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康熙二十五年
八月二十四日,圣驾回銮。
随扈皇子与皇上入慈宁宫、慈仁宫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苏伟先一步回到阿哥所料理诸事。
傍晚,又忙了一天的苏伟回到自己的小屋,迫不及待地着人打上热水,舒舒服服地泡进澡盆,他那又红又肿的屁股这才得到了暂时的舒缓。
萧二格提着水壶一边试着水温,一边问道“苏公公,这次出宫怎么样,有没有好玩的东西?”
苏伟仰头望天,“飞蛾大的蚊子,尘土飞扬的马蹄,吃不完的奶饼、奶酪……好玩的东西……“喝醉的四阿哥算不算,不过不能说。
萧二格看了看明显黑瘦了的苏公公,笑着低下头,“您等着,我去给您要一把枸杞来泡泡。”
萧二格出了门,苏伟靠着木桶往下滑滑,哼着不成调的歌儿,心情分外美丽。片刻后,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苏伟晃着脑袋道,“再帮我加点热水。”
身后半天没动静,苏伟正想回头,一股热水顺着桶边倒了进来。
“哎呦!”不知为什么,那壶嘴突然一歪烫到了苏伟的后背,苏伟猛地回头躲开,正好和一个分外熟悉却不是萧二格的人四目相对。
“主子?”
四阿哥拿着大水壶,“我不是有意的,壶太沉了。”
萧二格捧着一小包枸杞刚走到苏公公屋外,就听到屋里一阵颇大的哗啦啦的水声儿。本想立马进去看是怎么回事的萧二格,却被屋里的对话止住了脚步。
四阿哥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以飞一般的速度跳出澡盆,披上袍子的苏培盛。
“哎呦,我的主子,您进屋怎么也不说一声,奴才还以为是萧二格呢。”苏伟实在来不及套裤子,只能把一件外袍披上,挡住关键部位。
四阿哥放下水壶,坐到床边,“我有事儿找你,可刘裕说你找人要了洗澡水,估计在洗澡,我就自己过来了。”
苏伟拽着袍子坐到四阿哥旁边,“您有事就宣一声,别说洗澡,就是奴才要死了也会立马赶过去的。”
四阿哥瞪了苏伟一眼,“别乱说,也不怕忌讳。”
苏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四阿哥则一脸愁容,“我明天要进宫给皇额娘和额娘请安了。今天整理我打的皮货,上好的狐皮只有一张,剩下的都是鹿皮和兔皮,我不知道该怎么送。”
苏伟想了想,“这些皮货宫里多得是,珍贵的是您的情谊,您一片孝心,哪怕一片羽毛都是好的。”
四阿哥低下头,“可,到底有孰轻孰重啊……”
苏伟看看四阿哥,轻声道“那些蒙古大官献给您的皮货不少,这孰轻孰重不是孰是孰非,没有对错,您自己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
四阿哥转头看看苏伟,轻微地点了点头。
苏伟笑笑,却发现四阿哥的视线没有撇开,而是正顺着他的身体下移,最后……
突然感到下面凉哇哇的苏伟,一个激灵捂上袍子,刚当知心哥哥当得太投入了,忘了把袍子系上。
四阿哥撅了撅嘴,“有什么好害羞的?你都看过我的!”
苏伟咽了口吐沫,四阿哥可能被那帮不拘小节的蒙古贵族传染了,返程的路上他就发现,四阿哥比以前豪放了不少,“奴才,奴才是伺候您,再说奴才一个,一个阉人,会污了您的眼睛。”
四阿哥一撇头,“切,谁愿意看啊,我回去睡觉了,你明天陪我进宫哦。”
“是,”苏伟赶忙低头听命,送走了这位小祖宗。
承乾宫
四阿哥一大早就带了一帮人,捧了一堆盒子进了承乾宫。
给皇贵妃请过安后,皇贵妃拉着他坐在圆桌旁,“皇额娘听说你们回程时还遇到匪徒了,你有没有怎么样,吓没吓到?”
四阿哥摇摇头,“皇额娘放心,儿子一点事儿没有,只是一小帮流匪,很快就被护军解决了。”
皇贵妃舒了口气,“那就好,皇额娘什么都不怕,就怕你遇到点儿什么事儿。”
四阿哥笑笑,“皇额娘宽心吧,”说完伸手招了小太监进来,“这些是儿臣打猎打到的,虽不是什么珍贵皮子,但是儿子的一点心意。”
“快拿过来看看,”皇贵妃笑着道。
小太监把两个托盘放在桌子上,皇贵妃摸着那柔滑的狐皮,“真是好皮子,浣月,快拿去内务府,让他们给本宫做条狐皮披肩。”
浣月笑着领命,“奴婢看那鹿皮成色也好,正好给您做件裘袄。”
“对,对,”皇贵妃扬着笑脸,“都拿去,让内务府抓紧做,等颁金节本宫就穿上。”
见皇贵妃如此喜欢,四阿哥高兴地笑了两声。
皇贵妃转头拉着四阿哥的手道“这出去一趟啊,就是不一样了,有咱们满人儿郎的血气了。”
四阿哥不好意思地笑笑,“皇额娘,儿臣把各部落献给您的礼物也带过来了,您要不要看看?”
皇贵妃微微皱起眉,“不看了,每年都是一样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他们啊,看重的不过是本宫的身份,哪能和你的一片孝心相比。”
四阿哥扬起笑脸,随即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道“皇阿玛之前赏给儿子十个蒙古女孩儿,现在内务府呢,儿子不知道怎么办,皇额娘帮儿子料理了吧。”
皇贵妃一笑,“你明年就整十岁了,算起来离后院进人也没几年了,既然你皇阿玛赏了你,皇额娘就帮你挑两个好的调教着,剩下的就给你那八个哈哈珠子家送去吧。”
四阿哥想了想点点头,“全凭皇额娘做主。”
四阿哥告辞离去,皇贵妃站在正厅门口看他走远,深深地叹了口气。
浣月走到皇贵妃身边,不解地问道,“四阿哥平安回来了,您还担心什么呢?”
皇贵妃摇摇头,转身往屋里走,“本宫担心的不是四阿哥,是这再难平静的后宫和前朝。”
浣月不解,皇贵妃继续道,“一次北巡,一股流匪,皇上却莫名地复了索额图的职位,将权倾朝野的赫舍里氏又一次搬到了全天下人的眼前。这其中的关节可不是一次巧合那么简单。”
浣月低下头,“奴婢不敢妄议前朝政事,只是这和后宫有什么关系呢?”
皇贵妃坐到椅子上,“索额图的复起,证明太子的位置受到了威胁,皇上最忌讳这点。而如今纵观前朝后宫,能威胁到太子的,只有大阿哥。”
浣月一震,“娘娘是说,惠妃?”
皇贵妃冷冷一笑,“纳喇氏本来就是个有野心的,偏生又给她得了皇长子。索额图解任,纳兰明珠一家独大,凭着那点血缘,她就更有了靠山。如今索额图出山,证明皇上忌讳了纳兰明珠,也就是忌讳了大阿哥。她能甘心吗?她费尽心力地拉拢后宫诸人,不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有用武之地吗。”
浣月皱起眉头,“娘娘,那咱们……”
皇贵妃扬起头,“看紧延禧宫,本宫在的一天,就绝不准后宫的人打太子的主意。”
浣月抿了抿嘴唇,想了半刻,张口道,“娘娘,太子与您,算不上亲厚啊。”
皇贵妃抬头看了浣月一眼,浣月一缩脖子,皇贵妃转头,望着门外的重重宫墙,“太子就像定海神针,虽然遭众人觊觎,引来了不少魑魅魍魉,但只要他在,这天下,就乱不起来。若是有一天,太子不在了……”
永和宫
正厅里一阵热闹,一张虎皮被铺在了地上,过了百天的小公主在虎皮上高兴的爬来爬去。
清菊从旁护着,笑着对德妃道,“娘娘,这虎皮质地真好,整个宫里都找不出几件来。”
德妃翻看着那几张鹿皮,“这几张也好,回头给本宫做件裘袄,正好天冷了穿。”
四阿哥挠挠头,“儿子骑射不如大哥他们,没打到好东西,就围场里的鹿被赶得笨了,才打到几只。”
德妃笑笑,“你才多大,就和大阿哥他们比。这鹿也是灵性动物,你要是不努力,它们再笨你也打不到。”
四阿哥笑笑,“等下次儿子去塞外,一定给额娘多打点好皮子回来。”
德妃拉过四阿哥的手,“你啊,平平安安的就好,这几张皮子额娘就知道你的一片孝心了。”
四阿哥低下头,笑了两声,没有再说话……
延禧宫
大阿哥低着站在屋子中央,惠妃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笑道“你呀,别太较真儿,皇上的心思谁能揣摩的透。你是大阿哥,是他的第一个儿子,他忌讳谁也不会忌讳你的。”
大阿哥低着头,沉声道,“是儿子思虑不周,不该收那么多礼物。回程时,儿子看到太子的队伍才想起来,可已经来不及了。”
惠妃站起身,走到大阿哥身边柔声道“额娘知道你的心思,但你才多大的年纪,哪能事事想得周全。皇上纵然有一时的不舒服,可他总还要顾念你们的父子之情,根本不会想得太多。索额图现今复起的事儿,错不在你,是明相不小心,着了人的道……”
大阿哥抬起头,看向惠妃,“额娘,这是怎么回事?”
惠妃叹了口气,“有人给明相报了信儿,说是銮驾大军遇到了刺客,明相就紧忙递了请安折子。可那折子太早了,你们遇到流匪的第二天就到了皇上手里。”
胤褆低下头,沉吟片刻道“那股流匪是有人特意安排的,就为了让皇阿玛怀疑明相势力太大,已经能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了?”
惠妃点点头,“这几年,索额图解任,明相的势力在朝中突飞猛进,皇上本就开始忌讳了。更何况,明相为了打压赫舍里氏在朝中的势力,一直反对太子,支持你。如今的事儿,不过是最后的一点助力罢了。”
大阿哥低下头,“皇阿玛对太子的疼爱与信任是谁都比不了的,儿子本就不该动那些心思,还连累额娘为我操心。”
惠妃坐在椅子上,看自己英俊挺拔的儿子站在阴影里,一双眼睛渐渐模糊了,“你是额娘身上掉下的肉,你的苦,额娘会不知道?给一个小自己两岁的弟弟磕头请安,多少年来不管怎么努力都永远被人挡住一头。额娘虽然会怕,但额娘不想磨光你的自信,不想你为了旁人断了自己的骄傲,你是皇长子,你是上天赐给康熙朝的宝物,额娘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你再进一步!”
胤褆抬起头,震惊地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惠妃,缓缓跪□“额娘……”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说不定都得晚上更了,亲们多多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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