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们这群刁奴!你们......你们怎能敢?玩忽职守!还聚众赌博!”香草气得发抖,颤声道:“你们就是这么当差的吗!”
“你们把规矩都学到哪里了?”香草道。
她转过头看曾念薇,道:“姑娘,一定要狠狠地惩罚他们!”
几个小厮都呆住了。
要说这落日居,冷清得很。除了年节日的,平时连只苍蝇都不会飞进来,更别提会来人了。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玩乐啊。
这对主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小女童,很是面熟啊,好像是四姑娘?
四姑娘?
那个一言不和,会将一等的贴身大丫鬟打得半死的小主子?曾府上下都传遍了,他们自也是知道的。
这小祖宗怎么跑这来了!
一个小厮先反应过来,顿时就腿软了,扑通地跪下来,脑袋扣着地面,大声哭嚎,道:“四姑娘饶命啊!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会这样了。”
见他如此,其他小厮也慌了,扑通扑通地跪了一地,纷纷磕头求饶。
骰盅被碰落,几颗骰子滚了下来,在树叶纹缂毛坐毯上噜噜地转了几圈,才悠悠地停下来。
香草见此,更是恼怒。
“知错?”
“你们这群狗东西!不好好伺候九少爷,竟然在这里赌博?不给点教训,你们是不会长眼的!”
“等着吧!”香草气呼呼地说完,甩手站到曾念薇身后,正眼都不看地上的人。
“饶命啊!饶命啊四姑娘!”有小厮又惊又怕,他红着双眼,手突然向后一指,道:“是他!四姑娘,是他教得小的掷骰子的!是他,是他!”
其他小厮见此,纷纷指向其中的一个小厮。那小厮一脸惊恐,慌乱又无措地看自己的同伴。
窝里反了。
曾念薇扫过地上的人,目光落在小花厅里。
相比那萧瑟的庭院,小花厅里多了几分人气。楠木大圆桌上,零星地压着几小拨铜钱,边上的四方桌上,好些狼藉的餐盘和食盒。小花厅里没有地龙,四边上,一溜儿地,各自整齐地码着五六个炭盆。
这哪里是普通小厮的待遇,这明显就是主子的级别。
果然,饱暖思玩乐。
曾念薇深深吸了又吸气,硬是把心中的震怒给按压下去。
好一会,她才开口,道:“九少爷呢?”
目光平静,语气平淡,竟然没有发火?
一众小厮皆是一愣,惶惶不安的脸上满是意外。只有香草知道,姑娘心里越是愤怒,面上就越是平静,她冷冷地看着这几个自以为侥幸的小厮,心里默默地为他们点支蜡。
腾地有人站了起来,道:“九少爷在东次间的厢房呢!”小厮满脸逃过一劫的庆幸,要给曾念薇指路。
“这边走,往这边。”
其余的,有小厮飞快地撒腿跑了,去报给九少爷曾博远。也有人不动声色地往门口摸去。
曾念薇一概视若不见。
曾博远对曾念薇的到来,则是惊讶不已。
上次曾念薇说的要和他玩,之后好几天没见动静,他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
今日曾念薇来得突然,他正与贴身小厮长安正在房里吃早饭。听到有人来报四姑娘来了,他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稀粥和馒头塞到矮几底下,上面铺上一层桌布。
曾念薇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远哥儿和一小厮急急忙忙地藏着什么。
“四姐姐。”远哥儿有些尴尬,红着脸冲她一笑。
曾念薇不点破他,走来拉着他的手坐到一边,道:“姐姐今日起得晚,错了时间,没能在荣青堂见到远哥儿,所以便走了这一趟。”
她微微一笑,看着远哥儿道:“姐姐来得突然,没有打扰远哥儿吧?”
她的目光清澈澄亮,真诚恳切,静静地看过来。
远哥儿心底一热,脸上更红了,他扭了扭身子,不自在地挣开曾念薇的手。
“没有。没有打扰的。”他低着头,不大敢正视曾念薇。
而后又喃喃了一句:“我还以为四姐姐又不喜欢远哥儿了呢,所以这么久都没来。”
曾念薇一听,眼泪差点没忍住就落了下来。原来上次她说的话,远哥儿紧记于心,一直在期盼她来呢。
眼前的小人儿,小脸上带着些病态的苍白,一双大眼犹如黑曜石般璀璨,带着些渴盼的神色看着自己。
曾念薇突然觉得这几日都白白地浪费了,她好后悔,为什么没早点来看自己的弟弟。重生这一世,她誓要守护的,不正是自己的血脉至亲吗?自己放着年幼的弟弟不管,却陷在上一世的仇恨当中,心心念念地要与王雪娥争高下,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曾念薇突然想起远哥儿看宇哥儿的目光,是羡慕。活在这深深的侯府里,才四岁的他自小就懂得了人情冷暖,也在渴盼亲情。
如今姐姐曾念兰不在,自己最为他最亲的姐姐,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曾念薇心里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抓住,疼的难受。
她心中翻滚,面上放得更软了,道:“怎么会?姐姐说了要与远哥儿玩儿,必然就会来找远哥儿。只不过前几日有些事给耽搁罢了。”
她调皮一笑,道:“只要远哥儿不嫌烦,姐姐以后可是每日都过来了?”
远哥儿咧嘴一笑。
“今日姐姐给你带了小食。”曾念薇道。香草闻言,上来把食盒打开,三抽层的食盒一溜儿地拿出排好:金黄香脆的煎饺、香软小巧的四色馒头、以及流沙香芋细裹糯米小团子。
远哥儿双眼蹭的就亮了。
一旁默不吭声的青衣小厮长安更是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曾念薇心下复杂。
她坐的这个位置,恰好对着远哥儿藏了东西的小矮几,那方没折好的布角刚好掀了起来,露出装了稀粥的小碗,以及几个冷掉的馒头。
这分明就是小厮们的早膳!
曾念薇想起方才小花厅里那好几盒翻得狼藉的食盒,心里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把那些作乱的鬼魅一一消灭。
这群狗东西,胆大包天至此,竟然扣下了远哥儿的份例,还敢把这些稀粥馒头给远哥儿送来?
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王雪娥不是愚蠢之人,不会在明面上苛刻子女饮食用度,把明晃晃的把柄落递到旁人手中。可着侯府深宅,丝毫不缺阿谀献媚之人。尤其是那些揣摩着上头的心思,做些鸡鸣狗盗之事,来讨好上头的人。
落日居里如此这般,胆大包天地私吞用度、聚众玩乐赌博、欺辱幼主-----这一切,说王雪娥不知道,她死也不信!哪怕不是王雪娥指使的,王雪娥也逃脱不了纵容之罪!
曾念薇又与远哥儿说了些话,便要走了。
出来时,看见那几个小厮仍是跪在小花厅外的游廊上。
一行人视若无睹。
远哥儿送她到院门口。
趁着远哥儿没留意,她让香草往长安手里塞了包碎银子。
“照料好远哥儿,有什么事道青禾院找我。”曾念薇叮咛道。
长安一愣。
随后看了看曾念薇,又看向一边儿的远哥儿。长安年岁不大,才将将十岁,很是瘦弱,曾府统一的青色小厮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他背过身去吸了吸鼻子,再次转过头来双眼红红的,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曾念薇一刻也等不及了。
她刚回到青禾院,就让人叫了染青。染青在曾念薇房里呆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出来,之后出了青禾院,径直往荣青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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