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舞姿,箫声,配合得十分默契。张婳沉浸在缠绵的箫声,浑然忘却台下众人,尽情地跳着,水袖轻扬,脚下忽踩到什么物事,向前一滑,身子竟直直地坠落莲花台。
这一下变故猝起,台下众人纷纷惊呼。张婳身在半空,如断了翅的蝴蝶飞速地下坠,双手在空中挥舞,希冀抓住什么,心下暗呼,可千万别摔成残废!
一道身影如闪电般飞掠而来,头戴赤金嵌碧玉王冠,着紫色金绣蟒袍,面目英俊,眼中满是焦急紧张,正是二皇子朱佑杬,他手指已堪堪触到张婳衣袖,不料张婳看清是他,脸色微变,暗暗挥手拂开他手指。“砰”一声,身子重重地落在地上,滚出几丈远,右腿似撞到什么坚硬之物,直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明白朱佑杬是一片好心,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若落入他怀中,这将置朱佑樘于何地?
朱佑杬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指,似一头受伤的小兽怔怔地站在原地。
众人并没有注意到适才两人之间的细微动作,均以为朱佑杬想赶去救人却晚了一步,因而感到内疚自责。
朱佑樘已赶到,一向平静温和的脸庞微微发白,眼中充满紧张与焦灼,两道好看的眉毛紧拧着,俯身抱起张婳,大声喊道:“太医,快传太医!”
张婳无力地靠在他怀中,疼得直抽气,额上冒出晶莹的冷汗,无意间瞥见宝座上的万贵妃笑得欢快而得意,心下蓦地雪亮,原来她说的“安排”不是舞蹈,而是这出“苦肉戏”。不由恨得牙痒痒,暗骂,老妖妇,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棋子,居然让我从这么高的台上摔下来,万一我摔残了,摔傻了,怎么办?
朱佑樘身子似僵了一下,抬手温柔地拭去她额上的冷汗,双眼已恢复平日的清冷,柔声问道:“是不是很疼?忍着点,太医马上便到了。”那样地温柔,那样地关切,一副紧张而疼爱妻子的样子。
张婳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想必适才自己与万贵妃的神情已然落入他眼中,不由有些心虚,本能地想要逃离他的怀抱,身子才挣扎了一下,已被他铁钳似的双手牢牢箍住,耳畔响起他清冷的低语声:“爱妃,你想去哪里?”
张婳立即停止挣扎,乖巧而讨好地说道:“殿下,您这么抱着臣妾累不累?”
“不累!”朱佑樘凉凉地瞟了她一眼,回答地十分干脆,抱着她的双臂又了紧了几分。
张婳心下哀叹一声,只好将下面那句“您还是放我下来吧”咽回肚里。
此时,太医院院正徐康海领着一名医女匆匆赶到,行礼请安后,医女上前察看张婳伤势,张婳右腿膝盖处高高肿起,凝神看了半晌,躬身禀道:“殿下,太子妃右腿碰到坚锐物体,筋肌损伤,所幸没有伤及骨头,待下官开些化肿消淤的药,太子妃卧床静养十日便可痊愈。”
朱佑樘略点了点头,向太后,皇帝等说道:“父皇,儿臣先带婳婳回宫养伤!”
张婳听到他当众亲昵地称她为“婳婳”,不由脸色微红,将头深深地埋进他怀里。
太后神色寡淡,淡淡地“唔”了一声。皇帝则十分担心张婳的伤势,忙道:“回去好好照顾太子妃,养伤期间不必过来请安。”
朱佑樘谢恩后,抱着张婳径直出去。晚风冷冽,吹在脸上似刀刮般疼。张婳低垂着头,脸轻轻地贴着他的胸膛,耳畔清晰地传来他平稳的心跳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清凉香气,兜头兜脑地袭来,香气沁入五脏六腑,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说不出地舒服。
到了霁月殿,绿翘等人乍见到太子抱着张婳进来,个个又惊又喜,慌忙跪下请安。朱佑樘命他们起来,径直抱着张婳走进寝殿,将她放在榻上。
众人从小环口中得知张婳跳舞时从高台上落下,伤了右腿,不由吓了一跳,忙跟着奔进寝殿,齐声关切地问道:“太子妃,您伤得严重么?”
张婳道:“没什么大碍。太医说卧床休养几日便可痊愈。”众人闻言松了一口气。
朱佑樘眉头微皱,淡淡地说道:“本宫在这里照顾太子妃便可,你们都退出去吧。”
众人见太子竟如此温柔体贴,忙齐声答应,欢欢喜喜地退了下去。
朱佑樘在黄花梨嵌螺钿圆桌旁施施然地坐下,斟了一杯茶,慢慢地品着,一副准备在此歇息的模样。
张婳愣怔片刻,她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让太子殿下为她端茶倒水,想了想,装作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殿下,夜深了,您回屋歇着吧,小环她们会照顾臣妾的。”
朱佑樘放下黄地描金缠枝莲茶盏,唇角勾起一抹冷诮的弧度,淡淡地说道:“你豁出命地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不就是想让我留下么?现在又这么急着赶我走,难不成还想玩欲擒故纵这套把戏?”
张婳气结,这分明是万贵妃使的奸计,她也是个受害者。反正说了,他也不会相信,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满腹心计,爱玩弄手段的女子。
朱佑樘长身而起,走到榻边,俯下身,伸手勾起她下巴,眸底闪过一抹怒意,道:“万贵妃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连命也可以不要!”
张婳还未来得及回答,忽地传来几下“笃笃”叩门声。
“什么事?”朱佑樘皱眉问道。
“启禀殿下,鸣鸾轩宫女白菱过来传话,说苏选侍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不止,如今人已晕过去了,白菱哭着请殿下过去看看苏选侍。”殿外绿翘恭声答道。
朱佑樘皱了皱眉,盯了张婳一眼,转身大步出去。须臾,绿翘进来,歉然道:“太子妃,白菱来了好几趟,哭喊着要见殿下。苏选侍是殿下心尖上的人,若不替她通传,被殿下知晓,必会误以为您有意为难。”
张婳满不在乎在地道:“我明白。”
绿翘神色颇为惋惜,叹道:“太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又被苏选搅了……”
张婳揉了揉额头,一脸地轻松:“走了更好!”
绿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出去打水服侍她洗漱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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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婳伤了腿,每日只能躺在床上静养,遂命人搜罗了一堆传记故事,拿来消遣时间。除了卫媛被禁足,苏选侍抱恙外,杜芊羽,许清如,冯淑女三人依着规距每日来霁月殿侍疾请安,张婳嫌人多在眼前晃着有些心烦,便免去她们这几日的请安。只有杜芊羽依然每日过来陪她说话解闷。
“选妃当日皇上将娉婷指给了二皇子,你在宫中可有见过娉婷?她过得可好?”张婳想起那日家宴朱佑杬那双似欲杀人的眼神,就觉得一阵心慌。
她隐隐猜到朱佑杬之所以纳娉婷为妃,多半是因为错把娉婷当成了她!朱佑杬霸道骄横,若把对她的怒气发泄在娉婷身上,娉婷年幼单纯,如何承受得住?
“选妃之后,嫔妾便未见过娉婷。”杜芊羽低头绣着一方锦帕,说道,“如今她贵为王妃,日子想必过得不错。”
张婳握着一卷书,静默不语。
杜芊羽忽叹道:“也不知沈姐姐如今过得可好?嫔妾曾多次去清漪阁找她,却一直没有见到她。”
张婳想到沈兰曦,心中一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过了几日,张婳右腿的伤势痊愈了,便依着规距去仁寿宫向太后请安。这日从仁寿宫出来,走了一段路,斜刺里忽地走出一个人,金冠蟒袍,英俊的脸上蕴着一抹煞气,恨恨地盯着她,正是二皇子朱佑杬。
张婳愣了一瞬,笑吟吟地道:“二皇弟。”
朱佑杬似被“二皇弟”三个字深深地刺激到了,脸色陡地一沉,咆哮道:“若不是你骗我,你早已是我的女人了!”
张婳脸色大变,心下暗暗叫苦,朱佑杬一向骄横惯了,又在气头上,哪懂得什么避嫌?再这般乱嚷嚷,若被人听到了,她就死定了!遂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安抚道:“二皇弟,以前是皇嫂不对,皇嫂向你赔不是,你大人大量,就不要生皇嫂的气了!”
“皇嫂?”朱佑杬一把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恨恨地道,“你才不是我的皇嫂!”
张婳只觉得手腕似要被他捏碎,痛得额上直冒冷汗,怒道:“放肆!我是你皇嫂,还不快放手!”
“快放开太子妃!”小环大急,扑过去,想去掰开他的手指,哪知他手劲出奇地大,使出吃奶的劲来,却连他一根手指都没有撬开,情急之下,便张嘴狠狠地咬下去。
朱佑杬惨叫一声,却仍死死地抓着张婳,不肯放手,抬脚便将小环踹了出去,手掌已被咬下一片皮肉,鲜血直流,恶声恶气地说道:“我偏不放手!父皇来了,我也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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