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转眼便是太老夫人生辰也是国宴的这天,一大清早,府内的丫头夫人们便各自忙活开。纤绵穿上了所谓的新制礼服,嫩绿色对襟短衣,衣袖上绣着翩跹的柳叶,翠绿的襦裙裙边绘着相同的花样,为了与衣服相配,雪青特意从库房找了一只带细细的流苏的翡翠雕花簪子,给纤绵挽了简单的髻将头发仔细地梳了又梳。
梳着梳着,雪青啧啧称叹起来,“公子这人虽然奇怪,可看病的手艺当真不容小觑,夫人这脸上的伤痕一点也看不出来,还比过去更好看了,这副面貌完全可以放出去勾搭城主咯。”
纤绵对着铜镜瞪了雪青一眼,“你啊,是不是思慕哪位少年了,天天想着把我弄出去,你好和那少年双宿双飞?”
雪青羞红了脸,“什么啊,不过是盼着你好,我也跟着好过一些罢。”
纤绵低眉一笑,“少欲盖弥彰,你那点小心思我还是知道一点的,稍安勿躁,等我在这府内的地位再稳固一些,便顺了你的心意……”
雪青的脸越发地红,气咄咄地跺了两脚,“越说越没正经,你自己弄罢,我去看看贺礼。”
在铜镜中看着雪青袅娜地离开,纤绵不由得摇头笑道,“你盼着我好,我又何尝不盼着你好,嫁出去总比在这里担惊受怕得好啊。”说着自顾自地对着铜镜将面纱覆上,暗暗地叹息一声。今日也算是一劫,过去了便好,过不去只怕就不止禁足那么简单了。
雪青捧着贺礼,端端地过来请纤绵,两人带上仍然憔悴的忍冬走出春芜园,先到春欢园,与穿得花枝招展的众位夫人一一请安,随后便随着众位叽叽喳喳的夫人一起去了秋安所给太老夫人请安贺寿,并送上各自的贺礼。柳菁菁挥了挥手。冷月端着贺礼上前,郑姑姑将盒子打开给太老夫人过目,纤绵在屋子的角落,偷偷觑了一眼。看到盒子中似乎是一尊釉色上乘的瓷质观音。
柳菁菁跪地叩首,行了个大礼,“孙媳请来的这尊观音据说是一位得了圣僧指点的工匠所做,能护佑心诚之人福寿绵长。”
太老夫人闻言只是略略地点了点头。
月皎上前也行了叩拜大礼,送的是一身暗红色短袄长裙,“妾身不及大夫人精心,只得了一匹福寿村百岁老人所织得的蝠纹锻,想来想去也只能亲手为太老夫人做一身新衣来表达一番心意。愿太老夫人寿与天齐。”
太老夫人忙不迭地让郑姑姑去扶起月皎,点头应和,“你这孩子不是前一阵子害了病。身体还没有将养好嘛,做这些劳什子的也不怕留下什么病根。也罢,也罢,这份孝心,老身领了。”
云珠急忙上前。送的是一尊赤金的佛像,桀骜地说,“这尊佛像可是用得纯金,不是一般人能送出的,祝愿这佛的金光能够为太老夫人添福添寿。”
太老夫人哼了一声,“只要云夫人没事不来添麻烦,老身便心满意足了。”
叶柔欠身上前。送的是一串沉香木佛珠,柔声柔气地说,“妾身鄙陋,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这一串佛珠是静安寺里诚心求的,愿太老夫人洪福齐天。”
太老夫人也只是点了点头。
云珠哼了一声。嘟囔道,“说到鄙陋,你身后的不是更甚。”
纤绵当作没听到云珠的挤兑,叹了一口气,雪青上前奉上贺礼。纤绵叩首道。“这是往日最得太老夫人器重的无尘方丈亲手抄写的佛经,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却也是无尘方丈对太老夫人一片诚心的肯定。愿太老夫人所居之处佛光长照,所过之处广结善缘,所食之物往生超度,所亲之人常伴左右。”
太老夫人摩挲着佛经,眼中似有感动的泪光,“七夫人虽是新妇,可心却最细,说的都是老身所想。赏金丝楠木串珠一串,没事就过来和老身一起说说话,别住的远了,情分也生疏了。”
云珠似有愤愤不平之意,纤绵上前,接了郑姑姑给的佛珠,拜谢了,长舒了一口气。这无尘方丈平日也是不怎么会赠予别人东西的,也是雪青动用了一番脑筋才得到的,这总归都是雪青的心意。不过,在太老夫人心中,谁送的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礼的那人能不能给太老夫人带来太老夫人想要的东西。
请安过后匆忙地指了雪青去厨房确保菜品和呈上菜品的用具没有问题,然后带着忍冬和月皎一起奔去了拥翠阁,指挥那些丫头布置摆放,查看准备情况。随后确认已经到来的使臣们的居住情况和饮食安排。
申时一刻,伴随着乐声,勉强准备好气还没喘匀的纤绵便和众位夫人一起进入了拥翠阁。这一次的座位安排因为使臣的到来而略有不同。正中南向面北的金龙大宴桌后依然是夹谷琰,左侧面西座东摆金龙宴桌后是太老夫人。下面同样东西一字排开摆设主位宴桌。西边头桌:着一身茜草色窄袖劲装的男子,古怪的是带着一张类似脸谱一样的东西,上面表情非哭非笑,看时间久了总感觉莫名的毛骨悚然。二桌是着一身青蓝色宽袖长衫的段无双,三桌是他新婚的王妃,一身紫薇花色宽袖对襟短袄,下面一袭绛色撒花长裙,许是因为天气偏冷,她还着了如雪般晶莹的银狐坎肩,细细的绒毛随着她的呼吸而微微颤动。
而这女子的容貌着实让纤绵的脚步顿了顿,就算换了妆容,头饰,纤绵也一眼就看出了秦晓棠,只是这身份转换得过于夸张,纤绵一时难以回神。秦晓棠许是察觉到了纤绵狐疑的目光,了然地看向纤绵,端庄地唇角微勾对着她微微颔首,然后十指交织放在小巧的下巴下,垂下眼帘。
纤绵会意,这样的动作是晓棠和自己的暗语,示意自己装作不知,其中的故事自然不是眼前的情状下能够和盘托出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转换了身份,从丫头跃身成为七夫人,总会有机会,眼下自己不妨就这样安静地等待便好。
东面头桌大夫人柳菁菁,二桌是月皎,三桌云珠;叶柔默然走到柳菁菁正后面的那桌,纤绵自然直接到了月皎身后的那桌。陪宴王不留行和几个看起来似乎是先城主的夫人统统坐在使臣们身后。
丫头们匆匆送上香茗,几乎每个丫头都得偷偷看上段无双一眼,一眼之后是两眼,还有在那里呆立的。
莫说这些丫头,连几位夫人都时不时偷偷看看段无双,然后再嫉妒地看看一边的秦晓棠,豪爽的云珠更是直接就托腮痴痴地看着段无双。
段无双却不以为意,礼貌地对那些痴呆的女子们笑笑,结果就是整个宴会一片肃穆,大家都看呆了。
坐在正上的夹谷琰不由得打趣道,“无双一来,孤都没地位了。”
段无双知道这也是在为自己解围,“不过是一个皮囊罢了,城主那般介怀吗?”
夹谷琰挑眉一笑,“自然,孤可不喜欢输给别人。”
段无双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至少在一个人面前,你的容貌是胜于本王的。以本王的愚见,倾倒一人比倾倒天下要值得得多。”
纤绵闻言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年幼的自己,面纱底下无声地笑了笑。
夹谷琰的笑容僵了僵,“也许是因为第一王爷能够倾倒天下,故而有此一言。人总期待得不到的东西,不是吗?”
气氛稍稍热烈了些,雪青匆匆从一旁进来,走到纤绵身边轻声道,“七夫人,用来呈上菜品的青花盖盅让一个丫头摔碎了,库房里面已经没有成套的与之相配的了。”
纤绵愣了愣,点点头,“我先去看看,你把情况和月夫人说一说。”说完纤绵起身,悄无声息地从一旁退出去直奔厨房。厨房里面的所有人显然有些手忙脚乱的感觉,见到纤绵过来急忙将情况说了说。纤绵点点头,问道,“膳汤还有多久上?”
一个丫头跑上来,慌里慌张地回道,“还有一刻,但煮汤的锅腾不出来,后面的就没法做了。”
纤绵蹙眉,低声问,“没有类似的替代品吗?”
丫头讪讪,低声解释道,“上次走水之后,之前的都不能用了,这次也是因为国宴才采买的,虽然预备了几个,可花色和釉质都不是上佳,只怕……”
纤绵点点头,安抚般的拍了拍丫头的肩膀,“我知道,这毕竟是国宴,任何细节上都不能有疏漏,你们先做着手边的事情,盖盅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另一个慌张的丫头跪在纤绵面前,忙不迭地叩首,“七夫人,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
看着因为她的告罪而慌忙跪下的一群人,纤绵知道眼下正在忙乱,不能急于追究责任,便厉声呵斥道,“现在不是追究错误的时候,是如何补救,你先去干你的活,等国宴完了再说惩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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