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至少他没有害过我的性命。”这也是她面对他,还会感到温暖心动的原因吧。许青鸟这样劝慰自己。
“所以,你不准备偿还自己的夙愿,为自己复仇了?”水鬼发丝落下,垂着头说,“都说女人一旦陷入爱情就会变成傻瓜,我是如此,你又何尝不是。我们为爱情付出了一切痴心不悔,可是到了最后,受伤的都是傻瓜。”
水鬼面露悲伤,仿佛一个迷路的女孩儿,刚才的张狂诡异如同从未出现过。
她凄切的话语让许青鸟心神一颤:“真的是陆业森杀了你?”
水鬼俯下身,靠近她苍白的面颊,潮湿的冰寒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幽幽的悲切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想听一个故事吗?”
许青鸟点点头:“说说看。”她从来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对这水鬼也没有什么好感,但林美云的悲伤让她感同身受。
“五十年前,我十三岁,因为家庭成分高,一直没有机会上学。那时候,镇上只有一所中学,我现在还记得,那所学校是很普通的三栋小砖房,用长长的院墙围起来,门口挂着一个油漆木牌,上面刻着学校的名字。学校周围种满了梧桐树,每到夏天的时候,走在林荫小道上,听着蝉声,真美好。所以,我经常跑去学校附近割草,再自己扛回去赚工分。有一次,我在割草的时候一不留神,把小腿划伤了,血流如注,我吓哭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那个时候,他出现了……”
林美云回忆起美好过往的时候,眼中的血红竟慢慢褪去,露出一双澄澈的眸子。
“那个人就是陆业森?”
“不错,他家祖辈都是农民,但他成绩很好,每次都是全年级第一!就算是到市里参加比赛,也总能拿到前三名。”林美云微微扬起头,话语中满是崇拜,就像现代的追星族似的。
“他送你回家,为你包扎伤口,还对你嘘寒问暖,所以你就喜欢上他了。”许青鸟分析道。
“呵,就像言情小说里那样,我活得很傻,是吧?”水鬼的神情,似喜非喜,似悲非悲,仿佛千言万语道不尽心中之情殇。
“你也知道言情小说?”许青鸟有些疑惑,林美云是四十五年前死的,会如此先进看过言情小说?
“你以为鬼怪都是老古板?我作为鬼比你作为人活得还要久,每天透过水面去看这个世界。只是你们人类不知道罢了。”水鬼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有时候,你自以为的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别活在自己的思考中,闭门造车只会让你越来越矛盾,你得多去观察、分析、探求真相,才能把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重生,是多么不容易的机缘,你可别又那么傻,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搭上家人的性命。”
也对,林美云方才还提到过《咒怨》之类的电影呢,可见做鬼也可以与时俱进的。不过,林美云这样说教一番,倒有些像几十年前的人了。许青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极有道理,可是现在的自己脑中十分混乱,还需要时间去厘清。
“后来呢?”许青鸟问道,“一般来说,情侣之间发生问题,要么情感问题,要么是利益问题。他有了别的**,还是说,你触犯了他的利益?”可是,究竟是怎样的纠纷,能让陆业森狠心杀死心爱的女孩?
“我怀孕了。”水鬼半透明的手掌抚着自己的小腹,痛苦地说,“可那时候,他考上了大学,马上要去城里上学。如果这个时候被人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他的大学资格就会被取消。他努力了那么多年,所有的亲戚朋友还有学校的校长老师都盼着镇上出一个大学生,而身处光环中的他,怎么能愿意舍弃?可是,我的怀孕反应很强烈,经常恶心干呕。所以,很快就被人发现了。我家的成分本来就高,我未婚先孕,家里就成了别人攻击的对象。隔三差五,就有人把我从家里拽出来游街,把一双双破鞋挂在我身上!”林美云难受地闭上眼睛,苍白的脸颊因为痛苦变得青黑,渗出清白色的水滴。
“陆业森呢?”许青鸟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没有站出来承认,是不是?!”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自己的利益,比心爱的人,甚至比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要紧!这样的男人,有什么资格活着!
“有一天,他把我叫到小河边,说他也是没办法,希望我能原谅他。然后,给了我两个选择,一,堕胎;二,找个人嫁了……他弄了堕胎药给我,让我天真地以为,只要堕了胎,在镇上等他,等他毕业回来了,就能重新和他在一起。可是,我失血过多被送到医院,最后,不治而死……而他,却逍遥自在地活着,娶妻生子,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爱错了一个自私的男人啊!”水鬼崩溃地哭泣,血泪从她的身体里渗出来,将床铺和地板淹没。
许青鸟不由得伸出手,放在水鬼肩头,想要安慰她。突然,她眼前出现了那可怕的画面:简陋的医院,一张破旧的病床上,苍白的女孩儿不住地呼喊着心爱之人的名字,期盼他能来陪陪她,哪怕看她一眼也好。她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的门,隔着窗,爸妈拼命地捶打着房门,呼喊着她的名字,哭得老泪纵横。
“爸……妈……对不起,女儿……不孝……”眼角的泪已经流尽,身下是大滩大滩的血迹,把病床染成一片惨红。手术台旁边,一个白色的托盘上,放着一团模糊的血肉。医生叹了一口气:“丢了吧,没救了。”
女孩儿瞪着一双含着怨愤的眼眸,没了呼吸。
而陆业森却在几十公里外,享受着良好的教育,和教授的女儿一起牵着手在樱花树下低语。
突然,那惨白的女孩变成了许青鸟,陆业森的脸变成了陆新,她又记起那个夜晚,身下流淌出的不是泪,是她的骨肉,她的孩子!而陆新,正和苏艺瑾享受二人世界翻云覆雨!
“不!”许青鸟痛苦地捶打自己的头颅,失去一切的那种痛,她不能再承受一次,绝对不能!哪怕现在多么温暖美好,都不能把已经造成的痛苦抹去!
“青鸟,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报仇了,帮我报仇,帮我报仇,求你!”水鬼的血泪滴在许青鸟的手上,渗入她的心头。水鬼深红色的眼睛直视着许青鸟的眼眸,不停地诉说,不停地诉说。那祈求声像带着某种魔力,让许青鸟头痛欲裂。
“好,我帮你报仇!”许青鸟眼中的紫光大盛,“我会让陆家,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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