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天霄来了兴趣,凑了上去,“姽娥又有妙计了?”
墨华也斜着头,饶有兴味地看着姽娥沉思的小脸。
——他的姽娥最近越来越聪明了。
紫陌听不懂这些用兵之道,只听着发呆。
姽娥冲天霄和墨华点点头:“没错,我的确有计策。但是却不知道可不可行。墨华,你读的兵书比我更多些,不如参谋一下。”
墨华颔首应允。
“第一,”姽娥用手戳着自己的脸蛋,“既然半阙已经深入苗疆,相信子民们对你应当颇为爱戴吧。”
半阙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等待着姽娥的下文。
姽娥将一手握拳砸向掌心:“我们可以组织当地的苗人建军,他们不仅熟悉地形、熟悉苗疆人,而且便于我们大面积、大数量地囊括降军。都是自己人,谁愿意自相残杀呢?”
“若是有朝廷大军支持,相信苗疆人必能踊跃参加。有这些本地人协助,大军可以减少迷路的危险。至于苗疆的地形优势嘛,就至少可以减少一半。”
姽娥说完这话,觉得心里一下子明朗了不少,一双眼睛亮的出奇。
看着她那双眼睛,天霄竟有种错觉。仿佛这样的人生才是她真正想要的,驰骋沙场,纵横逍遥。
是了,她性情本就像男子。如今到了战场,自然可以大展手脚,好好地逍遥一番。
天霄的眼里染上了浓浓的笑意。
墨华听了也情不自禁地点头,怜爱地摸了摸姽娥的云鬓道:“果然是好计策,姽娥越来越聪明了。还有吗?”
姽娥受用地蹭蹭墨华的手。
赵守在一旁对姽娥立马另眼相看起来,虽然知道姽娥本是了得,但实在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在用兵之道上也颇富造诣,心中暗道:“这一招实在妙,枉费我在沙场纵横十几年,直到听姽娥姑娘道破天机,才想起充分利用当地群众。”
难为他曾经百般刁难姽娥,还以为她不过是以美色惑人,或是夸夸其谈的小骗子,如今才明白这女子看似心无城府,实则心细如尘,在用兵打仗上使用的招数,实在是务实的很呐。
姽娥想了想,又道:“第二,那些遗留在村寨中的苗疆老幼,很多都是他们的眼线,而且朝廷每有围剿,就会偷偷向山上输粮运菜,使他们有恃无恐。”
“如要彻底击败这伙叛逆,让他们走投无路,就得断其援路蛮人之人和优势便也没了”。
墨华听出其中的狠毒味道,心下一凛,看向姽娥的目光里带了些不可置信。
姽娥的确没有错,这些法子也的确十分有效。有这些人在苗疆王的眼皮底下通风报信、输运粮草。
别说是短短两年,凭借那样的粮草、物资优势,再加上苗疆人生来不屈的性子,只怕守上十年八年简直都不成问题。
墨华不是个傻子,也不至于在无情的战场上用‘仁义’二字说事。
宋襄公太傻,有一个就够了。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些老弱妇孺等于是苗疆前线将士的斥侯和给养兵,同样是战士。若是站在汉军的角度想问题的话,他们死了,只会对自己有利。
可……他们毕竟是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日后若是苗疆肯蛰伏于汉朝,定然也是我汉的子民,难道……就一定要用这个方法吗?
墨华有些难过。
宋襄公太傻,有一个就够了。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些老弱妇孺等于是苗疆前线将士的斥侯和给养兵,同样是战士。若是站在汉军的角度想问题的话,他们死了,只会对自己有利。
可……他们毕竟是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日后若是苗疆肯蛰伏于汉朝,定然也是我汉的子民,难道……就一定要用这个方法吗?
墨华有些难过。
仿佛知道墨华在想些什么,姽娥狡黠一笑:“这法子虽然好,可是实施起来却不容易。若是太过明目张胆,定然会影响半阙在苗疆部落的影响力。”
“更重要的是如果想要征服他们的野心,使他们不再为祸一方,定然要收买人心才行。”
“我们应该把他们纳入朝廷法制的管辖之下,但可不是要屠族灭种。”
废话,这招毒计要是使出来,苗疆将士们一看家中妻小爹娘已死,怎么肯向我军投降?
姽娥又坏心眼地笑开来。
“第三,苗疆深处,叛军藏身之地势险要、山高林密,不过此刻我却有一个想法,既然不能强攻,只可智取。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用烈火、毒烟向苗疆内部进攻,此两者若擅用,必奏奇效”。
赵守的双眼闪过赞成的神色:“没错,此计甚妙。与其让夏公子深入苗疆强攻,不如用毒烟、烈火直接将其立毙在场!”
英雄所见略同!
天霄觉得心下豁然。这样的女军师和猛将在自己的身边,还有什么可遗憾?
昔年百万大军平叛都不能取胜,而如今姽娥和自己的手中仅由二十万军队,若能从此平了苗疆的战乱,更是可堪记入史册一次大获全胜!
姽娥凭什么就敢用这二十万大军,雄心勃勃誓要拿下苗疆?
其实她打一开始也没想过对着这鬼斧神工的天险用常规战法,苗疆人擅长施蛊下毒,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用人力抗天险,实乃下策。
可若以烟火破天险,使苗疆内部失去凭仗,要对付这支装备极其落后、人数又不够多的苗疆反叛就容易多了。
姽娥的脸上挂上了得意洋洋的笑容。
又见赵守和墨华连连点头,心下知道这是两人赞成自己所言的表现,神色欣喜,不由大受鼓舞。
冲他们笑了一会,又道:“第四,我军人多,山路崎岖,根本用不上。要我说,不如由半阙带人将他们引上蜀山,而我军由赵将军带领着,用十万人在山上等候,到时候,万箭齐发,苗疆叛军相信只剩下肉泥了!”
“这个时候,半阙火速赶下山,由我和天霄接应。再派出五万,带上毒烟和烈火,直捣黄龙!”
“那我呢?”墨华指着自己的鼻尖问。
“这还不容易?”姽娥撒娇着赖在墨华的身上,全然不顾旁人的眼光,“你就呆在后方,喝茶吃点心,等我的好消息吧!”
“这是为什么?”墨华不解。
姽娥却只是嘻嘻一笑:“你若是去了,定然没有我的大功了。天霄这个王八羔子,肯定会把我的功绩全然安在你的身上,对我只是糊弄糊弄便罢!”
说罢狠狠地瞪了天霄一眼,无声谴责着天霄以往的种种恶行。
面对那恶狠狠的眼神,天霄也只能苦笑着,冲墨华无奈地耸耸肩:“姽娥太厉害,我可说不过她。”
墨华笑起来。
赵守又是豪迈地拍案,大笑道:“妙哉!姽娥姑娘的法子真是再妙不过了!我观察苗疆据险而守的各处要隘已经很久了,要说对苗疆的地形,我自诩没有人能比我更为了解。”
“我认为要彻底击败苗疆的叛军势力,必定要步步为营,促其集中而逼其决战,想来竟与姽娥姑娘不谋而合了!”赵守很兴奋。
半晌又似乎有些感叹:“说来惭愧,赵守已经在这苗疆附近征战了数十年,也不过才这么点浅薄的见识。而姽娥姑娘,年纪虽轻,又没有作战经验,却能在短短几日间融会贯通。赵守佩服,更多惭愧。”
“哎……当初赵守糊涂,竟不知道皇上所宠信的姽娥姑娘竟是这样一个经世奇才!”
赵守又是狠狠地一拍案,表示自己的悔恨。
墨华听了听赵守的话,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抬头在地图上反复搜索,细细品味。
半晌才悚然动容道:“赵将军果然高见,以往用兵,官兵常腹背受敌,处处受制,正是由于外界干扰过甚的原因,围魏救赵的事屡见不鲜,一旦我们将其集中于一点攻击,便可避免!赵将军,这一招妙啊!”
赵守赵将军摇摇头叹道:“也谈不上高妙,若不是姽娥姑娘的点化,只怕我还在迷糊着。往前我朝因此而失败的案例实在太多,没想到姽娥姑娘竟然能用短短几日便看出我军行战的弊端。这样一来,便可以轻而易举的避开。”
姽娥冲赵守笑了笑,并不愿意说太多自谦的假话。只是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抻了个懒腰。
道:“有这四计,再结合赵将军的主意,胜算又大了几筹!嘻嘻……”
“你想说的是,功劳又大了几筹吧?”天霄斜着眼点破了姽娥的心事。
姽娥也不觉得害臊,大大方方地赏给他一记白眼:“那又如何?我就是为了讨赏的,怎么,天霄你不乐意?”
赵守一看气氛不对劲,生怕一会姽娥再和天霄互指鼻子破口大骂起来,于是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吃吃地道:“那个……咳,其实赵守还没说完呐”。
“啊?还有?”这下子姽娥和天霄全都来了兴致,吵架什么的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连忙催促道,“快讲快讲!”
赵守犹是惊魂未定,走到自已桌前,抓起杯来喝了口茶水,神情有些怪异地冲天霄道:“下官冒昧,居然才刚刚想起来,我们确实什么都考虑到了,也的确全都是良策妙计,只是忘了一点,但是这一点却至关重要”。
姽娥神色一动,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却没有多话,静静等着赵守公布答案。
天霄却不愿意想这些个弯弯绕的事,于是他动容,问道:“什么事?”
赵守似乎扫了姽娥一眼,那眼神里带了点懊恼,道:“军心!士气!”
天霄有些讶然,当然也同时有些哑然。
若说这一点,他的确做得不好。姽娥虽然颇有能力,却只是个女子。难免有许多人说闲话。也同样容易动摇军心。
墨华的眉头猛然紧蹙在一起,似乎面色不悦地瞪视了赵守一眼:“我倒不这么认为。军心涣散的原因,若是全部推卸在一个人身上,那就不好了,您说是吗?赵将军。”
赵将军看着墨华冰冷的神色有些不知所措。
天霄有些讶然,当然也同时有些哑然。
若说这一点,他的确做得不好。姽娥虽然颇有能力,却只是个女子。难免有许多人说闲话。也同样容易动摇军心。
墨华的眉头猛然紧蹙在一起,似乎面色不悦地瞪视了赵守一眼:“我倒不这么认为。军心涣散的原因,若是全部推卸在一个人身上,那就不好了,您说是吗?赵将军。”
赵将军看着墨华冰冷的神色有些不知所措。
墨华知道他也只是实话实说,便没有再迁怒于他,于是接过话茬道:“厌战的气氛很浓,战力较之一些地方的民壮还要差些,现在又是来到这样险峻的山中,他们又早听说过这些苗军反叛打败过朝廷一百万大军,试问敢战想战的士卒还有多少?”
赵守和天霄同时倒抽一口冷气:这一点的的确最是重要,打仗什么条件都重要,可是最最重要的却仍是人。
这些军人若是无心恋战,就算把诸葛亮请来定下百十条的妙计又有何用?
天霄本就是君主,从小就是呼来喝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对于军队的听从指挥有些太习惯了,时常不经意地忘记为将帅者最重视的这一条,经墨华一提醒,他才惊觉:这些兵不是他带出来的,真的临战时到底能发挥多大的战力?
姽娥看了他们几人一眼,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更为诡异的是,一直不做声的半阙此时竟也随着姽娥笑开,用那袍袖遮住唇角,整双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
“姽娥,你又要笑什么?”天霄无奈。
“不对,”墨华看了姽娥贼兮兮的笑容一眼,直接戳穿她,“你肯定是有对策了!快说快说!”
“天霄是皇帝,皇帝是做什么吃的?”姽娥坏心眼地朝天霄努努嘴。
做幕僚,就要尽展所长,拿出你能想出的一切办法,至于主将用不用,就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但是姽娥这个幕僚却显然不是普通的幕僚。
她的后台太大,首先皇上舍不得罚她,再有墨华喜欢他,现在就连苗疆的半个主人——半阙也处处维护她。
所以说,姽娥在这里所说的每一句话,只要对大家有好处,只要受到了赞同。基本上就等同于军令。
天霄乐呵呵地连连道:“好主意,朕立刻着手办理此事,定要在三日之内收回军心!”
墨华补充道:“方才姽娥的第二条计策,我倒是有完整的办法。一石二鸟。”
天霄示意他说下去。
“咳……”墨华清清嗓子,煞有介事的样子惹人发笑,“苗人村寨、老幼、个人财产,朝廷一概不得侵犯。我们可以趁这几天功夫,让半阙带人迁散难民,入住四川境内,帮助他们盖房垦荒,若论土地肥沃,天下哪里及得上四川?每家辟出一两亩土地轻而易举,这样就可以让他们安心住下。”
姽娥也受了启发:“我们还可以让当地官府出面,维持地方治安,一则避免杂居百姓寻衅报复,二则可以就近监视,阻止心怀不轨者上山送信送粮。”
计策初成,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半阙始终笑得高深莫测,一双烟雨眸子闪动着光。而坐在半阙身旁的女子也一直脸红着盯住半阙的笑脸看。
“半阙啊,”姽娥不雅地抽抽嘴角,“你到底笑个什么劲啊。”
半阙觉得很无辜,他挑起了一双秀气的眉毛:“我又插不上话,只能笑呀。”
众人只觉得背后一阵冷风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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