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妩瑶道:“快!”兴儿直蹶蹶的跪起来回道,“这事头里奴才也不知道。就是这一,东府里大老爷送了殡,二爷同着蓉哥儿到了东府里,道儿上爷儿两个起珍大奶奶那边的二姨奶奶来。二爷夸他好,蓉哥儿哄着二爷,把二姨奶奶给二爷。”妩瑶听到这里,气的柳眉倒竖,使劲啐道:“呸,没脸的忘八蛋!她是你哪一门子的姨奶奶!”兴儿忙又磕头:“奴才该死!”往上瞅着,不敢言语。妩瑶道:“完了吗?怎么不了?”兴儿方才又回道:“奶奶恕奴才,奴才才敢回。”妩瑶啐道:“你瞒着我跟着你二爷做下这许多事来,这还什么恕不恕了。你好生给我往下,我不定轻轻饶了你。”兴儿又回道:“二爷听见这个话就喜欢了。后来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就弄真了。”妩瑶微微冷笑道:“这个自然么,你可哪里知道呢!你知道的只怕都烦了呢。是了,底下的罢!”兴儿回道:“后来就是蓉哥儿给二爷找了房子。”妩瑶忙问道:“如今房子在那里?”兴儿道:“就在府后头。”妩瑶道:“哦。”回头瞅着丰儿道:“咱们都是死人哪。你听听!”丰儿也不敢作声。兴儿又回道:“后来二爷才叫人裱糊了房子,娶过来了。”妩瑶道:“打那里娶过来的?”兴儿回道:“就在她老娘家抬过来的。”妩瑶道:“好罢咧。”又问:“没人送亲么?”兴儿道:“就是蓉哥儿。还有几个丫头老婆子们,没别人。”妩瑶道:“你大奶奶没来吗?”兴儿道:“过了两,大奶奶才拿了些东西来瞧的。”妩瑶不怒反笑,回头向丰儿道:“怪道这两那大奶奶不来我们这边了,原来是这里有鬼。”掉过脸来又问兴儿,“谁服侍呢?自然是你了。”兴儿赶着碰头不言语。妩瑶又问,“前头那些日子给那府里办事,想来办的就是这个了。”兴儿回道:“也有办事的时候,也有往新房子里去的时候。”因又问道:“没了别的事了么?”兴儿道:“别的事奴才不知道。奴才刚才的字字是实话,一字虚假,奶奶问出来只管打死奴才,奴才也无怨的。”妩瑶低了一回头,便又指着兴儿道:“你这个猴儿崽子就该打死。这有什么瞒着我的?你想着瞒了我,就在你那糊涂爷跟前讨了好儿了,你新奶奶好疼你。我不看你刚才还有点怕惧儿,不敢撒谎,我把你的腿不给你砸折了呢。”着喝声“起去。”兴儿磕了个头,才爬起来,退到外间门口,不敢就走。妩瑶道:“过来,我还有话呢。”兴儿赶忙垂手敬听。妩瑶道:“你忙什么,新奶奶等着赏你什么呢?”兴儿也不敢抬头。妩瑶道:“你从今日不许过去。我什么时候叫你,你什么时候到。迟一步儿,你试试!出去罢。”兴儿忙答应几个“是”,退出门来。妩瑶又叫道:“兴儿!”兴儿赶忙答应回来。妩瑶道:“快出去告诉你二爷去,是不是啊?”兴儿回道:“奴才不敢。”妩瑶道:“你出去提一个字儿,隄防你的皮!”兴儿连忙答应着才出去了。妩瑶又叫:“旺儿呢?”旺儿连忙答应着过来。妩瑶把眼直瞪瞪的瞅了两三句话的工夫,才道:“好旺儿,很好,去罢!外头有人提一个字儿,全在你身上。”旺儿答应着也出去了。
妩瑶便叫倒茶。丫头子们会意,都出去了。这里妩瑶才和丰儿:“你都听见了?这才好呢。”丰儿也不敢答言,只好陪笑儿。妩瑶越想越气,歪在枕上只是出神,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叫:“丰儿来。”丰儿连忙答应过来。妩瑶道:“我本想着我膝下只有巧姐一个,我这身子又不中用,好歹把你给了二爷,放在房里生个一男半女的,也不枉你伺候我一场。怪只怪那狐媚子勾的二爷在国孝家孝间就犯了忌讳,还拿体己银子给她置办私宅。若是个好人家,我忍忍气也就接进来了,偏是那么个腌臜地方出来的,你二爷也不管脏的臭的全揽过去,还全当我是个瞎子瞒着我。你听听他嘴里的,我就全没半点好处,恨不得我马上死了给她们倒地方才好呢。”丰儿忙劝道:“那起子东西怎么能跟奶奶比,早晚上打雷劈死了才对呢,旺儿兴儿胆子也忒大了,奶奶就这般饶过他们了?”妩瑶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奴才,日后怎么罚他不成?我是想着怎么收拾了那个狐狸精,省的做耗让二爷不着家。”思索了整个晚上,只恨得咬牙切齿,一直到明方才合了一会眼睛。
话贾琏起身去后,偏值平安节度巡边在外,约一个月方回。贾琏未得确信,只得住在下处等候。及至回来相见,将事办妥,回程已是将两个月的限了。谁知妩瑶心下早已算定,只待贾琏前脚走了,回来便传了个牙婆过来,挑了几个粗壮的婆子下人。至十四日便回明贾母王夫人,十五日一早要到姑子庙进香去。只带了丰儿、周瑞媳妇、旺儿媳妇四人,未曾上车,便将原故告诉了众人。又吩咐众男人,素衣素盖,一径前来。兴儿引路,一直到了二姐门前扣门。鲍二家的开了。兴儿笑:“快回二奶奶去,大奶奶来了。”鲍二家的听了这句,顶梁骨走了真魂,忙飞进报与尤二姐。尤二姐虽也一惊,但已来了,只得以礼相见,于是忙整衣迎了出来。至门前,凤姐方下车进来。尤二姐一看,只见头上皆是素白银器,身上月白缎袄,青缎披风,白绫素裙。眉弯柳叶,高吊两梢,目横丹凤,神凝三角。四处打量着宅子的装饰,唇边犹然带着一抹嘲讽的笑容。周瑞旺儿二女人搀入院来。尤二姐陪笑忙迎上来万福,张口便叫:“姐姐下降,不曾远接,望恕仓促之罪。”着便福了下来。
若是原装的熙凤,这时候定是使用些巧妙的手段,将尤二姐骗进大观园里细细折磨,人前又落不得半句埋怨,这才是调理“三”的高招。然而妩瑶本是王家的嫡姐,父亲又正是得皇帝重要的时候,贾家哪个人不看她三分薄面,她本身又是个最好强的性子,平身最不屑的就是姨娘、外室之流,对付她们的法子跟她母亲学了十成十,全都是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最能解人心头之恨的。见尤二姐打扮的满头珠翠,长的又是那上月似的人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叫哪个姐姐,不过是粉头卖笑的勾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哪也配的叫我姐姐?”尤二姐听了这话,脸骚的涨红,本就是个绵软的性子,这时更不敢高声辩驳,只低头垂泪不语。妩瑶笑着看了看这宅子里的丫头婆子,都是些后买进来的脸生的很,知道贾琏是怕用府里人走了风声,遂笑道:“丰儿,二爷走之前让咱们收了这宅子,现在这里的闲杂人等全都撵出去吧!”周瑞家的几个婆子撸胳膊袖子的便抢上来对尤二姐推推搡搡,尤二姐长着一双三寸金莲,哪里禁得住这帮如狼似虎的婆娘,一个不慎便跌倒在地,那鲍二家的忙过来护着,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仍被人按住了手脚踩在泥土中。尤老娘方才听到有人吵嚷,也扶着丫头的手颠着脚过来,见女儿被人推搡在地跌的满身泥土,便嚎哭道:“我的儿,是谁如此辱你?”又指着妩瑶骂道:“你这泼妇,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宅子,胆敢在这里胡闹,来人啊,还不把他们给打出去?”
那些个丫头婆子早被捆住了手脚扔在角落里哭着,尤老娘白叫唤了半并无一人过来,扶着她的丫头也吓得脱开手去想往外跑,被旺儿媳妇一巴掌打个跟头,捂着脸呜呜哭起来。尤老娘气的脸色煞白,只骂道:“反了,反了,等我们姑爷回来定要你们好看!”妩瑶缓缓起身,走到被人持住的尤老娘面前,笑道:“姑爷,谁的姑爷,出来也让我们听听?”尤老娘瞪着一双老眼,横道:“我们姑爷是贾府的琏二爷,他妹子可是当今的贵妃娘娘,你敢这么欺负我们,等他回来定让你们好看。还不快点送开我们,好好给我们磕头赔罪,好歹饶你们不死。”妩瑶听了哈哈大笑,笑的尤老娘一头雾水,嘴里嘟囔着:“你这泼妇笑个什么?”尤二娘见妩瑶这么个阵势打进来,早已怕的面如土色,见她老母又了这起子要命的话,忙嚷道:“娘啊,求求你别胡嚷嚷了,她,她就是府里的奶奶啊!”尤老娘一听,吓的两眼一瞪,嗝的一声厥了过去,那两个婆子嫌弃的撒开手,任由她像个死猪一般摊到在地。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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