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一开口，洛凌霄就舒了一口气，好在她叫的不是“王妃”，不然她当真会受不住。她便把她扶起来，摇头：“你没有什么错，我做什么要责罚你。行了，才回来，待会儿回房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休息两天，及笄礼的时候我们还有的忙！”
澹台羽一打折扇，颇有些哀怨地看着洛凌霄，可怜兮兮道：“洛家妹妹只关心断魂姑娘，都没看见我这一个大活人还站在这。说起来，这京城才下过雪，真是好冷啊！我知道洛家妹妹会担心断魂姑娘，便千里迢迢把她给你送回来了，可是却连杯热茶都换不来。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呆在那暖和的边关，等到开春再回来呢……”
“澹台公子，请！”洛凌霄咬牙瞪着他，做出“请”的手势，然后对跟在她身后的素果道：“素果，去准备茶和点心，让厨房按照小宴会的标准准备晚饭，每一个菜都一定要记住，热！气！腾！腾！端上来！”
说澹台羽会怕冷，鬼才会相信！
北冥地域辽阔，它的南方水系丰沛，极其适合农业发展，而北方则地广平旷、矿产丰富，适合畜牧业发展、练兵铸造，可谓是南方创造财富，北方创造国力。
而王都帝城便是建立在兵强马壮的北方地区。
不过北方地区也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平均气温低。比起东云这点寒冷，北冥的北部一旦下雪，那才真是冰封千里、天寒地冻。这同时却也造就了北冥人比其他国的人更为彪悍、有耐力的体格——当然，在看似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澹台羽身上是看不出这种特征的。
她也知道澹台羽不过是找个理由留下来，而且他一定并非是现在才到京城的。至少他应该是知道莲肆今日不会过到郡主府才来的。
果不其然，傍晚用完饭之后，澹台羽忽然找借口支开了其他人，严肃了眉目，看着她道：“洛家妹妹，你可是真的做了决定，要嫁给明王九千岁？”他想了想，又补充：“我知道你会和他有私底下的约定，而且也猜到，应该是你的及笄礼之后，你们就会把订婚的消息传出去。可是，我想知道，洛家妹妹，你是自愿的吗？”他死死盯住洛凌霄，希望能得到一个诚实的答案。
洛凌霄皱眉，怎么每个人都喜欢问她这个问题？洛禾和沈氏问过，宋姨娘问过，知道她身边人便是莲肆时匆忙回府的郭嬷嬷问过，纳兰樱也问过。
“对。”洛凌霄神色坚定道。
澹台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塌，洛凌霄几乎都能看出他眼中明显的失望，或者说……是绝望。
下一刻，他忽然笑了，却道：“洛家妹妹，我曾经说过的，三年之约，我没有骗你。”
澹台羽的眼神很亮，似乎方才的失望是洛凌霄的错觉一般。
他这是……
洛凌霄对澹台羽的感觉，一直停留在“哥哥的好友”这个定位上，至多也不过就是个泛泛之交。他说的会等她的话，她也不过就是当做一句戏言听听罢了，若非他再提起，洛凌霄当真是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是如今的澹台羽，却用这种口吻，这种满含希冀的表情，来告诉他他是认真的，让洛凌霄有些措手不及。
“燕家主是不是迂腐正直，那不就得看夏丞相的本事了吗？听闻夏丞相与燕家主嫡妹有婚约在身，本就是好友，未来还是姻亲关系，这说上两句话，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
夏语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个忙，我倒是想帮三皇子，只是有心无力啊……燕家铸器，百家相求。归来不是傻子，他在这些事上圆滑得很，你看至今燕家连南疆都未曾相帮，就知道了。”
黄公子窒了一下，眼中碎光冷了些，慢慢却又笑起来：“如此，那我便听夏丞相的意见，去好好劝劝三皇子。不过，夏丞相，待三皇子准备就绪之时，这南疆的兵马，可一定要借来呀。”
“那是自然……只要三皇子答应，他成事之后，也会依照诺言帮助我，把夏家的余孽清干净。”夏语冰举起杯子，再度勾唇。“干！”
“干！”黄公子也笑着举杯。
两人相饮而尽，纵使隔着竹帘，也无法阻挡两双眼中的野心。
◆◆◆◆◆◆◆
“凌霄表姐，为什么你不让卫小姐继续来做我的伴读？”及笄礼前一天，明珠公主忽然到了郡主府找洛凌霄对弈。
洛凌霄按下一个子，垂下眼睛，淡淡地道：“卫小姐自己的决定，鸾和也没有说什么。”
明珠公主小小的手顿在棋盘上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定定地看了看洛凌霄，才把子落下去，稚嫩的声音道：“凌霄表姐才病好了，卫小姐便病了，真的很巧合。”
“公主有什么话，说吧。”洛凌霄也不愿和明珠公主这样虚耗着，直白道。
明珠公主的笑容僵了僵：“我哪有……”
“明珠公主，我们曾经，也是真心相待过的。”洛凌霄看着她僵硬的嘴角，终是硬下了心，道。
“凌霄表姐，明日你就及笄了，我是特地来祝贺你的。”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了阴影，“只是，前段时间你病中的时候，我曾经在父皇那看过，他似乎有想法，要把你指去和亲。”
“公主今日是特地来通知鸾和此事的吗？”
“我……”明珠公主咬了咬嘴唇，“是，我是来通知凌霄表姐的。二皇兄对你……”
“公主年幼，这些事，你大约还是不明白的。”洛凌霄打断她道。“二表哥与我，不过是表兄妹的关系，宋家小姐宋婉君即将成为二皇子侧妃，有些话，还是不要再多传了，免得破坏了二表哥的大好姻缘。”
“你说谁的大好姻缘！”
门口忽然传来怒声。
洛凌霄微微蹙眉，就看见明珠公主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只是瞬间就不见了。洛凌霄便知，楚琰的到来，必定是明珠公主的安排。
“二表哥与宋小姐即将成婚，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洛凌霄站起来，对他福了一福，却正好避过楚琰激动之下伸过来抓她的手。
楚琰铁青着脸看自己被闪过的手，再看洛凌霄那不施脂粉却格外明艳的脸庞，感到了某个地方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霄儿！”他看着洛凌霄，眼眶有些暖意，“我不是真心要娶她！只是我有我的不得已，我已经尽力……”
“二表哥，莫要再说了。”洛凌霄只是摇摇头。
明珠公主对他们道：“二皇兄，凌霄表姐，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公主不用！”洛凌霄却阻止道。“我和二表哥说的，没有什么公主听不得的。”
楚琰的脸更难看了。
在母后与外祖父为他决定了表妹宋婉君为皇子妃的时候，楚琰真的有放弃这个皇子的头衔带洛凌霄远走高飞的想法，虽然只有一瞬间，就被理智给打败了。但是他后来也据理力争，不惜和宋皇后他们闹翻，也要把这个正妃之位空出来，只为留给他心中这唯一的一朵花。谁知自那以后，他就再没有见过她，上门去探病，也被毫无理由地拒之门外了。他那时就知道，她怕是生气了。
也是，如此骄傲的女子，怎能容下与他人分享？即使是妒妇，他也意外地觉得如此可爱。
只是，当看着她被莲肆点为侍奉笔墨的，他却连反抗之力都没有的时候，楚琰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无力感。那天在太学书院，他跑走，是因为，恨她至始至终的淡然，也恨自己的没能耐。后来，他却听说，九千岁待她极好，花了大手笔为她在莲华宫里备下及笄礼，还多次带她同进出，说是及其宠幸，外头的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楚琰一句都不想听，他只要她说一句辩白，他便全部相信。
如今，他借明珠公主来找她，一进门却就听见了这么一句，“二表哥与我，不过是表兄妹的关系。”
楚琰心里的怒火瞬间滔天，只是他不知道往哪里发。怨她？她似乎也没有错？怨自己？他又何曾少尽心？
脸上的表情有些愁闷，楚琰道：“霄儿，我来，是想……”
楚琰忽然词穷。
他是来想说什么？
告诉她他为她留了正妃之位？问她她和九千岁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表哥想说什么？”洛凌霄疑惑地问道。
“我……”踟躇了一会儿，楚琰深吸一口气，道：“你可愿意，嫁我为正妃？”
终于说出来了，楚琰感觉心上一松，只是下一刻，却又开始紧张地期待着她的回答了。
明珠公主站在一旁有些尴尬。
“二表哥是想，让我与宋小姐同为姊妹，和睦相处？”洛凌霄定定看着他，面无表情。
楚琰心里一沉，有些恍然。
“不，我不愿。”洛凌霄忽然笑了，笑得如同阳光下一瞬间绽放的明艳凌霄，美得无墨可书，只是话语太过残忍，“两盏清茶共赌书，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不得，我便宁愿什么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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