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玉曦看着桌上的酒杯,并没有动,只是看着,似在内心做着强烈的斗争,觉的玉凝馨没安好心,担心她是不是往酒里下了药。
再说即便没下药,她倒的酒,他也不愿喝。
可是,真的是馋啊。
终于,被馋虫打败,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谁说高手没有弱点,美酒是白玉曦最大的弱点。
月色融融,他却满面哀愁。心想,为什么看到酒就控制不住呢?这真是够丢人的。于是,表情更显肃穆,本来就透着肃杀的脸,添了许多别扭的纠结感。
有时花梓会想,白玉曦当真是水一样的男人,可不是说他温柔体贴,而是让人呼吸不畅。
“你对花梓……”凝馨不知如何开口,想白玉曦如果不弱智,应该能理解自己这半句话的意思,所以,不愿赘言。
凝馨也想过白玉曦会出言讽刺,却未曾想会毫不避讳提起那些旧事。
他眨了下眼睛,暗沉沉的眼睛盯住凝馨的眼,像鹰盯着猎物。他说:“我对她怎样与你何干?你要再次利用她对你的姐妹之情,借她之手,杀了我吗?”
云笙站在暗处,倏然皱起眉头,捏紧了拳头,然终究没有走出来。
就像那时,他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站在穆羽峰夫妇面前的时候,他也是默默地看着。
他知道,这个姑娘只需要他的陪伴,却永远都不需要他的同情。
她的狼狈,她的眼泪,她撑不住时笑着对他说:“放心。”都是美丽的极致。
有次花梓与他探讨凝馨的迷人之处,他提及此,花梓甚是诧异地望着他,最后总结似的问道:“你的灵魂是何时开始扭曲的?”
似乎扯远了……
话说,凝馨听了白玉曦的话,脸色极为难看。
许是刚刚酒喝得太急。她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像早春的花儿,仿佛一不小心经了霜打便会凋零似的。
然白玉曦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
他又冷冷笑道:“我让玉花梓忘了,是不想她痛苦。你们做的孽我来收拾残局。如今你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我对她如何又怎样?我便是杀了她又怎样?你们不是让她死过一次了吗?我不求你感激我,但是,收起你好姐姐的模样,你……有什么资格?”
月华如水,从天而降。
凝馨忽然觉得冷,她略略抬眼,眼神有些颤抖,终于声音低的不能再低:“万望你……好好对她。”说完便匆匆离去,步履蹒跚,有些踉跄。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花梓见到她溃败而归的样子,心里十分后悔,早该拦着她,不让她去找白玉曦的。
不过经此一事,她也了解到。原本以为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但事实上依然是一个人在战斗,队友太弱了,根本招架不住白玉曦只言片语。
在后来大梦初醒的日子里,她方才了解到,姐姐并不是脆弱,而是有些往事。太过不堪。
虽说凝馨哭着回来,心里却十分不甘,这是花梓得出的结论,因为凝馨的报复行动当晚便付诸实践了。
她与花梓齐头躺在榻上,是这样说的:“若白玉曦对你不好,就跟我走吧。且沐冷尘他一直念着你呢。当初是你误会了他。”
花梓想了半晌,不知如何作答。
最后,终于想到一个两全之策,既不能伤到姐姐的心,又不用离开白玉曦。她说:“有热闹不看王八蛋!等我们见过紫瓷和秦逸再说吧。”
“……”
吹熄油灯,屋里一片月光泠泠,榻上却是漆黑一片,与月光分割清晰,可以睡个好觉,一夜无梦。
花开并蒂,暖风融融。
凝馨望着花梓睡熟的脸庞,只觉得内心十分宁静,好似荡清了一切纠葛恩怨,惶恐的心终于找到归处似的,重回平静无澜的恬然自在。就像住在兰村的时候。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该多好。
见到秦逸的时候,让大家无比失望,认为此事已由热闹变成了悲伤的故事。
只有花梓貌似十分开心,只是,她猜到了这过程却终究没有猜到结局。
窗外春光明媚,大把大把的日光铺遍整个桑都。
花梓一行四人披着明晃晃的日光进了酒肆,阔别已久的桑都繁华依旧。
嫣红楼已被封,眨眼间便成了一家茶坊,修的格外雅致且奢华。
而昔日的勾栏院好似从未存在过,被人们遗忘在岁月里。
花梓路过嫣红楼的时候,目不斜视,眼睛都未眨一下,仿佛这样做,便能撇清关系,而事实上,她本就与嫣红楼没多大关系。
只是,有些记忆,再不愿想起。
此时,站在一家酒肆的阁楼上,花梓终于舒了口气。
这时节刚刚好,清风送爽,一阵清凉,袖筒迎风,不胜爽朗。
可偏偏此时,秦逸出现在眼前。
紫瓷已不见踪影,秦逸正抱着个骨灰坛坐在酒肆闷声独饮。
一行人正沐着春风,四下逡巡,欲寻个好位置,却一眼瞧见了秦逸,瞬间有种春天已逝的凄惶感。
秦逸那模样真是太惨了!可把玉花梓高兴坏了!
她一路小碎步朝秦逸走去,大大咧咧坐到他面前,做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扯着嗓子喊道:“秦大哥,你这是怎么了?紫瓷呢?”
秦逸的头发如干草一般乱蓬蓬随风招摇,深凹的眼眶里缀着两颗无神的眼珠子,脸上是大片大片的水渍,已分不清是酒水还是泪水,粘着几缕发丝。深锁的眉头将一切明媚拒之门外,他咬着嘴唇又举起酒壶,呛得连连咳嗽,嘴角渗出血来,眼角渗出泪来,眉头锁的更紧了。
花梓瞧着他这模样都有些不忍心了。
然女人不狠,站的不稳,为了紫瓷,绝不手软!
此时,白玉曦一行人已选了邻桌坐下。
几人见花梓如此折磨一个失魂落魄之人,实在残忍至极,对花梓顿生敬畏。
这小妮子不可小觑啊,如此发展下去,定是一代女魔头啊!
“秦逸大哥,紫瓷呢?”她见秦逸不说话,又继续追问,顺便瞥了一眼桌上的骨灰坛,佯装没有瞧见的模样,自说自话:“秦大哥,若紫瓷逃出来了,你定要好好对她,她曾对我讲,彼时她违约没能去救你,因去找姐姐帮忙之时遇到野狼,周旋许久,险些丧命,幸而无影宫宫主救了她,才逃过一劫。她曾带着伤去寻你,却没有找到。
这许多年来她一直未曾忘怀,然再次见到你时你在王宫里当差,她那日并未行窃,而是偷偷跟着你。见你家境落魄,父亲去世,欠了许多赌债,你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她心中难过,故而总是偷些珠宝去卖,想着有一日能替你还清债务。
不知你是否记得,家里曾发现一袋银子,却不知从何而来,你母亲为人正直淳朴,不是自己的钱财便不敢昧下,竟将银子送去官府。紫瓷无法,后来发现,将她捉拿归案会得到重赏,于是每每都会自投罗网让你得逞,而后,你即便还清了父亲欠下的赌债且家境慢慢富裕了,她依然还会这样一次次偷盗后又自投罗网,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逸终于不再木着一张脸,他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不要再说了!”
白玉曦握紧了手中的剑,凝馨看在眼里,心中一动。
花梓对秦逸的形状十分满意,比预料中还要苦大仇深,她装作一副不解的模样劝慰道:“她后来依然如此,只因为对你动了情,想多些时日同你在一起。秦大哥不要难过,如今,你既已了解了她的心意,就不要再犹豫了,这样好的姑娘,你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花梓如此一番说辞让白玉曦倍感欣慰,心想日后她做个媒婆,凭着这张嘴,定能有不错的收入,自给自足再不用他养着,可省下不少银子。
花梓全身绷紧,打算在秦逸发狂前抽身而去,躲过一劫,却不曾想,秦逸忽然抱着桌上的骨灰坛嚎啕大哭,全然没了平日的倨傲霸道,没了平日的冷漠沉稳。
白玉曦见状,按着剑的手也稍稍放松。
食客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花梓心想,这果然是看热闹啊。而自己也成了热闹的一部分。这可非她所愿,于是伸手推了推秦逸的肩膀,轻声问道:“这是什么啊?”
她想,明知故问的感觉真不错,就像往秦逸伤口上撒盐。
忽然又想,若哪日自己死了,白玉曦会怎样呢?
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白玉曦是否也会抱着她的骨灰嚎啕大哭,如此形状的他真是难以想象。
自己不会去死,故而白玉曦断不会如此失态。
再者,即便自己死了,他也未必会如此伤心。
若自己真的死了,他即便真的这样伤心,自己也看不到了,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站在望乡台也望不到他的表情罢。
自此错过今生,来生不再。
她忽然觉得心里难受,眼泪也跟着扑簌簌掉了下来。在秦逸面前,这眼泪落的十分应景儿。在大家看来,这妮子入戏太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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