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婳斜倚在紫檀镂空雕蕃莲纹宝座上,秀眉微蹙,不悦地问道:“许淑女又有何事?”
玉翠低垂着头,结结巴巴地说道:“许淑女请太子妃移驾明瑟阁,淑女说有件非常重要的物事要交给您。”
张婳“嗤”的一声轻笑,“什么重要的物事非要本宫去明瑟阁不可?”
“淑女说太子妃见了便会知道。”
“本宫不会去见她。”张婳脸罩寒霜,将黄地五彩茶盏重重地搁在案几上,声音陡地拔高,“你回去告诉她,她想绝食或撞墙,没人会拦着她。不要仗着殿下的宠爱,便想以死来威胁本宫!本宫可不吃这一套!”
玉翠见她动怒,吓得身子簌簌颤抖,颤声道:“太子妃息怒。淑女说她手上有证据可以证明她是清白的。”
张婳皱眉问道:“什么证据?”
玉翠嗫嚅道:“奴婢不清楚。好像是一封书信。”
张婳沉吟片刻,向绿翘道:“你和她去一趟明瑟阁,看看许淑女手中到底有什么证据?”
绿翘躬身道:“是。”说罢携着玉翠离去。
张婳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苏选侍等人,从五彩缠枝莲盆中拣了一块糖蒸栗粉糕,微笑道:“快尝尝苏选侍亲手做的糖蒸栗粉糕。”
杜芊羽尝了一块,赞道:“松软香甜,比御厨做的糕点还要强几分。”
冯淑女默默地吃了一块,附和道:“选侍的厨艺不输于御厨。”
苏选侍看到糖蒸栗粉糕便是一肚子火,可又发作不得,强忍着满腔怒火,脸上维持着妩媚的微笑,装作随意地问道:“太子妃,许妹妹犯了何错竟被罚禁足?”
张婳似被踩到尾巴的猫般,差点就跳起来,愤愤地说道:“她犯的是死罪。罚她禁足简直太便宜她了。”话甫出口,似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忙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说道,“不提她了,喝茶喝茶!”
苏选侍亦不再继续追问,轻轻地啜了一口茶,双手紧紧地捏着粉彩如意纹茶盏,指节微微发白,显然内心十分焦虑。
张婳嘴角微微翘起,很好!鱼儿开始上钩了!换作平时,苏选侍早就找借口告退了,岂会耐着性子坐在这里陪她喝茶?
良久,绿翘掀帘进来,躬身禀道:“奴婢适才去了明瑟阁,可许淑女死活不肯将证据拿出来,口口声声说要见殿下和太子妃您。”
张婳唇边扬起一抹讥嘲的弧度,冷笑道:“本宫便知道她在玩花样,一会儿绝食,一会儿说有证据,无非就是想找借口见殿下。”
绿翘劝道:“太子妃,要不您去见见许淑女?万一她手中真有什么证据呢?”
“你是本宫身边最得力的人。她若真有证据,交给你与交给本宫有何区别?”张婳轻轻摩挲着茶盖上的圆顶,冷声道,“下回明瑟阁的人若再来求见,直接打发回去,不必禀告本宫。”
绿翘恭敬地答:“是。”
苏选侍扶了扶鬓边的赤金嵌宝石芍药步摇,柔媚地笑了笑,说道:“叨扰了太子妃这么久,嫔妾也该回去了。”
杜芊羽与冯淑女亦起身告辞。
张婳亦不挽留,挥手让她们各自离去。
绿翘往错金博山炉中添了一勺百和香,低声道:“明瑟阁那边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张婳颔首,叮嘱道:“派人暗中留意碧桃,她若借口出去,命人小心跟着,莫要被她发现。”
绿翘微笑道:“奴婢已经让小环留心碧桃的举动,又特地留了后院的门方便她出去。”
错金博山炉飘出一缕缕白雾般的轻烟,张婳以手支颐,半隐在烟雾中的脸庞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微笑道:“网已经撒好了,我们就等着收网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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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地用过晚膳,张婳摒退左右,径直走进寝殿,绿翘掀帘进来,悄声道:“碧桃一直呆在殿里,没有出去过。”
张婳微微一笑,总算没有看错人!想了想,道:“让小环继续盯着,在我回来前不要掉以轻心。”
“奴婢已经叮嘱过小环了。”绿翘恭谨地说道,走上前替她卸下钗环,重新绾了一个简单的如意髻,犹豫着说道,“今晚也许会有危险,还是让奴婢多找几个练家子的人一起跟着吧。”
张婳对镜整理了一下鬓发,说道:“不行,人多容易泄露行踪,就让小元子,小平子跟着我。”
“是。”绿翘垂首道。
张婳取出一套夜行衣,说道:“你去外面守着。”
绿翘答应着退了出去。
张婳脱下身上的衣裙,只余一件湖绿色平金兰花抹胸,白绫亵裤,右手刚刚拿起榻上的夜行衣,珠帘忽地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撞击声,偱声望去,却见朱佑樘施施然地走进来,不禁“啊”的一声尖叫,抱着衣服飞奔到紫檀透雕绣屏后面。
呜呜呜呜,他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进来呢?
又被他看光了!
“你打算一直躲在屏风后面么?”朱佑樘淡淡地问道。
张婳想到今晚的计划,快速地穿上夜行衣,走出去,脸色依然红得像煮熟的虾,羞恼道,“这些奴才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殿下进来也不通报一声。”
“是我不让他们通报。”朱佑樘坐在灯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嘴边含着一抹和煦的微笑,“你打扮成这副模样,准备出去做坏事么?”
张婳淡定地说道:“臣妾出去赏月。”
朱佑樘含笑道:“赏月居然打扮得像做贼似的,爱妃果然与众不同。”
张婳暗道,我乐意不行么。到底没那个狗胆说出来,漆黑灵动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吟吟地说道:“臣妾的确出去赏月,只不过,顺便做点坏事。”
“坏事?什么坏事?”朱佑樘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问道,“你一向嗜财如命,不会真打算去偷国库里的珍宝吧?”
张婳暗自腹诽,我不过拿了你一颗夜明珠,不用开口闭口骂我嗜财如命吧?遂脱口道:“殿下,您是未来的国君,国库里的珍宝迟早有一日都是您的。你我夫妻一体,您的珍宝还不都是臣妾的?臣妾脑子又没病,偷自己的珠宝作甚?”
朱佑樘笑了笑,琉璃般的双眸满是明亮温暖的笑意,认真地问道:“是么?夫妻一体?”
张婳愣怔片刻,她第一次看到他真真正正地笑了,从前他虽然也笑,可那笑意从不达眼底,而此时此刻他的眼中满是笑意,那般欢快,那般明亮。
张婳的心忽地漏跳了一拍,待听到他说出的话,不禁双颊羞红,扭身便朝外面走去。
朱佑樘低低笑了一下,拉住她的手臂,柔声问道:“告诉我,准备出去做什么坏事?”
张婳想了想,反正也瞒不住他,遂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朱佑樘闻言道:“我陪你一起去。”
张婳刚想拒绝,转念一想,让他去做个证人也好,遂从衣橱里找出一套夜行衣,道:“请殿下换一下衣服。”说罢,十分自觉地转过身子。
朱佑樘哑然失笑,换上夜行衣,携着她径直前往明瑟阁,小元子,小平子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后面。
四人避开侍卫,从明瑟阁后院偏门进去。宫女内监们早得了吩咐,全已回屋歇下。
整个明瑟阁如死般寂静,两人径直走到许清如寝殿。许清如乍见到朱佑樘,吃了一惊,忙行礼请安。
朱佑樘挥手命她起来,道:“这里有本宫和太子妃便可,你去别的屋里躲着,即使听到动静也不要出来。”
许清如恭敬地道:“是。”又行了一礼方退了出去。
小元子,小平子藏身在屏风后面。张婳看了看房间里唯一的床榻,立即发挥孔融让梨的精神:“殿下,您躺在榻上装许淑女,臣妾……”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说道,“臣妾便躲在床底下。”
朱佑樘却拉着她向床榻走去,淡淡道:“我们一起躺在榻上。”
张婳忙摆手:“不可不可。”
朱佑樘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道:“那我躲在床底下。”
张婳郁闷了,即便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让太子殿下躲床底下,遂支支吾吾地道:“其实这张床还是蛮大的,两个人挤在一起也没有问题。”
蜡烛吹灭后,放下藕色撒花帐帷,张婳细心地将朱佑樘的靴子塞到榻底下。两人静静地躺在榻上,四周十分安静,静得似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自那夜拒绝他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地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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