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说在宁府举全家乃至于全族之力来办秦氏丧事时,在会芳园角落里的阴私谋算。
且说在秦氏灵前,黛玉三人祭拜完了,就要离开。谁知尤氏却唤了她们去,“我隐约听见你们回来时出了些事故,四妹妹那边如何了?”
几个姑娘都有些诧异。
在灵前说这些,不好吧?
但宝钗还是答道,“碰了头,虽没有大碍,老太太还是让四妹妹她们休息去了,故此才是我们几个先过来。”
——这时过来,本来也有避免见外客的意思。
谁知竟依然碰上了。
尤氏听了,叹息一声,却也不多问,只是道,“蒋夫人原约了今日里来探访的,谁知昨日里蓉哥媳妇就……如今我正要守在这儿,抽不开身。我这两个妹妹又是没见过世面的……”
说到这里,不管是黛玉还是宝钗,亦或是“早有定见”的青玉,都不由得暗暗看了看尤家的二姐三姐。
却见长得温柔些的二姐低下头去,捏着帕子,有些羞惭腼腆,三姐却是握了手,有些竖了眉,显见得有些不忿。
尤氏恍若不见的继续道,“虽说起来惭愧,但你们姐妹三个,能否替我到内屋里陪蒋夫人坐坐?”
宝钗一愣。
黛玉却有些心知肚明了。本来以为是走下过场,她正想回了荣府那边,尽快托人寄出信去。但既然碰上了此事,她倒也多了两分心思。
“……我们姐妹两个是戴孝之身……”
蒋夫人笑道,“如今这儿谁不是一身白的?虽是孝时,亲戚往来也不为越礼。”
黛玉心中更有些笃定。
——可是啊,我得你们注意,想来已是必然了。既如此。难道我就不该摸摸你们的底?
当下黛玉不再推迟,只是对宝钗道,“宝姐姐,这位夫人已这么说了……”
宝钗之前甚至没来过宁国府。
此时竟说要代主人迎客,她心中只觉得十分荒谬。但是,她也知道。黛玉的聪明,或者不见得比她强多少,但如今在“外事”上,却比她知道的要多得多。
故此她大方的点了点头,“若夫人不嫌弃,我们就陪夫人到里面去坐坐。二姐三姐是否也来?这边的丫鬟我们都不认识几个呢。”
闻言。二姐略显出两分感激之色来,三姐却抿了抿唇。
不过开口的还是三姐,“我领着你们去姐姐房里吧。”
这时,又有人来报,熙凤那边也送了一份祭礼、丧仪来。要说她如今的身子已经比之前要好多了。但如今秦氏早夭。又有邪祟之说,熙凤有孕在身,是怎么都不好来的。
但蒋夫人听见,却住了脚步道,“京城里的人家,如你们这般看重儿媳妇的,也是少有了。我听着,只怕是阖族的男丁都来帮忙,阖族的女眷也几乎都备了礼吧?”
这话儿说得有些莫名。
青玉几乎眼观鼻鼻观心了,努力的想要整明白其中的脉络。
尤氏却是回答得有些小心翼翼。“自从蓉哥媳妇进门,阖族上下,谁不视她为未来宗妇?蓉哥儿是个不成器的,都指着他媳妇帮衬呢。谁知道……”
说着,尤氏似乎情不自禁,拿起帕子来擦了擦眼睛,憔悴的脸上却又流下了两行泪水。
蒋夫人这才不多说了,再次矜持的朝尤三姐抬了抬手,“三姑娘,引路吧。”
她自己也不曾待得儿女来。此时要几个晚辈陪伴,却也是理所当然得很。黛玉宝钗两个对视一眼,各自怀了心思,跟在蒋夫人身后。
且黛玉依然觉得,那道士堆里,依然有道目光时不时的扫来,充满了估量的意味。
她不由得将一半的注意力放在了身后。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忽地就听见了一声轻咦。
尚且不知道是不是该多想,就又听见一声惨呼响起!
原本满是道士轻声祷文的会芳园里,忽然冒出了如此突兀刺耳的声音,自是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连着蒋夫人这一行人,也不等谁说什么,就纷纷停步转身。
只是,唯有一个尤二姐露出了惶恐之色。还有一个青玉,在惊诧过后,就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
她如今早知道,只怕是不要指望“原剧情”在眼前出现了。但是……
——能不能别那么多的意外和疑云?
再等她抬眼一看,倒是一眼就看到了,一般都紧跟在尤氏身边的两个贾珍侍妾,连她也记得名字的佩凤、偕鸾两个(据说还是做通房前改的名字)中的一个,正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正连着蒋夫人、黛玉等人都有些惊疑时,那倒地的侍妾却又一蹦而起。
需知这二人不管哪个,平日里都是娇俏又温顺的,如今这一个却是面目狰狞,因仓促间无人能反应过来,竟是一路扑到了秦氏的棺柩之上,手上抓挠,口中更是只顾着乱喊,“还我蓉哥儿!还我大爷!”
听得此话,尤氏一时间唬得面无人色。
她本来就只是强撑着,此时更是摇摇欲坠。
原本做法事的一众道士也纷纷停下,面露诧色。
朱鹭本跟在黛玉身边,倒是先回过神来,忙急急的对黛玉道,“也不知出了何事,姑娘快避避!”
黛玉想想,问蒋夫人,“蒋夫人……”
那蒋夫人却似乎没有动身的打算,面色还稍微有些变幻不定。
黛玉就又催了一声。宝钗也忙道,“莫不是邪祟未去?蒋夫人,我们还是避避的好。”
只是,还不等蒋夫人做何反应,已经有一个留着三缕长须的道士走下了坛,自若道,“府中邪祟原未除去。已害死一个宿主,如今又附在了另一位身上。如今因我们所做法事,却是再潜藏不住了。”
尤氏听了,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忙撇了佩凤,拉着无事的偕鸾上前道。“还请道爷即刻收了这邪祟!”
这道士却笑道,“我们原是做水陆法事的,要说除邪祟,却非专长。只是,这世上有那等立身极正、身怀正气的人,或是有极大气运的人。都可镇得住。请一位来帮忙,再有我等相助,也就不难了。”
尤氏心中稍定,正要说话,却见佩凤还在那里乱挠乱喊。便生怕她再喊出什么不堪的事来。
忙先指使了偕鸾并几个媳妇婆子去拉开佩凤,并堵住她的嘴。因用过“邪祟”之名,她倒也知道世人的忌惮,又道,“怕个什么?有这么多道爷在,还怕那邪祟再换人不成?”
周围有几个嬷嬷听见,犹犹豫豫的上去了。
偕鸾却道,“秉太太,不是偕鸾不去,只是不知为何。心里甚是发慌,连手脚也软着呢。”
尤氏听见,正要发怒。
偏那道士又笑道,“太太莫怪,看这姑娘的面相,只怕也被邪祟找上了门。只是她立身尚正,未被邪祟所侵罢了。”
尤氏顿时心中更怒,却又偏偏不好反驳。
这话虽是为偕鸾所说,却分明也指了那佩凤立身不正,乃至于死去的秦氏立身不正!
然佩凤那样的形态。单扯上贾蓉或单扯上贾珍都没什么大碍,如今两人都扯上了,不推到邪祟上去,哪里还能有更好的法子?
且她心里也是明白的。
这道士说得未必没有道理。
贾珍固然不是个好货,但上梁不正下梁歪,明知道媳妇儿和公公**却一字也不敢露,反而对着媳妇曲意奉承的贾蓉,难道就没有半点荒唐事了?
只是若是牵扯到她的身边人……
尤氏心思一转,忙又拉了偕鸾,快步走到黛玉身前,“林大姑娘,也别怪嫂子病急乱投医。前儿愿成那两位大师说了……”
黛玉早从那道士出来,就知道自己只怕又要倒霉了。
之前她觉得道士堆里有人看着自己,也是好好注意了一番的。
如今站出来的这道士,或者旁人没注意到,她却是注意到了的。虽留着长须,声音也有些沙哑,但暗地里观其眉眼肤色,黛玉却觉得他的年纪不大。
只是这道士双眉飞扬,眼神清朗,让人看了十分容易相信。
但更重要的还是……
之前主持法事的那几个道士,至少都有那么几道皱纹,有点儿眼袋了……年长得十分明显。如这般看着就知道年纪不会太大的,在之前的法事里,只会待在外围!
可如今他出来做主,那五十道士,竟无一人出来反驳,反而一个个的低眉顺眼,唯其马首是瞻!
这么看来,黛玉实在是没法不怀疑,这事情有什么预谋。
故此,等到尤氏一开口,黛玉立刻打断她道,“珍大嫂子,我父亲是一科探花,要我这女儿说,肯定是一身浩然正气的。妹妹我固然是自幼随着父亲读书,却也不敢说学了多少正气……嫂子既然说是病急乱投医了,若一定要乱投医,做妹妹的自然也只好试试。”
——谢天谢地,那道士至少说了“正气”二字!
黛玉微微蹙眉,到底还是难掩不满的看了那道士一眼。
谁知那道士竟也没有掩饰心意,眼中竟是写满了估量、打探以及……好奇!
黛玉心中更怒。
但黛玉素来很能看清形势。
而且她很是知道,有那些情形必须要硬抗到底,又有那些形势,需要根据形势迅速作出决断。
“……邪不克正,这话终究还是有些道理的。”想想黛玉又加了一句,“且这邪祟既然已害死了一个人,我倒不信,它还能因此变得厉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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