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破旧的平板车上铺着贵重的丝绸,而丝绸之上躺着两个相依的尸体。纤绵一个人拉着这辆平板车顺着坎坷的山路,费力地前行。没办法,因为她知道,以袁尚翊的做法,必是要将两人尸体悬于城墙之上,暴晒两天两夜,昭告天下的。晓棠与无双,是她这一生中不可多得的温暖,一报还一报,她总归是要将这二人妥当地安放的。而眼下的她可用的筹码不多,唯有她都不清楚模样的玉玺一样吧。袁尚翊勉为其难地将晓棠和无双的尸体交予她处理,不过特意下了指令不许任何人插手。
纤绵气喘吁吁地将车停在了山顶,收拾了一些茅草,轻手轻脚地将尸体放在茅草上,用火石敲打,火光四溅,点燃了干燥的茅草。烟火霎时腾空而起,纤绵仰着头看着越来越远的烟雾,似乎感觉二人的魂魄归于一处,翩然远离。
焚烧了尸身后,纤绵用手捧着,一捧一捧地将骨灰一并装入了之前准备好的一个白瓷玉底瓮中。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瞪了一眼坐在一旁藤椅上剥着葡萄喝着茶水的袁尚翊。特意扛着铲子在袁尚翊跟前挖坑,袁尚翊吩咐手下将藤椅抬到别处,她气哼哼地看了看位置,最终选择了一处苍松翠柏间依稀能与南盈沁都城墙相望的地方。袁尚翊见纤绵她收拾妥当,懒洋洋地起身,作势伸了个懒腰,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这一次可以走了吧?”
纤绵对着刚刚树立好的木头墓碑深深叩拜三下,起身,向着袁尚翊的反方向径直沿着小路下山。
袁尚翊哼了一声。快步上前勒住她的手,将她的脸扳到自己的面前,一字一顿地说,“别以为你不看我,我就拿你没办法。顺便说一句。我刚刚收到消息,你的二个孩子成功在城主府会师了。你猜猜下一步我会做什么?”
纤绵翻了翻眼皮,用力掰开袁尚翊的手,袖子一挥,继续往下走,还没走出三步。就被袁尚翊再度勒入怀中,她背对着袁尚翊,哼了一声,“我根本不关心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袁尚翊闻言略略摇头。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你会关心的。”说完,扳过纤绵,笑着看着纤绵杏眼圆睁的模样,飞快地吻上她的唇,用舌头撬开她的牙齿,将一丸药送入她的口中。
纤绵狠狠咬住了他的唇瓣,希望他吃痛离开她。可是不想血水流入她的口中,那一丸药竟然化作一抹无形的腥气。袁尚翊心满意足地松开了她,极快地躲开了她恼羞成怒的巴掌。自顾自地用修长的手指抹了一把唇上的伤口,看到指尖的血色,笑了笑,“妹妹,你说,我怎么这么懂你呢?那毒药是我特意命人做的。唯有血液才能将其融化,本来若你不对我如此抵触。你是会好好的。”
纤绵根本不理会他,狼狈地使劲抹了抹唇。像是想要将他的痕迹全部擦干净。
袁尚翊看着纤绵的动作,眸中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他快步向前,狠狠抓住纤绵的肩膀,几乎是在咆哮着说,“我就这么让你觉得肮脏吗?你为何每次都拒绝我?在逍遥城外我说要娶你的时候,只要你答应,我立刻就会带你远走高飞,不管帝都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逍遥城城主府的国宴上,但凡你表现出一丝喜悦,我也必定不会让叶柔动手。在浮云山上,你若肯和我走,你又怎么会饱受蛊毒折磨?就连夹谷琰弃你不顾,你竟然还能在战场上背叛我。那些就算我都不计较,我也是会伤心的。所以,莫怪哥哥我不仁,你这一身的病痛都是因为你自己,你中蛊,你毒发,你半死不活,你不人不鬼,你命悬一线,都是你自己作的,与这天下形势,与别人算计什么阴谋阳谋都没有丝毫关系,你懂了吗?”…
纤绵已在鬼门关溜达数次,倒真的对生死一事不再执着,闻此也只是徐徐一笑,并不将他的这些话放在心上,淡然道,“所以,这一次又是什么?断肠散,绝命丹,踟蹰果还是乌头丸?”
袁尚翊被纤绵的笑容气得半晌说不出话,他抖动了半晌嘴角,缓和了语气,略略松开手,“妹妹,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要闹了,安心和我回繁城,通知你的儿子将玉玺交给我。我保证,从此立马与逍遥城签订盟约,与逍遥城并立,不再发动战争,好不好?”
纤绵抬头看了看仍旧迷雾重重的天气,定定地看着袁尚翊,偏头问道,“还有呢?”
袁尚翊见纤绵有意继续聆听,便放开了禁锢她的手,继续道,“我会取代东秦女王,然后封你做皇后,虽然这天下二分,但也是可以任意妄为的。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好不好?”
纤绵偏头一笑,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还有呢?”
袁尚翊看她如此,便也笑了笑,语气温柔了下去,“嗯,你不喜欢谁我们就杀了谁,你不是不喜欢那个柳菁菁吗,砍了,她还有儿子是吧,砍了,她还有妹妹是吧,砍了。你不是不喜欢柳常胜吗,我虽然放了他,但是想要抓回来也是轻而易举的,随你怎么折腾。你不喜山芋,谁种我们就砍谁,好不好?”
纤绵笑容慢慢扩大,点点头,一派天真地问道,“你这话可当真?”
袁尚翊狠狠点头,笑眯眯地说,“比真金都真。”
纤绵嘟起嘴巴,偏头思考后,冷然地望着他道,“可是,我现在最不喜欢的就是你啊,你会自杀吗?”
袁尚翊的笑容瞬间一僵,干巴巴地问道,“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纤绵笑得前仰后合,指着袁尚翊的鼻子说道,“你看,你说的话都是狗屁吧?表哥。不对,是嫡长孙,不对,是东秦百花山庄的庄主,是东秦女王亲封的新罗王爷。民妇之前就明确地告诉过王爷,王爷并不是爱民妇,只是欣羡民妇对别人的一片痴心。无论王爷经历过什么,终究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财富,身份。地位,众人敬仰。你得到一样就会去寻找下一样,就像小的时候,你喜欢刘青山的字画,先是将民间零落各处的字画全部高价收购。你却并不满足,还协同我去偷宫中的贡品,得到了贡品你还不满足,特意去流云阁让刘青山给你画扇面。之后的事情,我后来也听说了,你为了不让刘青山再有著作流于世俗,你命人将他的双手的手筋挑了,用我借给你的扇子抵了千金赠了他。王爷如此青睐民妇。不过是民妇不肯屈就罢。”
袁尚翊冷哼两声,眸光冷冽,唇抿成一条线。冷硬地回答,“你若这般想我,我也没有办法。表面上看起来确实也如你所说,只是,面对同样的痴心,妹妹。你的良心在何处啊?”
纤绵斜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不自觉地小步后退两步。歪头一笑,“良心?民妇记得民妇是和王爷一起将良心丢了的呀。王爷这般聪颖,难道记性还不如民妇吗?”
袁尚翊并没有发觉纤绵后退的动作,只是气愤于纤绵如此猖狂的态度,只得从怀中取出一个玉雕细颈瓶,眸色冷冽道,“妹妹,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妨实话与你说,你身上的毒是一个无解药的毒,只能靠着还魂丹苟延残喘,妹妹如今是一个想要活着就离不开我的人,妹妹可懂得?”…
纤绵眸色一亮,她正愁若自己被困在此处,不惧的事情便没有转圜的余地,没想到自己激了那么一激,袁尚翊竟然主动拿出了解药,不过她也明白自己不能太快露出意图,她装作震惊地问道,“你说什么,无解?”
袁尚翊见纤绵在意,便把玩着瓶子,笑着点头,道,“不错。妹妹是否愿意乖一点了?”
纤绵别过头,余光测量了一下自己与袁尚翊的距离,估摸了一下自己贸然行动的胜算,嘴里淡淡吐出,“拿人性命做要挟,算不得什么本事。”
袁尚翊轻轻将小瓶弹起试探纤绵,见纤绵不为所动,另一只手小心地接住了小瓶,攥紧小瓶子,颔首道,“妹妹刚刚没有动作,看来是确实想要和我好好谈一谈了。”
纤绵斜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自然。”
袁尚翊哈哈大笑,修长的手摆弄着那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瓶。
随着小瓶的上下起伏,纤绵的心也跟着跌宕起伏,她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瞪了袁尚翊一眼,“若我传信让不惧交出玉玺,你当真会放过我的孩子们?”
袁尚翊笑着点头,学着纤绵的语气说道,“自然。”
纤绵撇嘴,摇头道,“也不知那南盈的国库里有多少金银,竟然能让你做出如此大的承诺。”
袁尚翊啧啧两声,“里面有比金银更加贵重的东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想得怎么样了?”
纤绵不置可否地摩挲了一下下巴,暗自计算着袁尚翊摆弄小瓶的规律,以及逃跑的最佳方案,因为在袁尚翊这里机会只有一次。她歪歪唇角,翻了翻眼皮,“是什么,我很好奇,你且说说看,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反悔。”
袁尚翊听出纤绵语气中的轻松,便将小瓶再度扔起,摊摊手道,“听说是一种厉害的……”
纤绵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飞扑了上去,利落地攥紧小瓶,却也因为去势过猛,摔下了陡坡。
袁尚翊没想到纤绵会用如此惨烈的方式冲过来,飞身就要去拦截。
纤绵滚落许久,顾不得疼痛,急忙将瓶子揣入怀中,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逃跑,无弦琴被袁尚翊拿走,手无寸铁的纤绵这一次真的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念头的。
她七拐八拐地慌不择路地四处乱窜,眼见着前面一片开阔,她急急地冲了过去,而眼前出现的一道断崖却让她生生勒住了脚步。云雾缭绕中她也看不清这处断崖到底有多高,断崖底下是否有河流作为缓冲。而就在她头脑中不断设想的时候,袁尚翊已经带着他的人马将她包围了。
袁尚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沮丧来形容,这可是在他脸上很少出现的神态,“阿毬,你当真是让我开眼了,什么招数你都使啊?不过装得不错,我确实没有看出来。闹剧也该告一段落了,你不用想着从这里跳下去来个九死一生什么的,我已然派了人在崖底守着,你逃不掉的。而且,你可以看一看,那个瓶子是空的,不过是我诱你的一个饵。”
纤绵不太相信地急忙晃了晃小瓶,果然是空无一物的,她有些愣,踉跄两步,却一脚踩空,顺势掉了下去。袁尚翊伸手一拉,却单单扯住了她的一截衣角,她在山间翻滚的时候不由得感叹一声:失算啊,她不过是想要躲开他,真的没有想要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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