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祐杬笑道:“皇兄若因此废了你,岂不是遂了我的愿。我为何要让?”
张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住想扑上去掐死他的冲动,那些人既然有备而来,现在冲出去很可能会撞个正着,环顾四周,只见角落里堆着一些锄头,藤筐之物,想必是某个奴才打扫完院子放在此处,沉吟片刻,指着角落那堆物事,向朱祐杬道:“快,快去那边躲着,用藤筐罩在身上。”
“你吃错药了?”朱祐杬双眼睁得极大,怒道:“我堂堂大明皇子,居然让我躲在拣鸟粪狗屎用的藤筐里???”
张婳又急又怒,若不是怕他莽撞,见了人容易露陷,自己早过去躲在藤筐里了,何苦还要低声下四地求他?
朱祐杬哼了一声,道:“怕什么,被人撞见就撞见,我们是清清白白的。”
张婳怒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鬼才会相信我们是清白的。”
“反正打死我也不会躲在装狗屎的藤筐里。”朱祐杬笑了笑,霸道地道,“皇兄若不要你,我娶你好了。”
张婳彻底无语,侧耳倾听,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隐隐听到一人说道:“皇上,小宫女说看见刺客逃到这边。”
刺客???
张婳心中一动,拔下发髻上的金钗,欲朝胸口狠狠地扎下去。
朱祐杬大骇,以为她要自尽,忙扑上前抓住她的手,软声哀求道:“别啊,我去躲着还不成么?”
张婳本想刺自己几下,装成遇袭,见他满脸紧张,立即改变策略,将金钗对准自己的胸口,装作想自尽的模样,恶声恶气地说道:“还不快去躲着?”
朱祐杬赔笑道:“你先把钗子收起来。”
张婳收起金钗,喝道:“磨蹭什么?快去躲着!是不是真的想我死!”
朱祐杬像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走到墙角蹲下,又用臭气冲天的藤筐将自己整个人罩住。
张婳定了定神,将耳朵贴在窗户上,听到外面一人说道:“父皇,万通已带着锦衣卫包围了整个扶荔宫,刺客便是插翅也休想飞出去。”声音温润,正是朱祐樘。
皇帝声音冰冷:“即使挖地三尺,也要抓到刺客!”
张婳沉吟片刻,整理了一下衣饰,打开房门,只见侍卫们簇拥着皇帝、朱祐樘已至台阶下。众人见她出来,俱是一惊。朱祐樘问道:“婳婳,你为何会在这里?”
张婳挠挠头,一脸难为情地说道:“臣妾适才迷路了,看见这里有间屋子便进来歇息。”她眨了眨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茫然地问道,“父皇,殿下,出什么事了么?”
“锦衣卫们正在搜捕一名刺客。”皇帝步上台阶,温言道,“婳儿,你可看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可疑之人?”张婳困惑地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呀,臣媳一直在屋里歇息,没有看见任何人。”
皇帝淡淡地“哦”了一声,转身想去别处看看。
此时,万通率着锦衣卫匆匆赶过来,躬身禀道:“皇上,卑职搜遍整个扶荔宫,没有发现刺客的踪影,却抓到两名很可疑的人。”
皇帝眸光一沉,冷声道:“带上来。”
“是。”万通答应一声,立即命锦衣卫将那两人押上来。
张婳看见被五花大绑捆着的碧桃及那名太监时,身子一震,险些失声叫出来。
皇帝有些疑惑地道:“这个宫女有些眼熟,好像是太子妃身边的人。”
张婳已恢复平日的镇定,从容地道:“她是臣媳宫里的碧桃。适才臣媳迷了路,让她出去找人过来引路,哪知这丫头一去不复返。”她心下雪亮,必是有人看见她和二皇子私会,暗中将碧桃两人迷晕,又借口有刺客,将皇帝等人引到此处。
碧桃极是机灵,立即道:“太子妃,奴婢找到这位公公引路,可走了一半,不知怎么回事便晕了过去。”
皇帝不以为意,向万通道:“这宫女是太子妃的人,快把他们放了。”
万通答应一声,命人上前替碧桃两人松绑。
杜芊羽走到张婳身边,关切地道:“太子妃原来是迷路了,嫔妾摘完花回来,没瞧见您,又听说有刺客,可把嫔妾急坏了。幸好您没事。”说罢,又将三朵海棠花簪在她鬓边。
张婳微笑着道谢,心下暗暗焦急,二皇子还躲在屋里,若再耽搁下去难保不被人发现。
苏选侍暗暗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忽径直走进屋内,似十分感兴趣地东看看西瞧瞧,见到角落里的藤筐,“咦”的一声,便走过去。
张婳一颗心猛地提到了嗓眼,额上涔出细密的冷汗,眼睁睁看着苏选侍走向藤筐,却又没有办法阻止。
这下死定了!张婳心下绝望地哀嚎。
苏选侍停在藤筐前,伸手欲掀开。
“媚儿。”朱祐樘忽走过去,替她扶了扶鬓边的金累丝芍药步摇,含笑道,“你的钗歪了。”
苏选侍见他居然当着众人面前与她如此亲密,不禁又惊又喜,再也顾不得藤筐,偎在他怀里,柔媚地喊道:“殿下。”
朱祐樘微微一笑,双眸中满是柔情蜜意,携着她走到屋外,说道:“父皇,这间屋子一目了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儿臣猜可能是小宫女眼花看错了,根本没有什么刺客。”
万通当然不承认自己办事不力,抓不住刺客,闻言立即附和道:“皇上,卑职带着锦衣卫里里外外地搜了三遍,也没有找到刺客。许是什么鸟儿飞过,小宫女胆子小,误以为是刺客。”
皇帝颔首道:“既是虚惊一场,即刻命锦衣卫停止搜捕,免得人心惶惶。”
万通躬身答应,立即传令下去停止搜捕。
张婳不着痕迹地拭了一把冷汗,跟着众人离开。
万贵妃率着后宫嫔妃站在宫门口,见到圣驾到来,立即迎上前,行见驾之礼。皇帝亲自扶她起来,携着她向外走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兽观。皇帝与万贵妃并肩而坐,其他人按位次坐下。
兽观是斗兽之所,观内豢养着各种凶猛的野兽,时常命野兽互相博斗,以供帝王嫔妃消遣娱乐。
数十名太监抬着一只巨大的铁笼放在场中,铁笼里两只庞大的黑熊各占踞一个角落,虎视眈眈地瞪着对方。
御兽师撮了声口哨,两只黑熊怒嚎一声,立即扑向对方,撕打在一起。一只黑熊伸出黑爪狠狠地抓向对方,撕下一大片血淋淋的皮毛。另一只哀嚎连连,发狂般地咬下它的耳朵。
场内弥漫着浓重刺鼻的血腥味。
张婳看了几眼,只觉得无比地血腥残忍,胃里不禁一阵翻江倒海。
一盏清香扑鼻的茶忽递到她嘴边。
朱祐樘温言道:“喝了它,你会舒服些。”
张婳也不与他客气,接过茶盏,一仰而尽,温热甘醇的茶水顺着喉咙蜿蜒而下,胃果然不似刚才那么难受。
朱祐樘在她耳畔语不传六耳地道:“不要露出半分异样。”
张婳心中一凛,皇帝喜欢看斗兽,若她表现出嫌恶之色,不仅会扫了皇帝的兴致,还会被人攻击她此举是骂皇帝生性残忍。
朱祐樘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道:“忍一忍,很快便会结束。”
张婳点点头,装作兴致勃勃地望向场内。
铁笼里两只黑熊战况十分激烈,嚎叫声震耳欲聋。不久,一只黑熊终于倒下,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另一只黑熊少了一只耳朵,浑身血淋淋,仰着脖子发出一阵毛骨悚然般的哀嚎声,忽地发狂般地抓住铁笼,用力一扯,竟被它生生地折断了数根铁柱,露出一个极大的豁口。
黑熊嚎叫着从笼子里跳出,目光凶狠嗜血,挥舞着爪子向观台席上奔来,看到人便抓起撕成两半,扔在地上。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奔逃避走。有些人则吓得瘫软在地上,想跑也跑不动。
黑雄狂性大发,所过之处尸体遍地,血流成河,数十名锦衣卫倒在血泊中,死状惨不忍睹。
眨眼间黑熊奔上台阶,锦衣卫们手持着刀剑挡在皇帝与万贵妃身前,如临大敌般地望着黑熊。
苏选侍不慌不乱,起身向朱祐樘奔去,忽地后背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身子不由向前扑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脑袋磕到汉白玉台阶上,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宫女太监们尖声哭喊,连滚带爬地逃走。朱祐樘神色凝重,紧紧地抓着张婳朝观台席后面奔去。
黑熊扫了一圈观台席,嚎叫数声,大步向朱祐樘奔去。
朱祐樘望着奔跑而来的黑熊,自知万无幸免,猛地将张婳护在身后。
张婳吓得面无血色,掌心里全是黏腻的冷汗,脑子却十分清醒,若朱祐樘为了护她死于熊掌之下,那她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狠狠心,一把推开朱祐樘。
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兜头兜脑袭来。
张婳闭上眼,等着撕心裂肺的那一刻。
呃,被撕成两半会不会很疼???
一股温热黏稠的液体忽溅落在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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