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启贤闻言眉头颦得更深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曾念薇神色自若地带着香草香橙回了青禾院。
自从几日,曾念薇都让人留意着司竹的动向。
曾启贤身边有几个贴身小厮,其中以青松和司竹最为得脸。两人之中,青松常跟随曾启贤外出,而司竹则以留守偏管总务为主。
腊月中了,各官吏衙上都散了衙,平日里忙于衙里公事的男人们,一下子就清闲了下来了。京城里的茶楼酒肆、勾栏坊间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曾启贤空闲在家,曾念薇带着远哥儿径直去了外书房。
新来的守门小厮叫泉子,远远地看见曾念薇一行人就迎了上来:“四姑娘、九少爷。”
他一溜儿跑到曾念薇跟前,笑得见眉不见眼儿:“四姑娘,您可终于来了。这好几天不见,可让小的惦记得紧啊。”
“胡说八道什么!”香草瞪圆了眼,柳眉倒竖:“姑娘也是你能惦记的!”
泉子见说错了话,吓得刷地白了脸,忙地跪地求饶,迭声道:“姑娘姑娘,小的错了!小的瞧着四姑娘来了,这一高兴就说话僭越了!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他连连掌嘴,道:“都是这嘴坏了事儿!姑娘别怪,是小的不会说话,小的嘴拙!”
曾念薇瞟他一眼,脚下步子不停,径直进去了。
其他小厮也不敢拦,只管任由她去。
等到曾念薇一行人消失在游廊的拐角,有小厮用胳膊捅了捅泉子,小声道:“人走了,还不起来?”
“让你不要多话了吧,你非不信,瞧瞧,捅娄子了吧?”他又道。
泉子站了起来,他弯腰拍掉身上的雪花,目光落在曾念薇消失的方向,神色复杂。
曾念薇一路进来,就看见游廊里候着一溜儿的丫鬟婆子,掀起厚重的帘幕,再绕过屏风,就看见曾念芳和曾博宇端坐在小花厅一侧的圈椅上。
见她和远哥儿进来,两人忙下来见礼。
曾念薇点点头,带了远哥儿坐到另一侧。
曾念薇神色淡然地喝茶,远哥儿在人前话向来不多。
曾念芳和曾博宇原本挺缠这个四姐姐,可近来却有点怵她。
小花厅里有短暂的尴尬。
曾念芳硬了皮头找话说:“四姐姐,九哥哥,你们也找父亲看字吗?”
曾念薇唇角微扬,恍然大悟:“原来,芳姐儿和宇哥儿是来找父亲看字。”
见她和颜悦色,曾博宇一下子就不那么拘束了,他扬起了下巴,骄傲道:“母亲说宇哥儿的字又进步了。”
他高兴道:“母亲说,父亲看到宇哥儿进步了肯定会很高兴。”
曾念芳跟着点头。
王雪娥对一双儿女要求向来严格,有此一举也不为奇。不过,曾念芳和曾博宇如今才三岁,竟然开始习字了?这倒是出乎曾念薇预料。
曾博宇得意洋洋地昂起下巴,视线落在远哥儿身上,他上下一打量,开口道:“咦?九哥哥,你的字呢?”
远哥儿面色赧然,垂下了头,他有些局促不安。
“我还没习字。”他道。除了平日跟曾念薇一起时胡乱描画的那些,没有人正式教导他习字。
曾博宇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他眼底闪过鄙夷,不过很快就面色如常了。可他的年龄摆在那,即使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可仍掩盖不住流露出来的得意与优越。
远哥儿越发地自惭形愧,他紧紧地攥住一边的袍角,不知所措。
曾念薇本不想与此等三岁孩童较真,可当远哥儿的无措落入眼里时,她再也顾不得这般了。
“远哥儿天资好,也不在乎这一时半日。”她道
“何况啊,远哥儿还没到上族学的年纪。男孩子嘛,也顽皮得紧,与其拘着硬是要他读书写字,不如让他痛痛快快地玩上些日子。”
“等到了时候,别说一手好字了,以咱远哥儿的聪明,一招高中都不在话下。曾念薇说完,冲远哥儿眨眨眼。
远哥儿听得懵懵懂懂,可也明白曾念薇是在为他解围,他神色稍安,露出一个笑容。
曾念薇转过头,看了看曾博宇,缓缓道:“不过,笨鸟先飞嘛。宇哥儿提前练习练习,也是这个理儿。”
她朝曾博宇露展开一个笑容,道:“宇哥儿既得了母亲的夸奖,想必写得不错,可见是下了番功夫。”
曾博宇也是听了个半懂,只听到最后见四姐姐夸他,不由得把圆圆的下巴扬了又养。
几个小主子神色无异,可曾念芳和曾博宇身后的丫鬟乳娘们脸色却变了又变。
曾念薇若无其事地端起茶碗饮了口茶。小的听不懂没关系,自会有人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传给能听懂的人。王雪娥既然想用一双儿女来打动父亲,还是踩着她的远哥儿往上爬,那么,就别怪她倒打一耙。
曾启贤进来的时候,小花厅的气氛有些微妙。孩子们的神色一如既往,可一溜儿候着的丫鬟乳娘们面色就有些奇妙了。
他也不点破,一如平常地问了话,然后鼓励性地表扬了曾念芳与曾博宇的字。见一旁远哥儿的神色有些落寞,他开口道:“远哥儿身子弱,养好身体最为重要,至于读书习字,可等以后上了族学再好好用功。”
远哥儿轻声道是。
曾念薇见状正想说什么,曾启贤眼色就扫了过来,道:“梅姑是姐姐,底下弟弟妹妹有什么不是,也该好好教导,可不是?”
手脚真是快,这么快就把话告到父亲面前了。她目光一扫,离门边儿最近的地方果然少了个小丫鬟。
她看看曾博宇,又看远哥儿。显然,与远哥儿的瘦弱相比,曾博宇健壮圆润的面容更酷似父亲。
在父亲眼里,王雪娥是王雪娥,她做的事与一双年幼儿女无关。而且,无论是曾博宇还是远哥儿,都是他的儿子。作为一个父亲,最不想见到的莫不过儿女相残。
曾念薇敛眸,轻声应是。
这件事就这么地带了过去,曾启贤又问了些话,就让一群儿女各自散去了。
曾念薇的话传到王雪娥耳里时,王雪娥气得连摔好几个素花白瓷茶碗。
而远哥儿看似没把事儿放在心上,可平日里跟曾念薇习字时,完全不似以前那般地随意图画了,他硬是挺直了小腰板,每日都认认真真地习上一个小时的字。
曾念薇见此,也不知是欣慰还是心酸。
原本快到京城的曾家二老,因路上被遇上了风雪,回程又缓了好几日。
期间,曾启贤带了曾念薇和远哥儿又去了西郊的庄子上。这次,跟随赶车的不再是青松,而是极少外出的司竹。
一如其名,司竹是个斯文内敛的男子,一身青色衣袍,恭敬地给曾念薇和远哥儿见礼。
到了庄子,曾念兰对他们的到来表示很惊喜。
这一次,曾念兰对曾念薇的态度明显好很多,虽然没有闻声软语,可也没有冷言相对。
于嬷嬷拉着姐妹俩的手,欣慰道:“老奴就说嘛,姐妹之间哪里会有隔夜仇?大姑娘和四姑娘啊就应该好好地处。”
她很是感慨,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曾念兰虽然有些别扭,可也没挣开于嬷嬷把她与曾念薇放在一起的手。
看得出,姐姐态度上的转变,于嬷嬷出了不少力。
一行人没呆多久。
临行时,曾念薇注意到司竹看海棠的目光,不舍中带着落寞。海棠则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流露出任何异色。
难道,司竹是一头热?
几个时辰后,他们回到曾府,在门前撞上了刚从林城赶回来的二老爷曾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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