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九歌成亲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虽然于一个女子来说,成亲确实是大事。但是微娘和张氏母女的关系和立场,说是敌人也不为过。顾长卿是个好人,微娘一直尊重他,心甘情愿叫他一声二叔,但这不代表她就会看在二叔父的面上原谅顾九歌的一切。
无条件的原谅,无非是纵容恶人更深地伤害自己,仅此而已。
而在重生的那一刻起,微娘就已经对天发过誓,绝不会再让人伤到她兄妹分毫。
也因着这样,微娘于事后猜到顾九歌应该并没有让顾长卿知道她尚还活着的消息,却也没有去通风报信的打算。
多了顾长卿在里面,微娘反而不好向顾九歌下手。
现在的顾九歌,已经完全站在了三皇子的那一边。她想对抗三皇子,就不可能再顾及与顾九歌的那点儿感情。
何况前世今生加起来,她和顾九歌也实在没有太多感情。
倒是沈杀突然有一天问她:“大姑娘,她既然没有回过二房,那当初又来口口声声说是要和你交接那些铺子?”
微娘淡淡笑了一下:“三皇子一直想染指顾家的产业,二房所剩虽然不是很多,但能顺路拿过去,总比不拿的强。更何况,她手中既然没有真正的印章,到时做的一切文书自然就是假的,在二叔父来之前,她完全可以指使人将我告上衙门,便说我是贪图他人财产。就算有太子护着,只怕也要摔一个不小的跟头。”
沈杀眯起了眼睛:“原来她竟然打着这个主意?”
微娘道:“估计还不止罢。虽然这些只是我的推测,但总归八jiu不离十的。”
两人说这话时,正坐在以前二房在京城的铺子里,等待那些掌柜们的到来。
这已经是两人第二次到这里来,十日前秋谚的爹受顾长卿的令到了京城之后,她们便来过一次。
顾长卿在江南照顾着众多铺子,分不开身,派了其他人过来,正是秋谚的爹。
秋谚爹对顾长卿一向忠心,之前在他手下虽不是最受重用的那个,可也颇受信任。当初那一把火烧死了二房不少下人,秋谚的爹在那场事故后被显了出来,顾长卿着意教了他几个字儿,倒也比之前更合用些。
再加上秋谚和微娘的关系,此次派他过来,倒也合理。
只是那时各掌柜们你推脱我,我推脱你,互相扯皮,于实际上丝毫没有进展。
秋谚爹知道他们不过是想给新东家一个下马威,正所谓奴大欺主。但他不过是顾长卿手下的一个得力管事,铺子们马上就要转给微娘,他不适合再在此时出头,因此只能看着微娘行事。
没想到微娘不躁不怒,喝了一盏茶后起身离开了。
她这个举动大出他的意料,倒是那些掌柜们脸上都透出了得意的神色。
微娘回去后就叫阿沈去查了那些掌柜的底细,他们在京城都盘踞良久,识得的人不少,倒也很好查,阿沈很快就带了她需要的东西回来。
这些掌柜的以首饰铺子的王掌柜为首,行事多看王掌柜脸色。这次的事情,也是王掌柜在后面出的主意,让他们互相推诿。他们久居京城,当初就连老东家顾九卿也只是每年派人来查一次帐,收一次银子,现在突然换了新东家,虽然据说是老东家的子侄,但看着斯斯文文地,说是读书人更恰当一些,他们正想趁机拿捏她一下。
这种事情,查出来容易,想解决却有些难度。
主要是这些掌柜的同气连枝,只弄掉枝枝末末的一两个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同时惩处的话,到时他们真的抱起团来和新东家对抗,为难的还是微娘。
毕竟铺子里的那些管事伙计们,都是这些掌柜一手提拔上来的,大多站在他们这一边。
微娘空有一个新东家的名头,却根本没什么实权。
“大姑娘,不然我将他们绑起来,打一顿,管教他们服服帖帖的。”沈杀看着查出来的那些事情,皱着眉头说。
微娘摇了摇头。
真要照着阿沈这样说的做,只怕她还没收服人心,先把人都得罪了。
这些掌柜的真要破罐子破摔,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毕竟,铺子是她的。
“那怎么办?”
微娘一笑,纤细的手指落到了王掌柜的名字上:“有句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
既然这些掌柜们是由王掌柜在后面撺掇,只要她把王掌柜收服了,其他人自然会归顺过来。
大家都只是想混碗饭吃,谁也不想真把饭碗砸碎了。
阿沈眉头一皱:“那王掌柜就是个泼皮无赖,脸皮特别厚,大姑娘想收他只怕不容易。”
“我何必收他?”微娘笑道,“对什么人,就用什么手段。对君子,我当然要待之以君子之道。对小人,我就得用小人的办法。”她的手指在纸上敲了几下,“你不是说王掌柜有一个寡妇相好吗?”
阿沈眉头皱得更紧了:“大姑娘是说……。”
“他有家有室的,家里那只还是个母老虎,自己生不了还一直管着他,让他不得纳妾,不得已只好跟这寡妇在私下里鬼混。你说,我要是当场抓到了他的把柄,他会不会听话些?”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但沈杀却犹豫不决。
在他看来,大姑娘毕竟是个姑娘家,又是金珍玉贵的,就算是穿男装在外面行走,又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抛头露面?
可要是微娘不露面,就算当场抓到王掌柜和人私通,效果也要打些折扣。王掌柜必然会意识到,就算新东家有千般手段,毕竟还只是个顾虑多多的文弱之人。
微娘看出了沈杀的顾虑。
“你放心吧,这事儿必然要我出面。我既使出了这种手段,难道还怕看不成?”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微娘预料一般,没过两日,王掌柜再和那妖妖娆娆的小寡妇混到一处,两人正光着身子在床上肉搏时,沈杀带人闯了进去,直接捉jian在床。
微娘虽然没进屋里,却一直站在房门外和王掌柜讨价还价。此时他和小情人光光溜溜地,底气被抽得一点儿不剩,不得不含恨点头,在微娘带来的契书上按了手印。
微娘和沈杀离开之后,王掌柜松了口气,正琢磨着要用什么手段在其他掌柜面前为自己遮掩,顺道再栽新东家一赃时,屋门却被踹开,他家那只母老虎带人冲了进来,一时间,屋子里再次鸡飞狗跳,狮吼之声在大街上都听得到。
彼时阿沈和微娘都坐在马车里,阿沈听着院子里传来的吼声,有些不解地道:“大姑娘,有必要让他的妻子过来吗?”
微娘淡淡一笑:“我二叔这个东家对这些掌柜的约束不大,让他们的心年复一年地大了起来,甚至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这一次虽然姓王的吃了亏,不得不低头在契书上画押,但心里必是不服的,定是想着该如何扳回这一局。我叫人通知他家的河东狮,也只是绊住他,让他没办法再多顾及这些事情。时间不用太长,只要在下次的会上他来不及布置捣乱,那就足够了。”
说着,她微微垂下眼睛。
这些掌柜的,虽然心大了些,可不得不说,本事还是有的。她会慢慢考察,合用的,就收过来慢慢用。不合用的,待有了合适的人选之后,便撤换掉。
但在撤换之前,她还要用着他们。
对于微娘和沈杀两人的这一番折腾布置,秋谚的爹是不知道的。自他来后,就住进了顾府里,见到自家女儿竟然也一副姑娘派头,父女俩抱头大哭,哭过之后,秋谚爹说了说家里的近况,无非是在老爷的照顾之下,一切都好云云。接着又絮絮说着顾家对自己家的各种恩情,让秋谚不要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忘了自己的身份,要做好该做的本份一类的话。
还好他说这些话之前,秋谚已经提前将下人们都支了出去,就连福圆都没在跟前,不然真要叫有心人听去的话,定会起了疑心。
紧接着,秋谚就安排自家老爹的住处,对外则说是顾府的远房亲眷长辈来办事,借住几天,拨调了几个下人过去伺候。
秋谚爹亦乖觉得很,知道自家女儿既然已经被大爷和大姑娘收为义妹,自然不是当年那个任他呵斥的小丫头,倒也不摆谱,再加上秋谚又私下嘱咐了几句,因此两人间瞒得滴水不漏,连贴身伺候的下人都没看出来异样。
这样一住几日,直到微娘派人来通知他说,可以进行铺子间的交接了。
上次那些掌柜们的推脱他是看在眼里的,本以为这次还要经过一番扯皮,甚至还要不了了之,没想到到了之后,才发现那些掌柜们已经收起了当初的轻慢之色,一个个笑脸相迎,简直比门口那些伙计们还要殷勤。
等到微娘拿出契书时,他用带来的印信按了下去,那些掌柜的亦无二话。
一切都顺利得让他觉得不太真实。
那些掌柜们则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没有多抬头看看上座的新掌柜。
原以为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极好拿捏的。没想到几日前那书生旁边的男人一一找到了他们,将他们这些年来的那些阴私全都抖了出来,铁证如山,让他们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这种情况下,他们再敢挺着脖子硬犟,那可真是嫌命长了。
谁还能不老老实实地?
至于王掌柜,家里后院失火,尚且自顾不暇,自然没时间再搞别的鬼。他过来时,虽然里面穿着高领的衣服,但是这些掌柜们个个都是人精,眼尖得很,一眼就看到他脖子处隐约露出来的血痕。
那明明是女人指甲抓出来的。
再联想到他家中那只凶恶的母老虎以及这几日私下里的传闻,谁还敢再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这个新东家,太狠了!
狠得让他们再不敢有二心。
微娘收回了铺子,秋谚爹在京城中又盘桓了两日,便告辞回去了。
他还要向顾长卿复信。
秋谚留不住他,只得亲自送他出了城,回来后很是萎靡了几日。
微娘见她如此,劝慰道:“你若真是挂念他,便回江南那边去呆些时日罢。只是这路途遥远,来京的时候你就病了一次,回去时还要当心才是。京城里面铺子刚刚收回来,事情太多,我实是没办法和你一同回去的。”
她这话说出来,本以为秋谚会高兴应承,没想到她犹豫了一下,便坚决地道:“姐姐在哪里,我自然便要守在哪里,哪有一个人溜回去的道理?”
大姑娘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她虽然从没听说过,但心里也知道定是极重要的,不然的话,好好的商家,怎地别人家都平安无事,偏只她们接二连三地遭火遭贼?就算她替大姑娘做不了别的事情,这顾家女的名头,她是要做足的。
若是她回了江南,一旦大姑娘需要恢复女装行走,该如何对外说话?有些事情,她不问,不代表一点儿都没有察觉。
待微娘再劝几句,她便只是摇头,连话也不肯说了。
见她如此,微娘只得做罢。
倒是沈杀,在这件事中,一直替微娘跑前跑后,却从来没有多问过半个字。
微娘忍不住问了他一句:“阿沈,你觉得我这事,是不是做得有失厚道?”
沈杀抬起黑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他知道她说的是威胁众掌柜的那件事。
“大姑娘,你太心软了。”最后,他说了这么一句。
微娘一怔。
利用别人的阴私把柄去进行威胁,同时还留下了铁证以备后用,这还叫心软?
“按照我们江湖人的规矩,若是他们敢起了异心,直接杀了就是,哪用得着还费这么多心思在他们身上。”沈杀直接道。
“……。”好吧,微娘不得不承认,她可能问错了人。
沈杀就算和她呆的时间久了,但毕竟骨子里还是江湖人,人命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么,至于这些小小手段,就更不值一提了。
不过,他这话是不是也反映出,其实她的做法不够光明磊落?
想到这个可能,微娘突然有点儿沮丧。
“阿沈,我这人,是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的。你因着你师父的事情,现在不得不与我合作,很多事情我差遣你去做,你做得一向很好,但心里却未必是赞成的。这个我知道,也都记得。若是你实在受不了我的手段,不必迁就我,直说就是,我必不会勉强你的。”微娘轻轻地道。
江湖人的事,她不懂,或许在这些人眼中,非黑即白。
而她的眼中,却没有纯黑纯白,总是各种各样的灰色。这是他和她两个人最根本的不同。
沈杀沉默了好一阵,才道:“大姑娘,我不赞同你的手段,不是因为它拿不上台面,而是因为他们不值得你在他们身上耗心神。”
微娘怔住了。
沈杀走上前一步,低下头,黝黑的眸子里发出的光似乎要将她吸进去一样。
“大姑娘,”他轻轻地道,“在我眼里,在我心里,谁都没有你重要,谁都不值得你去费心。”
微娘的心突然跳错了一拍。
沈杀的话语神情,让她觉得有些无措。
他这是……
微娘轻轻低下头,咳了一声,道:“我,我想起来还有事要办。”
落荒而逃。
沈杀站在原地没动,只那目光一直落到她略微慌乱的身影上。
微娘刚刚走出去没几步,迎面遇上了铃姑。
“大姑娘,出事了。”铃姑道。
微娘脚下停了:“什么事?”
“大姑娘这几日让我一直盯着那王掌柜,他这几日一直缩在家里,昨晚上灌多了几口酒,竟然壮着胆子和他家那只母老虎对骂了几句。那母老虎认定王掌柜敢这样对他,定是受了那小寡妇的撺掇,今天一大早就带了人去小寡妇家里,把她打了一顿,没想到竟失手把人打死了,吃上了官司。”铃姑道。
微娘一怔。
王掌柜本就是她要替换下去的人选,这人积威已久,私心甚重,对铺子里的各种油水实在是没少捞,在各掌柜们中又是个领头的,不适合再用下去。
只是她现在还没有合适的新掌柜人选,也只能先用他顶着。
估计他心里亦知道这一点,烦闷之下,借酒浇愁。
没想到这一浇就浇出了人命。
作者有话要说:刚说完尽量日更,jj就再次不给面子地禁止某笔登陆后台。
捶地:还能不能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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