有一道疤痕,便可知真假。”
张婳心中一沉,糟糕!杨氏居然也知道这件事情!当初张延龄质疑她身份时,她骗他说是用白獭髓除去了疤痕。事实上白獭极其稀少珍贵,又极难捕捉,连宫中也没有白獭髓,何况白獭髓仅对三个月之内的新疤痕有效,她当然不能像糊弄张延龄那般糊弄老妖妇!
万贵妃望向紫玥,吩咐道:“你过去看看太子妃额头上是否有疤痕?”
紫玥答应一声,走到张婳面前,恭敬地道:“太子妃得罪了。”说罢伸手拔开张婳额前的留海,她脸上不由闪过一抹惊讶,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万贵妃冷声问道:“有没有疤痕?”
紫玥为难地看了一眼张婳,垂首答道:“回禀娘娘的话,太子妃额头上没有任何疤痕。”
太后愣了愣,盯着张婳,皱眉问道:“你是假的?”
张婳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决定赌一把,定了定神,镇定地答道:“皇祖母,孙媳当然是真正的张婳。”她转身指着杨氏,冷声道,“是她在撒谎!孙媳从未被长弟砸破额头,又何来的疤痕?”
杨氏立即叫道:“太后,民妇没有冤枉她!太后若不信,可以传召张延龄前来对质!”
太后犹豫了一会儿,高声道:“传张延龄。”一名小太监答应着一溜烟儿奔出殿。
张婳不着痕迹地拭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心下惶恐不安,脸上极力地维持着镇定的表情。
殿外忽传来太监的通报声:“太子驾到!”
杏黄色撒金软帘掀起,朱祐樘走进殿,仿佛一路急奔而来,脸色苍白,头上的赤金嵌玉冠微微倾斜,看到张婳好端端地站在太后身边,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目光忽落到张婳红肿的双手上,眼中闪过一抹惊痛,双手紧紧地握成拳,须臾又缓缓松开,上前向太后、万贵妃行礼请安。
太后焦急道:“哀家不是嘱咐过你好好呆在寝殿里养病么?这里有哀家,还不快回去。”
朱祐樘道:“皇祖母不必忧心,孙儿身子已经大好了。”
万贵妃盯了他一眼,装作关心地问道:“太子患了何病?要紧么?”
朱祐樘淡淡地答道:“谢万娘娘关心。儿臣只是偶感风寒,喝了几剂汤药,已经没什么碍了。”
万贵妃假惺惺地说道:“你是太子,身上肩负着江山社稷,千万要保重自个儿的身子。”
朱祐樘垂首答了个“是”。
两名小太监搬来一张紫檀宝座,朱祐樘坐下,面无表情地望向杨氏,杨氏只觉得他的目光比刀剑还锐利,心下打了个冷战,差点就想夺门而逃,忙垂下头,心下又惊又骇,明明是一个温润儒雅的男子,为何竟令人觉得比猛虎还可怕呢?
这时,小太监领着张延龄走进殿,张延龄规规距距地跪下行礼请安。
万贵妃凤眸微眯,说道:“本宫问你什么,你要如实答来,若有一句假话,本宫绝不经饶!”
张延龄恭敬地道:“微臣不敢有半句欺瞒。”
万贵妃轻叩着雕花扶手,问道:“你小时候可曾砸破过太子妃的额头?”
张延龄极快地瞥了一眼张婳,低头想了很久,不安地说道:“微臣小时候不懂事,的确曾与太子妃打过架,但微臣绝没有砸破过太子妃的额头。”
张婳悬着的心终于缓缓归到原位,唇角扬起一抹微笑,张延龄果然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很清楚此时若揭穿了她,张府满门的荣华富贵也就到头了。
杨氏忽指着张延龄尖叫道:“你撒谎!你明明砸破过她的额头!你撒谎!”
张延龄冷静地答道:“当年我只是推了姐姐一把,她摔倒在地上,额头蹭破了皮,流了一点血,事后我被方姨娘狠狠地责打了一顿。我记得很清楚,我从来没有砸破过姐姐的额头。”
杨氏凶狠地盯着他,厉声叫道:“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为何你要帮她撒谎?她额头上没有疤痕,她分明是假的!假的!”
张婳似满脸悲愤地望着杨氏,恨声道:“为何你到现在还不肯放过我?当年你使计将我与娘亲逐出府,害得她郁郁而终。我回府后你又千方百计地迫害我,故意带我去孙府做客,暗地里却买通孙府的包管事,指使他奸污我,万幸我遇到贵人相救,逃过一劫。你不甘心,又故意带我去进香,私底下收买青县的山贼,让他们在途中劫走我,若不是我中途突然身子不适执意回府,我早就被那些山贼糟蹋了。”她以袖掩面伤心地哭道,“你害了我娘不够,非要害死我才肯罢休么?”
杨氏身子颤抖,惶恐地尖叫道:“你……你胡说……我没有做过……”
张婳冷笑道:“我胡说?你最得力的心腹赖妈妈尚关在牢里,要不要传她过来问一问,你还做过哪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岂有此理!”太后满脸怒容,暴喝道,“世上居然有如此心如蛇蝎的妇人!来人,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杨氏吓得心胆俱裂,尖叫道:“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几名太监上前将她拖了出去。
朱祐樘淡淡地说道:“现在还有谁怀疑太子妃的身份?”
万贵妃慵懒地笑了笑:“本宫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证!正在来京的路上,很快便会到了,还请太子多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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