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外猛烈的风雪几乎将纤绵吹回城里,隐约的理智也呼之欲出,战争还没开始,这会否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也许正如舞文所说,须得再看。
她不由得勒住马,慢慢喘了几口气,都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可她现在真的很想回头,可是她回头看到的却是不知何时跟着她出来的上百个士兵视死如归的表情。
纤绵呆了呆,抖着手指问道,“你们……?”
“下臣是负责保护主母的影卫,主母请动了镇国琴,就等于请动了下臣们。”带头的那个人拱手回答。
纤绵再度愣了愣,师父从未说过主母还有护卫队,难道密室暗格中还有其他机关?罢了,此刻哪是担心那些的时候,她困窘地揉揉头,这种情况让她如何能够开口说“咱们回去吧”这种话,她咬了咬唇,内心认为自己对月皎的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总觉得应该做一些什么,而且自己死期将近,也有一种想要死得轰轰烈烈的感觉,可是自己身后的这些人,他们并没有自己的这些想法,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他们带出来真的好吗?
“我无需保护,我身为主母,有权命令你们留在城中,承担守城之责。”纤绵气宇轩昂地吩咐道。
“我们影卫虽人数不多,确是精锐,只负责保护主母安全,保护守琴人妥当。守住了守琴人便是守住了城池。我们自然是要追随主母而去的。”带头的那个一字一顿地述说道,倒是掷地有声。
纤绵有些为难,见这十人各个目光坚定,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风雪稍停的瞬间呈现在眼前的一切让她觉得自己无需退路也无需理由了。
风将掩埋住尸体的雪稍稍吹散,红色的血肉在莹白的积雪中显得格外醒目。
纤绵身后的一个士兵失声叫出,“大哥——二哥——”
接着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这远比嚎哭更加让人感觉撕心裂肺。
地上的尸体没有一个是完整的,而且身上的铠甲都被扒下,每一具都只着了单薄的血染的单衣横七竖八地扔在雪地中。
纤绵从未见过这样的惨状。不由得干呕一声,她抚了抚胸口,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吩咐道。“你们将这些英烈就地葬了吧。”
士兵们拱手行礼后,皆无声地下马,在雪地中刨出深坑,将死者的衣服收拾好,将面容擦净,一具具放进深坑。整个过程沉默而肃穆,却隐藏着深深的悲哀。
纤绵看着一脸哀戚的士兵们,轻轻叹气,“数好人数,能够证明身份的。回去上报,不能确定身份的,看有没有信物一类,回去务必交给其家人。清明时节至少有人来拜祭一下。”
一个黝黑皮肤的士兵按捺不住,咬牙喊道。“我必杀灭西齐,为我的哥哥报仇。”
几乎是一呼百应,上百个刚刚还悲戚的人们,瞬间眼睛通红,杀气腾腾。
纤绵真不知这种因悲戚而振奋的士气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她明白自己再说什么都不能阻挡这些被仇恨蒙蔽的士兵们杀入西齐军队了。
纤绵没有想到刚刚看到的尸体仅仅是开始,不断前进的过程他们发现了更多的亲人好友。尸体已经冻冰,收拾尸体,掩埋,记住姓名,士兵们甚至来不及转换心情。
纤绵策马远远就看到了旗杆上吊着的光裸的月皎,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时。但身上还残留着让人无法直视的伤痕,私处更是一塌糊涂,足可见月皎死之前受了多少侮辱和痛苦。纤绵心口一阵撞击,全身的血液一股脑冲上头。她策马走进,冲着敌营怒喝。“你们这帮畜生——”
敌营的瞭望台上的士兵见纤绵只带了不足百人的小队前来,又是一个大肚子的孕妇,不由得捧腹大笑,“小娘子,你还是回去找你夫君吧,这里可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纤绵压了压怒火,厉声道,“叫你们的主将前来,和我说话,你们还不够格。”
瞭望台上的小兵笑得前仰后合,不以为意道,“小娘子的口气不小,不过有性格,有意思。”
掩埋好尸体的逍遥城的士兵追上了纤绵,闻言怒喝,“这位是逍遥城城主的大夫人,岂是你等小兵随意叫唤的。”
纤绵冷哼一声,扬了扬下巴,傲气凌人道,“莫不是我前来叫阵,你们的主将不敢应战了?”
正说着一个穿着虎皮大氅的满脸花白胡子的魁梧男子晃晃当当地从营帐中走了出来,可气的是手中还握着金酒觞,看也不看纤绵,先将酒觞中的酒一饮而尽,将酒觞一扔,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纤绵,歪了歪唇角,道,“你就是大兴的翁主?”
纤绵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轻蔑的语气问道,“你就是呼赫特大将?”
呼赫特哈哈大笑,扬了扬酒觞,不以为意道,“小姑娘,凭你这份傲气,本将军放你一马,你走吧。”
纤绵冷哼一声,更轻蔑道,“看在将军豪气的份上,我也勉为其难地送你半条命,你自废双腿,我说不准大发善心,放你走。”
呼赫特眯了眯眼睛,语气沉了下来,“小姑娘,你总共才带了不到一百人,我这里强兵十万;你的兵远途而来疲惫不堪,我的兵在营帐里休养了一天一夜。你还是放聪明些,趁早交出逍遥城,我保你逍遥城中老弱妇孺的性命。”
纤绵抬头看着在风中抖动的月皎的尸体,摇摇头,“你猜错了,我是只身前来,身后这些都是看热闹的,而且看你的行事作风,并不是会放老弱妇孺的样子,我不相信你。”
呼赫特顺着纤绵的目光看到了月皎的尸体,笑了笑,“我军路过城镇都不能保证秋毫无犯,更何况这个女子还是主动进了我们的营地。”
呼赫特身后的一个猥琐男子嘿嘿笑了笑,“这城主的女人滋味果然不一样,若不是你这么大的肚子,我还真想尝尝大兴的翁主是个什么滋味。”
纤绵怒气上冲,搭弦射箭。三箭齐发,支支直逼猥琐男的要害,猥琐男翻身跳开,而纤绵的另三支箭紧随而来。猥琐男再次险险躲开,而她则加快了射箭的速度再三支,并且根据猥琐男的步伐判断出他将会躲避的位置,最后一支直接让猥琐男断子绝孙。
纤绵总共带了十支箭,箭筒一空,她就直接将箭筒扔下马。呼赫特斜眼看着抱着要害疼得在地上打滚的猥琐男,懒洋洋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纤绵耸耸肩,一本正经道,“将军也听见他侮辱我了。难道一个副将都算不上的人能够侮辱和将军谈话的逍遥城主母吗?再说我又没要他的性命,不是吗?”
呼赫特怒目而视,随后拔剑杀死了哀嚎的猥琐男,恶狠狠道,“夫人倒不如给他来个干脆的?”
纤绵冷笑一声。拢了拢身上所披的斗篷,“原来将军喜欢干脆的,好啊,我也喜欢干脆的。”
呼赫特见纤绵如此,挥了挥手,营帐中涌出了上千士兵,拿着盾牌和弓箭齐齐站在栅栏里面。摆好射箭的架势。
纤绵装作不谙世事地偏偏头,娇俏地脆生问道,“将军这是何意啊?”
呼赫特摸了一把自己的大胡子,哈哈大笑,“夫人说要干脆的,老夫也就来干脆的了。难道有人会拒绝送来门的宴席吗?”
纤绵冷哼,看也不看那些直指自己的冰冷的箭尖,摇了摇头,“送上门的东西说不定有毒呢。你放下旗杆上的女人,退兵五十里。保证十年之内不再打逍遥城的主意,我就勉为其难地放你走。”
呼赫特再次哈哈大笑,指了指她的身后,“夫人,你真该看看你身后人的表情,他们已经没有了争斗的意愿,夫人一人又何必执着呢?”
纤绵翻了翻眼皮,继续自己的谈判,“要说几次你才能明白,他们本来就是我找来看热闹的,他们什么表情我并不在意。”
黝黑皮肤的男子凑到纤绵身边,劝说道,“夫人,这样密集地放箭,只怕我们全部都上前也未必能护您周全,要不我们先撤吧?”
纤绵笑笑,笃定地摇摇头,“现下只要我们一有撤退的动作,那些箭就会直逼我们而来,难道我们的马能快过这些彪悍的西齐士兵射出的箭吗?我们出城的一刻就注定了我们无法后悔了。”
黝黑皮肤的男子呆了呆,似有退意,“夫人,莫不是您一早就知道我们会葬身此处?”
纤绵勾了勾唇角,样子极度自傲却显得格外神采飞扬,“怎么?怕了?”
黝黑皮肤的男子看了看他身后的士兵们,摇了摇头,语气沉了下来,“我不怕,但为别人不值。”
呼赫特看着纤绵和黝黑皮肤的男子交谈的表情,猜出了大概,“夫人,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的属下说得对,这样密集的箭你们是逃不过的。”
纤绵伸出食指点着下颚,笑笑,“我压根就没想逃,我刚刚的提议将军想得怎么样了?”
呼赫特真不知纤绵是猖狂还是无知,他哀叹一声,“夫人,老夫觉得你真是没搞清楚状况,现在……”
纤绵低眉一笑,不以为意地问,“我只问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呼赫特浓重的眉头挤在一起,“夫人执意要问,老夫也只能回答,不可能。”
纤绵含笑点点头,扯下身上的布包,打开琴匣,将无弦琴抱于胸前,然后慢慢将琴匣用布包好,挎于身上,挑眉一笑道,“早这么说不就得了,既然交易没达成,我就不客气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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