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苒背着草篓一路往望天崖走去。昨夜一夜风雪,今早雪倒是停了,只是风还大着。阿苒低头摸了摸阿黄的脑袋,黑狗身上的毛落了一层雪,摸起来湿湿冷冷的。阿黄在主人柔软的手掌中蹭了蹭,低吠了两声。一人一犬小心翼翼的穿过树林。
其实,阿苒对去望天崖寻菀芜雪芝也是有些犹豫的。
当初她娘就是为了给阿爹寻找菀芜雪芝治伤,一不小心失足落下悬崖,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每当阿爹说起时,那么一个被熊瞎子拍中也不吭声的汉子,总会声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阿苒经常想,阿爹可是真心疼爱阿娘的,要是她的姑爷也能这样就好了。
阿爹从来不许她单独来这,只是更严格的训练她的狩猎技巧。
阿爹常说的一句话是,功夫练得好了,自然就不会受伤。不会受伤,就用不着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寻找菀芜雪芝。
阿苒自幼就和寻常人不一样,不仅耳目、嗅触、弹跳、奔跑、负重都远超常人,就是负伤了后自愈的能力也比一般人强。阿爹把她保护得很好,阿苒久居山上,也没有见过几个寻常小孩,是以到现在都认为别人和自己一个样。
望天崖对她来说,真心不算什么难题,只要胆大心细,运气好的话,今天就能找到菀芜雪芝;若是运气不好,小谢就只能毁容一辈子了。她倒是没什么,就怕他会难受。想到这里,阿苒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行。
望天崖本是这连绵群山中最具特征的悬崖,笔直的峭壁,遇上好天气时,崖上可观云海,故而始名曰望云崖。若是在山下往上望,远远就可见此崖,犹如仙人一指般耸入云端。当地百姓实在分不清到底天即是云,还是云上有天,便将望云崖渐渐喊成望天崖。
阿苒家所在的地方,并非望天崖所在的山头。望天崖离山下云霞镇最近,来山中狩猎的猎户多了,渐渐就踩出一条小道。当初谢澜曦逃亡时,为求稳妥,不往山路明显的地方奔走,只能在树林里穿行,阴错阳差之下,竟来到了阿苒家所在的山头。
这对谢澜曦来说,真乃世事无常;而在阿苒看来,则是姻缘天定。
……
往望天崖方向的山路并不好走,尤其是昨夜一场大雪,有些地方积雪化去,石头上都结了一层冰。阿苒足足跌了三个跟头,连阿黄都摔了两跤。原先只需要一个时辰的路,这一人一犬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阿苒又累又饿,摸了摸阿黄的脑袋,从怀里掏出一点碎干粮,就着雪水吞了下去。
望天崖上风比山里头大得多。贼老天变化莫测,阿苒不敢再轻视自然的力量。好容易到了望天崖,她将竹篓放下,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绳索,选了一颗结实粗壮的树木,将绳子足足绕了七八圈,顶端打了两个死结,紧紧系好;另一端绑在自己腰间,一面叮嘱阿黄守好,自己则慢慢贴着悬崖往下爬去。
崖上头冷风有如刀割,少女脸上的肌肤瞬间就冻得通红。
阿苒小心翼翼的一块一块摸着石头往下爬去。菀芜雪芝长在峭壁狭缝里头,呈七星状,色泽晶莹如雪,只在边缘勾勒一层淡淡的粉紫。雪芝背面呈深黑色,根部多有毒刺。看起来柔弱无害,一不小心就会被扎中,一旦毒素入血液,人会瞬间麻痹,直接从峭壁上掉落。这雪芝独产于望天崖上,吸收天地灵气,药用价值极高,外敷去疤,内服疗伤,只是生长极为缓慢,几年才能得一枚。采摘时,还得小心避开根部,免得伤了根本,下次便长得不好了。
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菀芜雪芝。
阿爹曾说过,他与阿娘的相识就是因为这菀芜雪芝。他和阿娘的缘分,始于菀芜,也终于菀芜。阿娘发现的菀芜雪芝,就应该让它陪伴着阿娘一直沉寂下去。
自阿娘死后,阿爹曾独自在望天崖上呆了三天三夜,回来的时候满眼血丝,手脚全是鲜血。他一口气将那一年崖上的雪芝毁了个稀烂。直到阿苒软软的说了一句:“阿爹别哭了,阿娘看见了会心疼的。”
阿爹颓然坐倒在地,一言不发。
阿苒低头看着一地的菀芜雪芝残瓣,捡起一枚摸了摸,只是默默的走到阿爹身边坐下,将头靠在阿爹怀里,一面拍着爹爹的背,就像小时候阿爹哄她入睡那样,一声一声的拍着,一面软软的唱着:“小猫儿,小狗儿,一路追,一路跑,阿爹阿爹快睡觉,睡着了阿娘就来了。”
现在,轮到她为她的姑爷摘寻菀芜雪芝了。
要是她掉下去,小谢会担心么?
……
阿苒一遍一遍的沿着峭壁摸索,直到摸到一片软软的肉芝。她心中大喜,这菀芜雪芝藏在冰雪中,光靠肉眼极难分辨,只能靠手感去识别。当年她爹将菀芜雪芝损毁不少,这一次能找到已是万幸。
阿苒将雪芝小心的割下来,放在背上的草篓里。去掉肉芝后,剩下的根茎呈黑紫色,外面覆着一层凌然的毒刺。阿苒见好就收,正要往上爬去,忽然听见顶上传来一阵狗吠声。
那是阿黄在示警。
在这种大雪天里,熊瞎子轻易不出门。雪狼倒是勤快,可人家更喜欢夜间狩猎。如果是老虎,空气中却没有独属于老虎的腥气……随着冬季的深入,山上的活物屈指可数,阿黄怎么会突然示警?
只怕是有人来了。
此时阿苒距离崖顶还有两丈多。以她的听力,很容易发觉阿黄的对敌呲牙时,喉管里经常会发出的低沉呼噜声。
阿苒略微一沉吟,来的人可能不好对付。。。
忽然腰身上缠着的绳子微微一动,阿黄的低吠猛然断绝。阿苒心念电转,反手就将绳索割断,整个人如同一只巨大的壁虎,牢牢贴在悬崖壁上。只见那绳子猛地一抖,在空中舞出一道弧线,竟然被人用大力提溜了上去。
阿苒背上的草篓没有盖子,如果她还挂在绳子上,这一拉扯立刻就会让她重心不稳。最坏的情况就是她在毫无防备大惊之下手脚松开,整个人重心颠倒,悬凌空悬起,背上草篓里所盛之物,恐怕一个不剩都得落入悬崖中。
在这大雪天里,一根粗壮的绳索绕树数圈,另一端笔直的垂落崖下。旁边还有黑犬守候,是人都知道崖下有人,绳索则是其保命的关键。如果是有经验的村民,绝不会在这种时候,不打招呼就直接动手提绳子。而不懂事的孩童更没有能力在恶劣天气下上山玩耍。
最重要的一点是阿黄。
能让一头经验丰富的成年猎犬瞬间失声,对方的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她的阿黄,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阿苒的眼眶不自觉红了起来,眼看眼泪就要落下来,她忽然猛地将头仰起,死死的咬住嘴唇。阿爹曾经对她说过,越是在危险的时候,就必须越发的冷静。大喜大悲,都容易让人失控。双方对阵,谁能先扰乱对方的视线,迷惑对方的心绪,谁就更有机会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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