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迪接到父亲的电话,告诉他老家的老房子已经卖了,欠债已还了一部分,他和母亲已租好地方,家也搬了,让他放心,不用再着急了。
接完电话,吴迪的心在滴血,他二十三岁,已工作两年了,仍无法回报父母,为了在天都市买房结婚,父母被逼的只好将老家住过几代人的祖宅变卖。
想到父母年近五十却一下子无家可归了,吴迪直恨自己无能,以他目前的收入,他看不到自己的前途和希望,只能与大多数人一样得过且过。
吴迪中等偏上的身材,有南方人特有的细致,又有因在北方生活,而沾染的北方人的粗犷。
他头发茂密,喜欢留一头长发,面容说不上英俊,却十分的有男人味,尤其是白净的脸上,配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偶而会露出一线精光,显得精明干练、精力充沛。
“吴迪,吴迪。”楼道里传来了张元的叫声,吴迪动作麻利地走出了办公的格子间,来到楼道里。
他笑着问:“什么事,不是又没烟了吧,张部长。”
吴迪工作在天都市国有外贸集团的分公司,张元是几乎与他同时进公司的,所以俩人私下关系比较好,在张元提拔之前,两人也可算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张元刚新婚不久,他的岳父在外贸集团有一定的影响力,所以婚后立即被提拔为销售部的部长,而吴迪草根一个,毫无关系,只能原地踏步。
张元自从当了部长之后,已不象过去那样与吴迪打打闹闹,称兄道弟,越来越具官派。对他的这些明显变化,吴迪有些不理解,可又能怎样。
张元板着面孔,矜持地说:“李总找你,你去见一下他。”
说完他不再理会吴迪,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吴迪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向楼上李总的办公室走去。
他很奇怪,李总怎么会直接找他,这可是第一次,因为他们之间还隔着部长和副部长,怎么也轮不到自己与总经理直接对话。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听说自己所在的业务部副部长,就要调往集团总部,李总找自己不会是要提拔自己吧。嗯,有这可能,以吴迪的资历与能力,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职位。
想到这里,吴迪不由精神一振,他整理了一下服装,笑容满面地敲响了李总办公室的门。
“进来吧。”李总在屋里说道。
吴迪推门而入,恭敬地问候道:“李总好,您找我。”
“是小吴啊,坐。”李总头发油光,肥脸红润,架着一副茶色墨镜,坐在老板台后,正埋头在一张报纸之中,头也不抬地指指沙发说。
他终于放下了报纸,舀起桌上的中华香烟,抽出一支自己点着,喷了口烟雾,拍了拍面前的报纸,对吴迪说:“最近形势不好,小吴,你有什么看法。”
吴迪觉得李总是在考自己,略一思索答道:“这场金融危机是世界性的,短期恐怕不会结束,欧美市场的疲软会持续,走低更加明显,咱们搞外贸的应该及时调整方向,早作应对。”
李总点了点头,说:“看来你对形势的把握还是蛮准地,那你说说裁员算不算一种应对措施。”
吴迪想都没想,说:“这是全世界都通行的一种应对手段……”
他突然有所警觉地停止继续往下说,眯着眼睛看向李总,李总也正揶揄地看着他,吴迪一下子似乎明白了,这是个坑,李总为他挖的。
“吴迪,看来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我也就直话直说了。”
李总舀出一份文件,向吴迪晃了晃,接着说道:“集团总部决定,第一批先从各分公司裁员,咱们也分到一个名额,经过中层以上干部会议决定,选中了你,希望你能够顾全大局,服从组织的安排。”
吴迪的心一下凉到了底,他为刚才自已的想法感到可悲,以自已的背景和家世,想提拔无异于痴人作梦,也只有裁员这样的事才能轮到自己。
目前,吴迪最怕发生的就是这件事,女朋友江丽前段日子硬逼着他按揭买了套二手房,为此他全家举债,父母甚至不惜卖了老宅。他还指望靠这相对稳定的工作,来还贷还债,此时丢了工作他可怎么办。
想到这些,他不由地气短了三分,讨好地说:“李总,我家里确实有困难,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您能不能通融一下,换个人。”
李总翻着眼皮,奇怪地看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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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总,您就帮忙想想办法吧,这工作我真的很需要,尤其是现在。”吴迪放下自尊开始央求。
李总的眼中显出一丝轻蔑,“你现在知道工作对你的重要了,早干啥去了。实话告诉你吧,今天的中层干部会上,你是全票通过的,如果有一位部长能为你说句话,你也不致落到这个地步。”
吴迪的头一下大了,他不相信自已的人缘这么差。但又转念一想,如果连张元都不蘀自己说话的话,其他人就更指望不上了。这家公司里关系错综复杂,相当一部分人靠关系进来,真正干活的也就几个象吴迪这样的人,好事轮不到,坏事,没跑。
吴迪心生无奈,但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话不由地生硬起来:“这么说,这件事已无挽回的余地了。”
李总耸耸肩,“没办法,已经定了。”
吴迪仍心有不甘,“两年了我的业绩在公司是最好的,既使裁我,总该有些遣散费之类的补偿吧。”
吴迪的话让李总又用那种,令人极不舒服的眼光上下打量他,“补偿?现在公司正处于困难时期,对不起,没有你所说的补偿,真不知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吴迪有些愤怒了,火直往外拱,站了起来,对李总说:“那我不接受这个决定,公司里毫无业绩混日子的人多的是,凭什么选我,我要去劳工署投诉。”
李总何曾遇到过敢如此对他不恭的员工,“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投诉?随你怎么样,你以为你是谁呀,真***狗头不识盘敬,你给老子滚出去。”
说着李总竟过来将吴迪往门外推,还一边骂着:“快滚,快滚,别再让老子见到你……”
吴迪大力的挣扎,“你不给我个明确的说法,我不会走,这是国家的企业,你以为是你家开的……”
毕竟吴迪年青力大,李总竟推不动他,气恼地冲外面大喊:“保安,保安……”
撕扯争执中吴迪无意地一抬手,肘子狠狠地撞在了李总的脸上,立既撞碎了他的茶色墨镜,撞破了他的鼻子,镜片扎破了眼眶,鲜血与鼻血同时涌出,顺着脸、脖子滴滴嗒嗒流下。
李总“哎哟”一声蹲在地上,捂住了脸,吴迪也不由楞住了。五名保安终于赶到,乘他愣神,一拥而上将他按翻在地。
李总被几个闻声跑进来的下属扶了起来,其中也有张元。他狠狠地对着被按在地的吴迪就是一脚,老羞成怒地大喊:“给我打,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拳头、皮鞋雨点般落在吴迪头部及全身,他奋力挣扎着想要挣脱,无奈保安将他压的死死的。
吴迪从未受过如此羞辱,他已不管不顾、破罐破摔了,使出全身力气终于挣脱了出半个身子,但还未待他站起,一个保安用胶皮棍猛击中他的脚踝,接着便是一阵更加狂暴的打击,吴迪终于伏地不起。
李总终于打累了,他对着爬在地上的吴迪身上啐了口痰,吩咐下属:“扶他坐起来,把他脸上的血擦干净,去报警吧。”
不一会,两个一高一矮的便衣探长到了,看到李总一脸伤,笑着问:“李总,这是怎么了,咋一脸的血。”
李总关住了门给两人递上了烟,指着被保安按在走廊里的吴迪说:“那小子闹事,你们帮我好好侍候侍候他。”
“咱们老关系了,放心好了,一定处理的让你满意,人我们先带走了,你也跟我们去录下口供,你这伤口也需拍照留证。”矮个的探长说道。
“行,老王,老张,按你俩说的办。”李总说。
他又转头吩咐张元:“张元,你和我一起去。”
王、张两位探长出了总经理室,来到吴迪面前,示意保安放开他,张探长从包中舀出一副手铐,动作麻利地将吴迪双手锁住。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锁我,我犯什么罪了。”吴迪气愤难耐,大力挣扎着。
李总抢上前一个大嘴巴,抽到了吴迪脸上,嘴里骂着:“他们是你爷爷,都这样了,你***还嚣张,真他妈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吴迪的嘴角流出鲜血,他用一种狼一样的眼光盯着李总,怨恨致极地说:“这次你要整不死我,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王探长走上前来,指着吴迪说:“小子,你老实点,比你难缠的我见多了,你再这样,我多加你一条拒捕罪。”
吴迪渐渐冷静下来,他知道在这里无理可讲,只会让自己皮肉多受些苦而已,便不再挣扎,任他们带着向外走去,楼道里已围满了看热闹的同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没人会想发生在吴迪身上的,有一天也许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早上出门时还是白领的吴迪,打死也不会想到,临近中午时自己会成为阶下之囚。真是天地造化,世事无常,他的生活轨迹彻底被打乱,顺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人在安逸的环境中往往认不清自己,只有突临逆境,才会激发被掩盖的潜能。天降大任,必先让其接受苦劳的考验,吴迪所受到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他也因此走上了一条称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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