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卯时中的时候,元容便被阿江给叫了起来。
元容打着哈欠翻了个身,眼睛还迷糊着道:“阿江莫吵,我再睡会儿。”
前世劳碌了半辈子,后来还没捞着享福就死了,这辈子才几个月,元容就养出了一身的毛病,又以起床为最。
过了一会儿,却忽的感觉身上一凉,却是被掀了被子,元容大怒起身,却看见元熙站在跟前。
元熙已经梳洗打扮好了,微微上了点妆,额头贴了大红色的花钿,梳了少女的垂髫发髻,插了两根雕花镶珍珠银簪,耳上也带了珍珠的耳扣,穿着大红色的穿花牡丹对襟襦裙,襟口又绣了银纹,外头披上了黑色的貂绒大氅,端的是明艳照人。
“怎么,要跟阿姐算账不成?”元熙似笑非笑的看着元容道。
元容默默抹了把脸,而后便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才道:“这不是天凉了,你阿妹我身体弱,怕着凉嘛!”
“怕着凉啊?”元熙看着元容,忽而一笑,抬手捏了捏元容露在外头的脸蛋道:“回头我便请阿婆着人给你放上炭盆!”
眼下虽然还不是最冷的时候,但已经可以呼出来寒气了,元容也已经换上了夹袄,早上出门还得披上斗篷,脚上也穿上了羊绒的袜子,换上小羊皮的靴子。若是家中有小婴儿的,比如崔元盛那里,就已经烧上了炭盆。
但是元容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好了,吃得也多。又嫌弃放炭盆有味道,才没要烧炭盆的。而且还有个问题就是烧炭会有煤灰。早上起来就感觉到屋里空气十分不清新。
听见元熙这么说,元容便白了她一眼,扔了被子披上夹袄,又叫阿江给穿上了鞋,才哒哒走到梳妆镜前道:“放便放罢。反正也是早晚的事儿。”
要说现在已经好多了,烧的是银霜炭,烟气很少的,不像前世她做奴婢的时候,后来跟了长乐公主还好,早些年的冬日实在是受罪,想要有煤灰的炭都没有。她还真是得知足。
“说来,也不知道阿爹和阿娘那里如何了。阿娘怀着身孕,冬日要放炭盆还是要小心些。”元容不由道。
元熙也跟着嗯了一声,道:“回头写信的时候嘱咐一声儿吧,阿爹的腿现如今也该好的差不多了,叫阿爹多注意注意。”接着又安慰道:“阿娘身边儿还有外祖母派去的人呢,必然能照顾好阿娘的。”
姐妹两个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边叫了人去大厨房领饭,而元容则是坐在镜子跟前。由着阿江和阿月给自己捯饬,待梳好头穿好衣裳,热腾腾的饭食也来了。便跟元熙坐到一块儿吃饭。
早饭还是跟寻常无二,丰盛而不奢侈,一碗红豆粥下去只叫肚子里暖烘烘的,元熙和元容可谓是两个大肚吃货,几乎将早饭扫荡了干净,剩下的又赏了给婢子们。而后只将空的碗碟送回去。
元容这才一抹嘴,跟元容一块儿往春山堂请安。路上遇见了崔元靖,说了两句话,才知道他是专门等在那儿的。
“阿兄莫非有什么话要嘱咐的?”元熙便道。
崔元靖点点头,他本以为这次卢氏是给三娘选人家,也就放到了一边去,哪知道还是牵扯到了元熙呢?只是等他回来知道此事,也晚了,便是亲兄妹也不好大晚上的去敲妹妹的门,便只好等到了早上。
“我才知道阿婆的用意,四娘你是如何想的?”崔元靖道。
元容便扭头去看元熙,就见元熙眼神一闪,而后才笑道道:“阿兄无须多虑,还是先看阿婆怎么想罢,料想阿婆总会尊重阿爹和阿娘的意思,若是有什么,到时候再想法子也不晚。”总不会一见面就订下了,再说就算要订也是订给三娘的,毕竟李氏如今就在长安,可元熙这里,卢氏必定要跟洛阳那边商量过后才能成。
崔元靖便点了点头,而后快到春山堂的时候才开口道:“有我在,必然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元熙便很是开心的笑了,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放松。虽然嘴上是那样说着,可是总归是终身大事,哪里会不在意的?免不了心里惴惴,但是有崔元靖这一句话,元熙就好像找到了靠山一般,完全放下了。
元容在一旁看见元熙笑的耀眼,便也不由得弯了弯嘴唇。这样互相信任的兄妹之情,可不是比那些勾心斗角的好多了?
正想着,便见屋内帘子一动,却是阿琴走了出来,看见三人便道:“我正寻思着你们该到了,却未料到三郎竟和两位小娘子碰到一起了,夫人正好用完饭了,三位快进来罢。”说着便起先一步打起了帘子。
“你们来的倒是早。”卢氏笑道,又叫三人都坐了,才问崔元靖道:“你们学里也该放假了罢?”
国子监和太学以及下属的四门学,都是官办的学府,其中的老师也都是有官身的,自然休沐之类都是按照官员的来,而且到了年底,更是比官员早放假,因为学子们要大考,考完了老师们还要阅卷定等,一般都是要拿出十来天忙活这个,等忙活完了,也就是到了年底封衙的时候了。
而学子们放假的时候当然更早一些,卢氏家里早就有国子监的学子,自然对这个也有了解,一问一个准儿。
崔元靖便道:“阿婆说的是,前几天已经大考了,这几日我都是赴各种饯别宴,正巧今儿无事,阿婆若是有吩咐,但说无妨。”
卢氏便笑道:“吩咐倒是有的,不过却不急,我只问你,后面还有必须去的宴么?”
崔元靖是个机灵,当即便明白卢氏可能是要他出趟远门,但是又想到元熙的事儿,便斟酌着道:“却是还有一些,恐怕还得耽误几日,不过阿婆要吩咐的事最重要,若是实在着急,孙儿便将那些推了去。”
卢氏嗯了一声,便摇了摇头道:“如此便等几日罢。我的意思是想叫你快马回洛阳一趟,接你阿爹和阿娘来长安。”说着便顿了顿道:“我也不瞒你们了,你们阿爹因前次救灾有功,已经升了官,却是要进长安来了。我想着洛阳那边还剩下的部曲不多,你这次便带些去,好护卫你阿爹和娘。”
什么?元容兄妹三个都不由得对了对眼,几乎掩饰不住面上的笑容,而崔元靖则是道:“这是头等大事,即便我不去赴宴,他们也会谅解的,还请阿婆过后为我点齐人马,收拾行装。”
崔元靖原本想要留下几日主要还是为了元熙,却没想到卢氏是叫他去洛阳,既然崔谦之和郑氏要来,那卢氏肯定不会先跟元熙的亲事着急了,自然也就放心走人,且卢氏说的也很是,当初他们一行可是跟赵国夫人一起,还差点遭了难,叫他怎么能不担心父母路上安全呢。
而卢氏对崔元靖的态度很高兴,这也说明崔元靖孝顺不是?当即便笑道:“无须这般着急,今日是走不了的,还得等你阿翁回来嘱咐你一些话,明日才好动身。”又指了指眼睛发亮的元容道:“怎么,九娘也想去?”
元容嗯嗯的点头,只是点头过后她才想起,卢氏根本不可能叫她跟着啊,崔元靖是要带着部曲快马加鞭赶往洛阳,她可吃不住折腾,跟着必定是个拖累,卢氏这是逗他玩儿呢!
当即便嘟了嘟嘴,扑到卢氏怀里滚了滚道:“阿婆逗我!”
卢氏便大笑起来,点了点元容的笔尖儿道:“如今这天儿也冷了,你阿姐我都不放心她去呢,何况是你?你就乖乖的在家里等着吧,年前你阿爹和阿娘必能到的。到时候你还得帮着照顾你阿娘呢。”
元容想到了郑氏的大肚子,便道:“不知道阿娘肚子里的阿弟和阿妹如何了?”离开洛阳的时候,郑氏肚子里的孩子还分不出性别,后来的信里也只说孩子很好,却没提是男是女。
其实郑氏的肚子已经七八个月了,听说很不小,虽然养的很健康,但实在是不宜挪动,若非他们想要回长安来过年,好一家团聚,任谁都会想要卢氏在洛阳那边生产了坐完月子再动身。此时他们还不知道郑氏怀的是双胎。
而说话间,李氏也带着儿女和小孙子过来了。
卢氏见了忙道:“哎呀,又把嘟嘟抱过来了?快给我瞧瞧,”接着又是假作埋怨道:“这么冷的天儿,怎么好折腾孩子?”虽然这么说,可是显然看见小重孙她是很高兴的。
因为崔善净寿宴已过,崔氏危机已解,崔璋之他们自是没有道理在长安久留,便各自带着家眷回了任地,只有李氏为了庶女的婚事才留下了,还有崔元盛和小李氏,一个是要崔元盛跟在崔善净身边学习教导,一个是嘟嘟小家伙还太小,天气冷了,一家人都不放心叫他这么小的孩子路上折腾。
小李氏便笑道:“能叫阿婆喜欢,咱们嘟嘟便是早起也很开心呢,是不是?”说着便挥了挥儿子的小手,却不意小家伙竟咯咯笑了出声,顿时惹得卢氏怜爱不已。
元熙却扭头看了元容一眼,悄声道:“嘿,看来有了嘟嘟,你在阿婆心里的地位就要下降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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