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意走过去,把趴在桌上的年轻妇人翻转过来,见她面容扭曲,嘴唇发黑,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脉博。
鼻息已无,脉博已断。
安意端起桌上剩下的半碗甜品,碗还是温热的,闻了闻,只有浓浓杏仁味和奶香味,没有其他的异味。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令人中毒身亡,连施救的机会都没有;市面上卖的那些普通毒药,绝对没有这种效果,像这样触及即死的剧毒是受到管制的,不是一般人能够买到的,这件事不简单。
安意放下碗,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道:“芳蓉守着门,不要让店里的人离开,香芹去叫小陶哥报官。”
话音刚落,店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一群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是穿着官服的卿奚。
看到来得这么快的卿奚,安意心中已然明了,这件事是个阴谋,而始作俑者就是卿奚。
卿奚看着安意,目光森冷,唇角微微上勾,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坏笑,“这里出什么事了?”
“死人了!有人死了!”那个姑娘又发出震耳的尖叫声。
卿奚眯了眯眼,道:“去看看。”
一个男人走过去,俯身查看了一下死者的情况,回头道:“大人,这妇人已中毒身亡了。”
“死了人,这可是大事。”卿奚皱眉,“刚才谁和她同桌?”
“是我。”发现死者的姑娘是唯一和死者同桌的人。
“店主是谁?”卿奚明知故问。
安意道:“我是店主。”
卿奚手一挥,道:“把她们和掌柜、伙计,全部带回去问话,桌上的吃食也一并带走。”
他的手下齐声应是。
安意冷冷地注视拿着铁链,朝她走过来的男子,眸光微凛,连铁链都备好了,他就是为抓她而来的,为了陷害她,这个男人甚至不惜弄出人命来。
芳蓉上前一步,伸手抓住铁链,高声问道:“事情还没查清楚,你们凭什么锁人?”
“就凭在这店里出了人命,人命关天,本官为了防止疑犯逃走,必须用铁链锁着疑犯带回衙门去。敢反抗者,严惩不贷。”卿奚道貌岸然地道。
安意知道卿奚打的是什么主意,他要用铁链拖着她游街示众,借机羞辱她,败毁她的名声,在这个女人视名声大过天的古代,这是置人于死地的作法,这个男人的手段太狠毒了,“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卿大人不会以为仗着公主府的势,就能目无法纪,只手遮天吧?”
安意没有疾言厉色训斥卿奚,语气平静地点明他的身份,也告诉他,京畿府尹就算畏惧公主府的权势,可是为了他的官威,也不会就这样任由卿奚明目张胆的插手管外城的事。
卿奚心里非常清楚,他此举不合规矩,而新任的顺天府府尹又是个强项令,盯着安意的目光闪烁不定,须臾,他已有了决定,安意容貌出众,即便不戴铁链,也同样引人注目,也一样能达到他的目的,冷笑道:“她们都是些弱质女流,本官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无须用铁链锁人了。”
众手下齐声应是,收起了铁链。
卿奚的退让,更令安意确定他在心虚,冷笑道:“卿大人在刑部当差,理当比我这个弱质女流更懂得大戌律法才是,你越权插手管外城之事,可曾问过顺天府府尹的意思?我虽无品级,但是我的父兄在朝为官,我乃是官宦女,依律,非十罪不上堂,你无权押解我上刑部。”
卿奚勾起唇角,一步一步朝安意走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芳蓉拦住卿奚,不让他靠近安意。
卿奚盯着安意,目光阴狠,宛如恶狼盯着一只小白兔,“安姑娘说的没错,依律的确如此,可是我今天就是要带你去刑部,你要是敢不从。”卿奚冷哼两声,“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和她们的忌日。”
安意双手握拳,道:“好,我跟你走。”
“动手。”卿奚下令道。
他的手下驱散店内其他无关的客人,收拾物证,搬运尸体。
这些表面上的证据,安意并不担心卿奚的人会毁灭,令安意关注的人是发现死者的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低头,看不清表情,她的双手垂放在身体的两侧,那不是一个人处于惊恐状态下的姿势。
安意眸光微闪,这人有可疑,毒或许就是她下的,卿奚一定会杀她灭口的。安意向前走了两步,和芳蓉并肩而立,轻轻碰了下她的胳膊,看了眼卿奚,见他被一个手下拦住了视线,朝那姑娘努努嘴,无声地道:“她有可疑,别让她死。”
芳蓉眯了眯眼,点点头。
卿奚将安意等人押送去内城,如他所料,安意吸引了众多围观百姓的目光,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高居马上的卿奚回头看到这一幕,得意洋洋。
安意无惧这些探究的目光,稳步向前,今日之辱,来日必加倍奉还。只有一点,她想不通,卿奚对她的仇视源于什么?她治好了卿柔的病,他不感谢她也就罢了,为什么从初次见面,就开始刁难她?这太有违常理。
异于常理之事,必有一个异于常理的原因。
这个原因是什么?
安意盯着卿奚的背影,眼眸深沉,若有所思。
反胃病不是奇难杂症,那些名医为何治不好卿柔的病?
难道是卿奚在从中作梗?他不愿意治好卿柔的病?
卿柔健健康康不好吗?她有病在身,就永远困在公主府,无法像正常的姑娘出门交友,也没有人愿意娶她过门,她会成为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嫁不出去姑娘,就只能依附父兄生活。
想到这里,安意心头一颤,卿奚极有可能对卿柔有着,不正常的情感。被一个有心理病的人记恨,太不幸了。
卿奚带着这么一行人招摇过市,动静太大,已有人向顺天府府尹禀报,在他们快进内城门之时,被闻讯赶来的府尹带人给拦住了。
“卿大人,下官虽然不才,但身为顺天府府尹,这审案一事,责无旁贷,不劳烦大人插手,还请大人将人交给下官,带回府衙审问。”府尹从马上跳下来,喘着气,冷着脸道。
“方大人,这个案子人命关天,本官要将人带回刑部严加审问,你就不要多管了。”卿奚打着官腔道。
“外城所发生案件,不管大小,皆由顺天府审查,卿大人越俎代庖是目无法纪的行为,若大人执意不肯将人交给下官,下官只有到圣上面前去了。”方府尹强硬地道。
卿奚处心积虑的设下这个局,岂肯轻易把人交出去?
方府尹坚持要把人带去府衙审问。
就在两派人马堵在城门口僵持不下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引起了一阵骚动,待看清来人容貌,众人呈现呆滞状态。
来人看着安意,柔声问道:“你怎么样?”
“我没事。”安意淡然答道。
卿奚虽然没有查到小龚爷和安意是何种关系,但是可以肯定他们俩是旧识,他有预计到小龚爷在知道安意被抓会,会赶来救人,可是没想到小龚爷会来得这么快。这意味着有人向小龚爷通风报信,目光微冷,要是被他查出是谁,敢吃里扒外,肯不轻饶。
“下官见过王爷。”方府尹向小龚爷行礼。
“方大人不必多礼。”小龚爷看着方府尹,“你们堵在这城门,要做什么?”
“回王爷的话,据卿大人所言,这些人牵涉到人命官司,下官要将人带去府衙详加审问,可卿大人执意不肯将人交给下官。审案乃是下官的职责,无奈之下,只能拦在这里,不让卿大人把人带走。造成现在这种情形,非下官所愿,还请王爷明鉴。”方府尹道。
“卿大人,方大人所言可属实?”小龚爷盯着卿奚,沉声问道。
卿奚触及到小龚爷的目光,莫名的心头一紧,咬牙道:“属实”
“既然属实,就该依律办事。”一个声音从半空中传来,接着场上又多了三个人。
一个是穿着大花袍的惇王,一个是穿着黑衣卫旸,还有一个被卫旸背在背上的安康。
连惇王都得知消息赶了过来,卿奚知道今日之事,已然功亏一篑,不过安意这一路走来,消息已传开,就算她无法入罪,她的名声也有损了。余下的账,就留待下次再算。
“芳蓉,你陪大少爷一起去衙门。”安意留下芳蓉。
“是,姑娘。”芳蓉站在离那姑娘两步之远的地方,紧迫盯人。
卫旸陪安意和香芹回家,惇王、小龚爷、安康、芳蓉和卿奚带着其他人去了顺天府衙门。
“舅舅,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安意问道。
“是谷雨派人告诉我的,我去告诉伯宁时,惇王和函王听到了,我们就一起赶了过来。可惜,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让卿奚带着你在街上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卫旸压低声音道。
“没关系,不会有下一次了。”安意淡淡一笑,对这事并不在意,她现在想的是如何除掉卿奚。
回到家中,卫旸和安意都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罗氏。
傍晚时分,安康和芳蓉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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