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家找上裴家,说自家九郎拐带了崔家小娘子的时候,裴家一点都不惊讶。
基本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裴宁对崔九娘不同,不仅邀请人来家里,还不时的往崔家送东西。
若非崔九娘年纪还小,裴家都要考虑是不是给裴宁订下这一房媳妇了!
当下也不敢怠慢,连忙派了人出去找,又因为裴宁素有前科,第一拨出来寻人的便来了平康坊。
然后就听说了自家郎君被个外地来的愣子给调戏了的事儿。
于是当他们看见裴宁正在跟一个同样俊美的少年在谈笑风生时,都有点儿傻。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不是说九郎拐带了崔九娘么,怎么小娘子不见,换成了小郎君了?
可巧有崔家人后脚就找了来,看见元容便是嘴角一抽:“小娘子怎能来此处?”然后眼里的刀子就朝裴宁嗖嗖的飞去了。
裴宁恍然不觉,只看着元容一张包子脸皱的满是褶子:“何必如此?裴郎君不过带我来此见识一二。”
说着便起了身。既然家里人都找来了,她也不好赖在这儿,不然过会儿回了家就有她的教训。
“且慢。”魏王却突然出了声,眼神在元容身上扫了扫,道:“原来这位乃是小娘子?”又看向裴宁,“莫非是裴郎家中阿妹?”
一般而言,这个猜测相当靠谱,若非是自家妹子,哪有这般大喇喇带着小娘子出行的?何况还是到这少儿不宜的地方来。
但旁边听着话的两家家仆都忍不住嘴角一抽。
裴宁低笑一声朝元容看过来。虽然他是强行把人带了来,但是在结交魏王上头,却是要元容自己做主的,毕竟元容非是那毫无主意的小娘子。此事说穿了有利有弊,端看如何取舍。
元容却是不怕被魏王说没规矩的,君不见魏王自己就没规矩?当即便福了福身道:“我姓崔,郎君可以唤我九娘。”虽然说得简单,但长安城里要找崔九娘。只会是她崔元容。
魏王先是一愣,继而便哈哈笑起来,右手二指之间夹着的白玉棋子自行跌落,砸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原来是你呀!”
听这口气。似乎魏王还认识自己个?元容还在诧异,就听魏王继续道:“我听阿姐说过你,年纪虽然小,可行事却干脆又凌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今天她根本没动手也没动嘴,一直都老老实实的,怎么就名不虚传了?元容面上笑着,心里却颇为无语,若非她知晓眼前之人得罪不得。绝对要好好跟他谈一谈人生。
“郎君过奖了。既然家下人来到,我也该回去了。”元容道。
“正是,在下尚有事情要办,今日多谢阁下招待了。”裴宁也跟着告辞,魏王殷切留客。却被裴宁三言两语推脱了去,又约定了下次见面,才依依惜别的放人。
出了花楼,裴宁便被崔家下人给盯住了,可不能叫他再把自家小娘子给拐带了去!索性裴宁也没那想法,只道:“改日我叫阿萱下帖子请你来玩。”说完便飞身上马,带着一堆人呼啦啦离去。
剩下元容一脸囧然的站在原地。若是怕崔家因为裴宁此次的举动而阻止元容与他往来,那他本人下帖子和他叫阿萱下帖子有什么不同?不过也懒得再说什么,回头上了马车回家。只是当她到家之后,才忽然想起来,裴宁拐了她出去到底是想作甚来着?
郑氏气的不行,不带脏字的将裴宁骂了个狗血淋头。倒是崔谦之在一旁老神在在,见闺女穿着一身男装神清气爽的回来了,便道:“何必如此生气?当年你不也跟着大舅兄出去见识过。”
何止,郑氏当年在家中那是真正的掌上明珠,众星捧月般的待遇。男装打扮出行乃是常事,去个青楼楚馆真不是事儿,顺带还跟崔谦之不打不相识——说白了,郑氏待字闺中时,也不是什么规矩人。
被丈夫拆台的郑氏顿时一口气不打一处来,也不怕裴宁了,回头瞪着崔谦之道:“你还好意思说?我那时多大,九娘才多大?莫非你想现在就把九娘许出去?”
这必须是不行的,崔谦之把闺女打发了出去,关上门才开始哄自家娘子:“娘子也知道九娘还小,裴九郎又能作甚?无非是一时好玩罢了。”
郑氏瞪眼,还待再说,便听见隔壁有婴儿啼哭声响起,当下也顾不得再生气,忙甩脱了崔谦之去看两个孩子。
崔谦之则眨了眨眼睛,回头悄悄的出了房门,跑到元容屋里道:“九娘啊,今儿阿爹可是为了帮你,被你阿娘骂的狠了,你要怎么谢我?”
元容知道崔谦之是怕她被骂心里不舒服,换个法子来关心她的,当下也不拆穿,只笑道:“我新琢磨了一样吃食,叫阿月她们做给阿爹尝尝?”便打发了婢子去糕点,足蒸了三笼,把春山堂还有听涛苑那边都挨着送了。
卢氏态度倒是和蔼,并不曾多说什么,就连翌日裴家真的送了帖子来,也没有叫人扔出去,只是嘱咐了元容几句注意安全,便完事了。
元容便上了车去裴家做客,这一回是先拜见了张夫人,被她摸了几下脑袋之后,才交给了裴萱带走,不过半途就被裴宁给劫去了春风苑,可怜的裴萱直接被兄长两盘糕点给打发了。
“你到底有何事?”元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裴宁挠了一下头发,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你还离开长安吗?”
元容拿不准裴宁的意思,这是希望她离开啊还是不离开啊?当下便道:“等办妥了阿姐的婚事,我就跟着阿翁阿婆回清河去,至于几时回来,就未必了。”想了想,似乎裴宁还说过让她照应裴萱的话,便略有歉意道:“大概女学也是去不成了。”
裴宁摇摇头,以示并不在意,又伸手捻了块糕点吃了,擦了手,在屋里走了一圈儿,道:“我也有麻烦了,大约要离开长安,归期……不定。我叫你来,原是想交代一些事情,不过既然你也要离开,就不必了。”
后面一句先前元容去洛阳的时候,裴宁就说过,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又回来了而已,现在再提,元容就有些猜想了,不过既然裴宁不说,她也就乐的不管,只是她见多了裴宁镇定自若的模样,心里却忍不住好奇。
便问道:“是什么麻烦,要你避出京去?”按说裴家也不是好欺负的,裴宁更不是善茬,谁能叫他如此?
裴宁面上忽而闪过一丝难为情,见元容双目炯炯的盯着他,好半晌才道:“安乐公主看上我了。”
啥?元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裴宁这话说的简单而直白,元容当然不会会错意,但正是如此,才叫她感觉到吃惊。
“你那是什么样子?难道我被人爱慕很稀奇吗?”裴宁以为元容在怀疑他的魅力,略有不满。
元容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哎哟,裴九郎风姿卓绝,被爱慕当然很正常,只是你……嗯,竟然会怕安乐公主而躲避出京?”元容有些不能置信,裴宁这么个阴人,还整治不了安乐公主?
“何况我记得清楚,前世安乐公主的驸马并非是裴家郎君。”元容道。
虽然前世之事已经不能完全相信,但至少可以表明安乐公主也是能看上别人的,也未必非裴宁不可。如今她是看中了裴宁的皮相,但谁又能保证她的心思不会变呢?
裴宁叹了口气,俯身看着元容道:“那你的前世,有我裴宁的存在吗?”随后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对谁:“我虽不以样貌为荣,但是能赶得上我的人恐怕并不多,安乐公主前世看得上的驸马,今世跟我一比,也许就成渣滓了。”
元容对这有些自吹自擂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面上的笑容却清楚的表达了她的想法。
裴宁也不以为意,正经道:“既然你要走,我当要送你一些东西。”说着便亲自往书房里取出来一卷书,递到元容跟前。
元容有些疑惑,见裴宁没有反对之意,便解开了系带慢慢打开来,却是还散发着墨水的松香,竟是新写成不久的?仔细一瞧,竟是一卷曲谱,她所听说过的不过十之二三。
“这是何意?”元容不由问道。
裴宁笑笑道:“崔七郎说你喜爱音律,我便亲自录了这些曲谱与你,如何?虽非我所作,但在这世间,当是独一无二的。清河总是比不得长安的,总有卢夫人亲自教导也是一样。”
世家女琴棋书画便是不能样样精通,但至少也要有一项拿得出手的才艺,唱歌也罢跳舞也罢,这些都是有流行趋势的,清河离得远,元容在这上面势必不能与人相争,若是音律出色,也是优势。
但这却并不能让元容释疑,裴宁与她非亲非故,便是因为奇特的遭遇而有几分渊源,却不必关心到这么细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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