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从未想到这种妖物竟能与暮烟打到如此程度,这狐狸精……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狐狸精年轻男子的九条尾就像是他多出的手,纷纷以不同攻击来扰乱暮烟的眼和心智,而在眨眼间,两条尾巴精准地划过暮烟的手臂和肩头。
……温热的血液就这麼冒出。
“暮烟!”姽娥惊道。
“呵,原来就算是修炼千年的护法暮烟,也终究不过如此。”那狐狸男一脸的嘲笑道。
使幻术止住了奔流的血,暮烟面无表情,一双泛着猩红的眸子也看不出感情,有些冰冷的毛骨悚然。
他对于狐狸男的话不回应,敛眼、抬手、运气、提劲,瞬间,魔焰长枪便毫不留情的便扫了过去。
眼见暮烟的攻击再来,男子依旧如前次般再挡,可更高一层的枪法却狠很破了他迅速提起的防守。
一阵巨响随著魔焰长枪击中狐狸男的声音瞬间传来,连带的尘烟漫起。
血如泉涌!
“……暮烟……”姽娥睁著大眼瞪著眼前的景象,她从没看过这麼愤怒的暮烟,下手真的让她瞠目结舌。
暮烟总是对她很温柔,温柔的让人沉迷。
然而一旦有人对自己不敬,他便会板起脸。
可是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一般的杀伐无度……
一段时间后,待尘烟散去,狐狸精撑著身子半跪於地,猛喘著气的他强忍著身躯传来的剧痛。
他不相信!修了三百年还敌不过眼前的这人?!
“如何?还要继续?”暮烟将枪拄在地上,冷漠开口,连带准备收回长枪。受他一记魔焰长枪,想必连动也没法动,内伤是定有的。
暮烟的话让男子大感不服,化了他近一半的修为,他说什麼都没法接受。
“呵呵哈哈哈哈……是那女人吧?”抓住了暮烟的把柄,那男子大笑道。
“……什麼!?”他的笑让暮烟顿时戒备起来。
“你很看重那女人是吧?”男子捂着嘴唇笑。
分明是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句的语气。
“你!”暮烟仿佛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一时间一张俊美非凡的脸气得发白。
“化去我近半的修为,我就要你付出代价!”话一落,抄起地上的剑,连同身后的九尾以猛烈的攻击和惊人的速度朝床榻上的姽娥砍去。
姽娥突然笑了。
她笑得很美,也很媚。
那是连暮烟也不曾见过的美艳绝伦。
姽娥的一双杏眼发出金黄色的耀眼光芒:“吾乃天定之人,岂是尔等下等妖族可以染指的?给我速速——退下!——”
那年轻男子猛地一口血喷涌而出!
“你……”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姽娥。
而姽娥此刻已经从那绳子的束缚中挣脱了出来,静静地立在那里,恍若神祗。
“天定……”男子不服气地看向姽娥此刻凛然不可侵犯的脸,“何为……天定!”
姽娥笑得妩媚,她沉静地走进了男子,捏紧了他的下巴:“那我就让你知道一下,何为天定!”
话音刚落,她便将那袍袖一挥!
“啊!——”如火,火一般地灼烧。
男子在地上翻滚、凄厉的尖叫、呐喊,却终究无济于事。
姽娥冷漠地看着他最终化作地上的一小团狐狸。
“主人……”暮烟看着姽娥无情而威严的面孔,臣服地低下头,“主人,暮烟等待您很久了。”
“是啊……很久很久了……”姽娥看着暮烟,眼底闪过一丝柔情。
然而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仿佛闪了一下,姽娥以一种极端飘忽的身形倒在了暮烟的怀里。
“主人……过往的朝夕相伴,和如今的爱恋,”暮烟轻轻巧啄着姽娥的脸颊,“主人终究是,选择了后者啊……”
温热的气息最终洒在了姽娥的脸上,相贴的唇不断轻磨,暮烟蓦地搂紧她,一轻使力便将她托抱起,让她横躺在他怀中与臂弯上,而后更进一步加深了这个吻。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他有多么想要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了她,等待了多久!
“唔…”恢复神智的姽娥,被这情况吓得不轻,挣脱良久终究无果。
只好用小手揪著他的前襟,承受著他火热的吻。
妖类生性魅惑人类,这是天性,无法控制。
纵使是姽娥,意识也随著暮烟的吻而愈来愈模糊,直到她快喘不过气时,才轻推著他离开他的唇大喘著气,可离开才没多久,暮烟的唇又覆了下来。
“暮烟……我……唔……我不能……呼吸了……”抓住他的肩头,姽娥低低喊道。
闻声,暮烟终於离开,温热的唇移往别处,先是轻啃一下她的下唇,而后转往白皙柔嫩的颊畔落下点点细吻。
“暮烟……”姽娥疑惑的眸子印在了他的眼睛里。
那一汪深情的紫色,看不出是眸色的波光,还是水光。
姽娥在昏迷,她仿佛在做一个梦,极长极长的梦境。
梦境慢慢地回溯,她淡笑着看着,仿佛奔忙坎坷的旅者在生命的長河中跋涉着逆流而上,轻轻拾缀起以前不经意之间弹落了珠子,颗颗莹润晶亮,散发着记忆的芬芳。
蹒跚学步,牙牙学语,本来如水般澄澈的心却又泛起了一丝涟漪,她吞了一口口水。
——我上辈子是做什么的啊?
金枝玉叶?酒国名花?或者是天上的飞鸟,亦或是水中的游鱼?
姽娥有些紧张地盯着粼粼的幻境,只是在下一刻,明艳的光线却蓦然变成了浓浓的黑紫,仿佛被血迹沾染,干涸凝固一般。
天幕沉沉,莫愁绝壁一削而下,参天古木下倚着一个绝美少年,优雅的颈项,纤朗的身形,顺滑的银发有一缕垂在了清隽的脸旁。
尘烟……她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这个名字
这个在她梦中出现的少年,难道就是尘烟吗?
只是此时,他的脸色却苍白地吓人,凌烈狂风中,华美的服袍吸饱了鲜血,重重低垂着。
白衣蓝衫的人群像潮水一样涌向了被鲜血然后就的孤崖,乌鸦鸦地一片。
少年缓缓地睁开了眼,紫眸寒湛,冷冷地看向了那一张张已然扭曲疯狂的面孔和那一把把锋利逼人的长剑。他挣扎着抬起了一只手,如玉的指尖微微颤抖,却决然地在半空中虚画出了一个个繁复的咒印。
刹那间,黑沉沉的莫愁绝壁被照得恍若白昼,血色的光芒直冲云霄,并且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着山崖蔓延。
冲在最前方的蓝衣白衫的弟子们,立刻被滚滚赤芒淹没,后面一些张皇惊恐地向山下退去。
踩踏声、惨叫声、嘶吼声,黑紫的莫愁崖顿时变成了修罗世界,凄厉的呼喝不绝于耳。
只是在最后,所有纷乱的声音都消散了。
莫愁崖上的一切都被血浪吞噬,仿佛漫崖开满了赤色的地嗜金莲。
烈烈腥风中,少年站在崖顶,像是一只狂舞的蝶,长带飞扬,银发被吹得飘散在空中。
一小缕极淡极清的紫色慢慢渗上了他颈项上剔透的挂坠,只是在下一刻,仿佛摧枯拉朽一般,那无暇的坠子立刻失去了光彩,被变成了了无生气的绛紫。就像纯白的木棉花坠入混混墨池,被渗染地死寂一片,然后就这么沉沉坠入无底深渊。
少年的唇边漾起了一个纯净的微笑,只是他的身形却向后倾倒。
不好,那后面可是悬崖绝壁!
姽娥忍不住冲上去想拉住他,可那少年却在凌空之时,化为闪亮的烟幕。
千尺灰烟,万丈飞尘,一下子消没在了空气中。
最后剩下那吸饱鲜血的锦衣,飘零零地落入了深谷。
找不到他的气息,他的痕迹,他的尘埃,姽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于这世间全无,可是那急急伸出手,却是不能收回。
手穿过了这虚空的梦境,身体向前倾倒,但在摔倒在地的时候,却被另一人扶住。
她转头,不知在什么时候,暮烟已经进入了姽娥的梦里,来到了姽娥的身边。
莫愁崖的风声在浅浅低吟着,他痴痴地望着梦影雾花中那涣散的飞灰,一言不发。
只是在下一刻,他却蓦地执起的姽娥的手,紫瞳亮的就像落在了这苍莽世间的破碎星辰一般。
远山一般的眉,水波一样的眼……
他深情地望向了我,说:“欢迎回家……尘烟……”
那,我到底是什么,是什么……
这个念头盘旋回绕个不停,仿佛梦魇一般缠绕在脑海中。
姽娥忍不住抱着脑袋蹲了下来,虽然挂在挂在颈间的小坠子清润依旧,却还是抵不住浑身的虚浮感。
头痛得快要裂开了,体内却莫名地腾起一股股冰寒之意,她冷得缩成了一团抖个不停,只是身体却疲软无力,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眼前一阵阵地发黑,眼皮也沉重如山,软软倾倒的身子似乎碰到了什么平滑坚硬的东西。
模糊中晃过的是那张紫色长案,姽娥倒在了案前,便再也撑不起来,仿佛被抽了骨头似的。寒意铺天盖地,她晕眩着闭上了眼睛……
昏迷的时候,实际上也是在做梦。
这可真是奇怪,她其实知道她睡过去了。
人往往在梦中将醒的前一刻,才知道是梦境,知道的同时,也就是清醒的时候。
可是这次不一样,姽娥分明知道自己昏迷了,但却没有醒过来。
恍惚中,姽娥听到一个疲惫的声音:“尘烟,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睡不着吗?”
不知为什么,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却听出了他的声音,永远那么温柔宠溺,暮烟……
明明是尘烟在回答,只是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就像自己在摇头,在轻叹。
“不,哥哥,我只是有些不安……妖界染血……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明日你又要上战场……我……我怕再也不能有机会跟兄长你共饮……兄长,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暮烟的眸光一闪,他低喃着:“尘烟……”
尘烟端着酒壶酒杯,径直坐到了暮烟对面:“哥哥……我们多久没有像这样在一起了……”
暮烟没有说话。
“我还记得最后一次……应该是在月魄节前吧……那时我调皮地紧,趁着你不注意,便偷偷地往妖王大人的墨汁里面掺胶水,把整个上好的蓝田砚台都给黏住了。最后,被妖王大人发现了,还累着你同我一起去擦王宫里宫大殿里的水纹云砖……”
尘烟浅浅地笑了:“里宫那么大,我还记得就擦了那么一小会儿,就已经累地气喘吁吁了,可我侧头一看,兄长你却是面不改色……然后我这打死不服输的倔性子又起来了,也不休息,兄长擦多少,我也要擦多少……”
“呵……可是,你才擦了五六块砖的样子,便睡得不省人事了吧?……当时我坚持擦完高台下的那些果然是真确的……”
暮烟也笑了,仿佛春风一般柔和温暖。
一如现今。
姽娥觉得有些难过。
突然,画面转换,视线稍微清晰些了。
姽娥这才发现虽然暮烟的紫瞳依然灿烂明亮,只是他的脸色却苍白地吓人,嘴唇毫无血色,满身的风尘。
她望向了他依旧挺直的腰背,和身上没有脱去的满是鲜血和剑痕战甲……
此时的暮烟看上去就像同姽娥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明明已经身受重伤,却还是强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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